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市緊鄰太湖,帶有江南水鄉的風韻,市區的建築物都不是太高,而且錯落有致,偶爾從街邊還可以看見一些老式小巷,曲徑通幽,令人想起電影裏常見的鏡頭,一個少女打著油紙傘,在蒙蒙細雨中等待著心中的戀人。
夏日將臨,姑娘們苗條秀麗的身姿更加畢現,如同湖中一朵朵亭亭玉立的荷花,清新醉人,走過身邊,留下一串江南美女特有的輕聲淺笑,仿佛微風拂過,沁人心脾。偶爾幾位身材健壯一點北方女子映入眼簾,也是被江南的水潤浸染,陽剛中流露著嫵媚,別有一番風味。
路邊的店鋪也裝飾得具有獨特風格,輝煌大氣中又點綴著細碎玲瓏的裝飾,小而精致的燈籠,別致的霓虹燈,淡雅的貼紙,有江南人特有的細膩。
繁華不失淡雅,豔麗不失清新,這一切都會令任何一個到建寧的人感到心曠神怡,可淩威的心情愉悅不起來,相反有點沉重,自從五年前進入這個城市,這裏就和自己有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如果說可可是自己的牽掛,現在可可杳無音訊,看來沒有再見的機會了,為何還有一種割不斷的感覺,冥冥之中,一個網緊緊罩住自己,有點窒息。
路邊飯館傳來一陣蛋炒飯的清香,淩威忽然感到饑腸轆轆,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中午,抬頭看了看招牌:溫馨飯莊。
信步走進去,在二樓的窗口坐下,,隨意點了兩個小炒,一碗湯,一碗米飯,一邊吃一邊看著窗外的街道。從上往下看有一種俯視眾生的感覺,思緒開闊了許多。
一群人從窗下不遠處匆匆而過,淩威愕然地停下筷子,走在最前麵優雅地觀賞街景的是嫵媚入骨的女歌手王月虹,舉手投足間婀娜多姿,左邊是一個清秀的少女,經常幫她伴舞的楚玉,右邊是笑眯眯的韓震天,手裏舉著一把粉紅色遮陽傘,斜撐在王月虹的上方,他自己的身體則露著陽光下,額頭微微冒汗。
韓震天身後有幾位吊兒郎當樣子的青年,似乎是跟班,韓震天向他們一揮手,就有人跑到路邊買了冷飲,恭敬地遞給王月虹。
這小子什麽時候威風了?淩威微微搖頭,不過,他在王月虹麵前永遠那個恭敬溫順的樣,改不了。
韓震天爛了兩輛的士,打開車門看著王月虹和楚玉上車,自己則和身後的幾個人慌慌張張爬上另一輛的士,向天馬舞廳的方向駛去。
韓震天剛走,另外兩個人又匆匆而過,竟然是工地上的那個青年方進軍和醫學院的校花,李正教授的孫女李清影,兩人一邊走一邊討論著什麽,狀態親密,淩威剛要從窗口向下打招呼,見幾個人向方進軍走近,他立即又縮了回來,竟然是曹龍和秦於夏,還有那個日本商人阪田一郎。
方進軍看到秦於夏下意識地愣了一下,明顯有點敵意,阪田一郎則上前一步,和方進軍低聲交談著,許久,又遞過去一張名片,臉上的笑很燦爛,似乎在商量一件很開心的事,最後親熱地拍了拍方進軍的肩膀,笑著和曹龍登上一輛銀灰色轎車。
方進軍手裏拿著名片,望著阪田一郎等人消失的方向,呆呆愣了一下,和李清影低聲交談著。淩威很好奇,急忙放下筷子,結賬,然後快步跑出飯店。
街道上方進軍剛才站立的地方空無一人,淩威微微惆悵片刻,向工地的方向走了幾步,又轉過身踏上另一條街道,當務之急是要回到保和堂,等待楚韻的化驗結果,平時覺得手機沒什麽用,陳雨軒要買他都回絕,這個城市沒有手機的年輕人屈指可數,他可能算其中之一。現在才有點後悔,要是有手機在手,既不耽誤和楚韻的聯係,又可以找方進軍問一下剛才阪田一郎說了什麽,或許可以找到點蛛絲馬跡。
二選一,淩威選擇了回保和堂,畢竟方進軍不是什麽大人物,阪田一郎就算找他辦事,也不是什麽大不了,要詢問以後有的是機會。
和所有店鋪一樣,保和堂在下午生意比較少,大家在大聲說笑著,陳雨軒心情不錯,笑盈盈坐在沙發上,看著梅花手舞足蹈地大聲嚷嚷:“趙方*毅,你可不知道,二小姐的舞跳得可棒了,那麽多人看著她鼓掌,有的小年輕連口水都流出來了。”
“你也太誇張了。大師姐。”文弱秀氣的實習生張峰在一旁輕聲說道:“看跳舞哪有淌口水的。”
“反正那麽回事,他們瞪著眼和淌口水差不多。”梅花毫不介意地揮揮手繼續說道:“我要是有二小姐跳得一半好,死了也甘心。”
“別,別,你死了會有人傷心。”張峰語氣調侃。
“誰?”梅花虎著臉,瞪大圓圓的眼睛,顯得嬌羞可愛:“張峰,是你嗎?”
“我可不敢高攀大師姐。”張峰瞥了一眼趙方*毅,拉長聲音說道:“是另有其人。”
“我死了,他幹嘛傷心?”梅花的話很幼稚,不知是她真的無知還是假裝,反正惹得大家一陣哄笑,就連陳雨軒也嬌笑連連。
笑聲中,淩威從門外走了進來,梅花立即放下其他人,大聲叫道:“師傅,你快點過來。”
淩威向大家笑了笑,靠近梅花的桌邊,梅花拿著筆在一張處方紙上劃了幾下,標上一些穴位,有點得意地抬起頭:“師傅,這種方法運用子午流注治療腿部風濕性關節炎,怎麽樣?”
淩威略一思索,一陣詫異,梅花竟然把自己教的兩個激發潛能穴位融於普通針灸中,效果肯定會事半功倍。這點就連自己也沒想到,當然梅花這樣做還有一個目的,淩威說過大周天針法中的一些訣竅不能輕易在人前顯露,梅花的方法掩飾的天衣無縫,大周天針法在不知不覺中就可以運用。
“很好。”淩威讚賞一句,為有這樣高悟性的弟子慶幸的同時忽然想起梅花為何要在掩飾大周天針法上下功夫,難道她還怕別人發現。一個剛學針灸不久的小姑娘,誰會注意她。
“師傅,你是不是有點累,到後麵休息一下,這裏有我們呢。”梅花關切地看著淩威沉思的臉。
“是有點累,我到樓上書房休息一下。”淩威轉臉看了看陳雨軒:“二小姐,等會楚韻如果來電話,立即接到書房。”
“知道。”陳雨軒水潤的臉頰上浮起一股甜笑,她當然知道楚韻和淩威去調查怪病的事,見他神色凝重,也不打擾他,任由他一個人走上樓。
推開書房門,一股書本的氣息撲麵而來,淩威心情舒暢了一些,在京都醫學院讀書時,他的業餘時間幾乎都是在圖書館度過,許多醫學知識也都是從書中吸取,書香讓他心裏有一種踏實的感覺。
把李峰教授翻譯過的字條合在一起,篇幅並不長,但意思卻是模模糊糊:“天醫之道,貴在混沌,混沌開,陰陽立,萬物生,百病亦隨、、、、、、”
“天醫?”淩威凝眉苦苦思索,這個詞在華夏醫藥史上絕對沒有,但自己隱約又在哪裏聽說過,一時想不起來,應該在幾年前吧。他又忽然聯想到李峰教授說的一句話,是古墓裏的,意思和這些字差不多,很難理解:有陰必有陽,無陽也無陰。
淩威的悟性很高,一般醫學難題他稍加思索就能迎刃而解,但眼前的文字卻讓他頗費腦筋,可是和醫學有關,他一時又不忍放棄,思緒就像麵對一座高山,艱難跋涉著。
思緒在繼續,目光漫無目的地逡巡著,對麵牆上的山水畫依然令人心曠神怡,山水畫中那位神秘少女忽然又浮現出來,不是那張笑臉,這次是整個苗條的身影,四周被許多虛幻的點和線包圍著,朦朦朧朧。
腦中靈光一閃,淩威下意識地站起身,緊緊盯著那幅畫。少女四周的那些線似乎在緩緩流動,每到一個點,那個點就會輕輕閃一下,明明滅滅。他忽然想到了經脈和穴位,中醫講究天人合一,既然人體有穴位和經脈,人體之外為什麽不可以有。山川日月,花草樹木當然也會有,隻是我們看的是整體。
少女周圍的線條越來越模糊,整體變得朦朦朧朧,漸漸化著一團霧,若隱若現,飄在山水畫的深處,淩威腦海中蹦出兩個字:混沌。
中國人在許多方麵講究頓悟,所謂師傅引進門修行在個人,也是這個道理。一刹那,淩威感覺快要接近一個目標,他壓抑住狂喜的情緒,這時候最重要的是保持心靜,他慢慢把思緒和李峰教授翻譯的文字柔和,再柔和。
忽然,淩威心中一陣劇烈的嘔心,張口差點吐在桌上,他慌忙站起身,衝進隔壁房間的衛生間,劇烈嘔吐起來,剛剛嘔吐完,腹部又是一陣劇痛,咕嚕嚕響著,緊接著的是劇烈的腹瀉。
過了幾分鍾,淩威緩緩走出房間,感到頭重腳輕,腳底如踩在棉花上一樣,渾不著力。淩威是醫生,當然知道這種感覺意味著什麽,發燒,而且很厲害。
突如其來的高燒,嘔吐,腹瀉。淩威微微苦笑了一下,他終於知道在長寧醫院阪田一郎放在他茶裏的是什麽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