雖然睡得很晚,天剛蒙蒙亮,淩威卻已經毫無睡意,昨天晚上的一番拚鬥讓他興奮不已,發覺五禽戲除了養身健體,在技擊方麵也有特效,五種動物代表五行,根據萬物類象的中國哲學,五行代表萬物,具有金木水火土的所有特性,自然也有動靜,快慢,輕柔和迅猛等武術的特性。
一代神醫華佗生在亂世,除了養身健體,行醫江湖當然也有獨特的防身技術,融入在獨創的五禽戲中,流傳後世。隻不過技擊要在體質達到一定地步才能生效,就如同太極拳一樣,達不到那種意境,隻會停留在架子上,技擊毫無效果,太極十年不出門,五禽戲往往是練了一輩子也不能出門。
靜靜地想了一會,淩威翻身下床,穿上藍色工作服,信步走出工地,不遠處有一個大草坪,三三兩兩晨練的老人在比劃著太極拳。淩威選擇一個僻靜的角落,開始練習五禽戲,每一個動作已經練過上千遍,不需要思考,隨手揮出,慢慢體會著體內氣血運行的變化,一股氤氳的感覺在體內生成,漸漸和外界融為一體。動作也變得更加生動有力,他盡力控製住每一招的力量不要過於太大,以免驚世駭俗,縱然如此,最後一個猿猴上樹的動作還是沒有控製住,輕輕一躍,手臂攀上旁邊一棵大梧桐樹斜伸的枝丫,身體微微翻轉,真像一隻猿猴爬上了樹枝。
“好。”旁邊傳來輕微的掌聲。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戴著一副有點笨拙的大框眼睛,正笑微微看著這邊,兩手有節奏地鼓動著。
淩威翻身躍下,活動一下手腳,微笑著和老人打了個招呼:“老人家,早。”
“早,小夥子。”老人笑得很慈愛:“你剛才練的好像是傳統的健身方法五禽戲。”
“不錯。”淩威看著老人,點了點頭:“你看有什麽不妥嗎?”
“我以前也練過,卻沒有你這樣神奇。”老人微微思索著:“最後一個動作真像猿猴一樣輕盈,已經得到了五禽戲的神韻。”
“您過獎。”淩威謙虛地笑了笑,掩飾著說道:“可能我加入了武術動作,五禽戲是健身方法,我練得倒是有點不倫不類。”
“年輕人,真是有活力。”老人眼中露出一絲羨慕:“我叫李正,在文化宮圖書室,要是有時間過去坐坐,探討一下養生之道,老了,才覺得身體格外重要。”
“每個人都是這樣,年輕時不知節製,到老了往往才明白什麽最重要。”淩威想起花天酒地夜生活豐富不斷消耗生命的現代生活方式,微微有點感慨。
“以酒為漿,以妄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滿,不時禦神,務快其心,逆於生樂,起居無節,故半百而衰也。”老人看著天邊的一抹紅霞,輕聲念叨著。淩威知道他這幾句話的出處,黃帝內經中《素問。上古天真論》,講述的是一種不好的生活方式,大意是:把酒當作漿水一樣縱飲無度,經常沉迷於荒亂的生活中,乘著酒興縱意房事,因過度色欲而耗竭精氣,造成真元敗散。正是由於不懂得要保持旺盛的精氣,經常過分使用精神,貪圖一時的快意,背棄了養生的樂趣,生活全無規律,所以才到五十歲就衰老了。
這種生活方式經過上千年,依然被現代人采用著,而且樂此不疲,一邊消耗著自己微薄的生命,一邊批評中醫迂腐。
“您對黃帝內經有研究,脫口而出。”淩威對黃帝內經熟讀於胸,這幾句話也是最常被引用的語句,當然知道一清二楚。
“研究談不上。”老人活動著手臂,微笑著:“我對古文感興趣,不瞞你說,退休前我是教授古漢語,在東南大學,中華文字的博大精深隻有深入才能知道,幾天前,一位日本老朋友還過來專門和我探討一些失傳的古文字。”
“古文字?”淩威心中一動,伸手從口袋裏掏出兩張小字條:“你看看,這是什麽文字。”
字條淩威口袋裏還有許多張,這些文字來自從水上情韻無意中得到的小木盒,雕刻在內壁,他無意中發現後一筆一劃記錄下來,把內容打亂,分成許多張,還沒有來得及找人請教,一直放在腰間針囊的夾層中,幸好針囊防水,落入太湖這些字條保存完好。淩威真愁不知從哪裏下手,見到一個文字專家豈不是喜出望外,他交出的是第一段和第二段,所有文字裏也就這一段像是篆書。
老人專心致誌的看著字條,好久,抬起頭揚著字條說道:“你是從哪裏得到的??
“一位朋友家有個舊陶罐,這是上麵的銘文,我一時好奇寫下來。”淩威早就想好了說辭,脫口而出,然後擔心地看著老人的臉頰:“是不是已經失傳的文字,無法解讀。”
“已經失傳,但還不至於無法解讀。”老人欣慰地笑了笑:“這是古代一些醫學家專用的詞語,可能和現在一些醫用術語一樣,我要帶回去和那位老朋友探討一下,他在醫學文字方麵有獨到的見解。”
“太好了。”淩威眼中露出一絲興奮,原來隻是好奇,聽說和醫學有關,立即顯得迫不及待。
“你很著急嗎?”老人疑惑地看著淩威。
“不著急。”淩威放緩語氣,盡力顯得滿不在乎:“隻是好奇,想知道答案,朋友說那是個古董,但不知原來是幹什麽用的,知道文字的內容不就可以告訴他了嗎。”
“你下午到文化宮後院家屬區,二號樓305找我。”老人理解地笑了笑,看了看表:“我現在就要回去找人研究,另外,我的腿部老毛病又犯了,今天禮拜天,孫女過來替我針灸。”
針灸,淩威眼中光芒一閃,旋即又黯淡下來,自從在永春島遭到近乎謀殺的傷害,他暫時對治病有點情緒黯淡,心中的結一直解不開,祝玉妍的恩將仇報實在令人膽寒。
看著老人緩緩離開,右腿有點微微顛簸,想起自己傷痛的歲月,出於本能地有點不忍,揚了揚手,然後又頹然放下,還是算了吧,醫生有的是,又不缺我一個,他的孫女不就會針灸嗎。
“木頭,你站在這裏幹什麽。”身邊傳來一個焦急的聲音,淩威愣了一下才想起來木頭就是自己,轉過臉,看見一張圓圓的臉,是方進軍,有點氣喘籲籲。
“大清早這麽急幹什麽?”淩威淡淡笑了笑,擦了一下額頭鍛煉而沁出的汗水。
“工期壓得很緊,我想請你上午幫我幹半天活。”方進軍笑得有點不自然:“不知可不可以。”
“沒問題。”淩威爽快地說道:“我正閑得慌,不過,就幹半天,你有什麽要緊事嗎。”
“我下午想到四處轉轉,幫助一些兄弟調理小毛病,順便練練手藝。”方進軍和淩威並肩向工地返回,路過一個早點鋪,方進軍指了指:“我請客。”
淩威也不客氣,進去點了幾個包子,兩碗豆漿,他對方進軍的做法很讚同,積累經驗就要多實踐,自己走江湖也是這個目的,可以結識各種各樣的病號。
“工期緊,你訓練針灸不可以晚一點嗎,或者以後抽個時間。”淩威喝著豆漿,忽然覺得方進軍的舉動有點反常,疑惑地抬起頭:“也不急在一時。”
“這個、、、、、”方進軍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今天禮拜天,江南醫學院的李清影要過來和我一起練習,還可以得到她的指導。”
“我明白了。”淩威恍然大悟,用筷子點著方進軍的鼻子:“是不是他們說的那個校花。”
“她長得確實漂亮。”方進軍臉頰紅了紅,訕訕說道:“我是在替一位工人治病時偶然認識她的,隻是跟著她學點技術,她是城裏的大小姐,你可不能像洪易他們那樣信口開河。”
“我不亂說。”淩威撇了撇嘴:“要說就是認真的,我看你心地善良,為人老實,配得上她,自信點。”
“不行,不行。”方進軍連忙擺手:“老實和善良在現代社會就是個熊包,和李清影的事想都沒想過,你要是夠兄弟以後就別提了。”
“不提就不提。”淩威白了方進軍一眼,拿起一個包子塞進嘴裏,含糊地說道:“我才懶得操心,自己的事還沒想清楚呢。”
工地很大,洪易等人是在三樓平台上靠近邊緣的一個地方搭建排架和立模板,淩威不在行,和方進軍一起,搬運長短不同的鋼管。六米長的鋼管,淩威竟然一次性扛起五六根,輕鬆自在,還哼著小曲,看得洪易有點目瞪口呆:“木頭,真有你的,沒想到哥們裏麵數你力氣最大。”
“我不能白吃你們的飯,總要賣點力吧。”淩威大聲說笑著,把鋼管仍在平台上,發出一陣咣咣的脆響。他倒不是炫耀力氣,而是在練習運用體內力量的方法,隨便試試雙臂力量的極限是多少。
“歇一下,喝口水。”望著天空火辣辣的太陽,方進軍倚在靠邊的綠色安全網上,向淩威招了招手,手裏端著一個搪瓷缸,裏麵是倒出來的桶裝純淨水。
“痛快。”淩威咕咚咕咚把水一幹而盡,抹了一下嘴角,一種舒服的感覺灌滿全身,原來快樂來得這麽容易,勞累幹渴的時候,一碗清水就可以帶來神仙般的享受,把頭伸出安全網外,享受一下湖邊吹來的涼風,更加愜意。
工地緊鄰著一條街道,由於安全網從上到下擋著,沒有什麽隱患,行人還是不少,看著一對對小情侶打著小洋傘,淩威噘著嘴輕輕吹了幾聲口哨。
吹著吹著,口哨聲戛然而止,淩威詫異地瞪大眼睛,下意識地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祝玉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