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必須對身邊環境有敏銳的洞察力,何況小泉明智是殺手中的精英,方進軍剛剛把刀抽出一點,小泉明智忽然轉過臉,聲音嚴厲:“你幹什麽?”
“我、、、、”方進軍全身一激靈,結結巴巴地說道:“剛才一位兄弟送我一把刀,我不習慣,放在腰間咯得慌,所以、、、、、”
“不習慣,交給我。”小泉明智伸手拿過方進軍腰間的刀,放在桌上,狐疑地看了方進軍一眼,當然,他隻是覺得奇怪,絲毫不懷疑方進軍的動機,方進軍如果意圖不軌無異於以卵擊石,他也不在乎。
另一邊,陳蘭河開始背誦起來:“啟玄子王冰撰夫釋縛脫艱,全真導氣,拯黎元於仁壽,濟贏劣以獲安者,非三聖道則不能致之矣。孔安國序消書》日:伏炭、神農、黃帝之書,謂之三墳,言大道也、、、、、、、”
剛背誦了一段,方進軍臉上忽然露出一絲喜悅,低下頭用心書寫起來,老人背得快,他寫得更快,最後甚至於老人還沒開口他就寫出來,小泉明智感到奇怪,轉臉看著方進軍寫的東西,耳中聽著陳蘭河的聲音,竟然一字不差,忍不住說道:“方進軍,你怎麽也會?”
小泉明智的話立即引起周秀的注意,也轉臉看著方進軍。方進軍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這篇文章學醫的都知道,最著名的一本書《黃帝內經》開篇的話。”
“老家夥,敢糊弄我。”周秀惡狠狠低聲罵了一句,但麵對陳蘭河語氣依舊溫和,藥物畢竟是死東西,還需要引導,就像催眠師那樣,語氣自然體貼方能起到好的效果:“老人家,我想聽你背誦大周天針法。”
周秀可算是用盡心思,可是陳蘭河的反應令他啼笑皆非,老人忽然站起來,愣愣看著周秀:“這是哪,我要回家。”
“回家,當然可以。”周秀耐著性子說道:“背誦完我就送你回家。”
“背誦什麽。”陳蘭河目光呆滯,嗬嗬笑著:“人之初,性本善,形相近,習相遠、、、、、”
這次連小泉明智都聽明白了,是《三字經》,立即轉臉瞪著周秀,不悅中夾雜著譏諷:“周大經理,怎麽回事?這就是你的傑作?”
“快說。”周秀終於沒有了耐性,大聲衝著陳蘭河叫著:“不說宰了你。”
恐嚇毫無意義,陳蘭河依舊重複著念叨:“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方進軍站起身,走到老人身邊,拿起他的腕脈把了一會,轉臉看著小泉明智:“小泉先生,可能藥物過量,傷及神經,有癡呆的跡象,不過我的水平有限,是否讓老板親自看一看。”
“不用了,典型的癡呆。”小泉明智擺了擺手:“老板吩咐,今晚解決,外麵風聲緊,查得很凶,這個老人就是個燙手的山芋,立即扔了。”
“那麽,大周天針法怎麽辦?”周秀原本想建一個奇功,沒想到適得其反,陳蘭河成了累贅,實在心有不甘。
“不用你費心,我們已經得到一部分大周天針法。”小泉明智白了周秀一眼,似乎嫌他多事:“而且馬上就可以得到全部。”
“那麽,這個老家夥、、、、、”周秀抬手做了個下劈的動作,小泉明智眉頭皺了一下,微微點頭。
“慢著。”方進軍忽然說道:“小泉隊長,這位老人也算是我的師爺爺,變成白癡對我們沒有任何妨礙,給我一個人情,放了如何?”
“不行,做事不能留下後患。”周秀立即否定,語氣堅決。他的哲學觀就是,要想成功不僅要狠,還要絕,不留餘地。
“我們求的是針法不是殺人。”方進軍語氣鄭重:“如果陳蘭河清醒,我不阻攔,但是,現在是一位癡傻的老人,怎麽忍心下手。”
方進軍的話讓小泉明智微微一震,是啊,他是殺手,不怕殺人,但他殺的都是強大的對手,殺一位老人似乎也有違武士的精神。他和井上正雄還是有區別的,井上正雄是領導者決策者,一位老人就像一塊攔路的小石子,除掉幾乎沒有任何心理障礙,就像抬手撣一下衣服上的灰塵。可小泉明智不行,殺人是他的職業,他會為每一次殺人的意義而耿耿於懷。讓他對著陳蘭河這樣的癡呆老人舉刀,還真難以下手。
“你確認他癡呆?”小泉明智目光淩厲地看著方進軍。
“是。”方進軍毫不遲疑,無論如何要讓小泉明智鬆口,這是挽救老人生命的唯一方法。
“我請示一下老板。”周秀見小泉明智似乎有點心動,立即拿出手機,撥通號碼,小泉明智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周秀一邊打手機一邊走到門外,過了片刻,耳邊響起井上正雄的聲音:“周秀,有進展了嗎?”
“對不起老板,陳蘭河忽然發病,變成一位癡呆,我們正商量怎麽辦。”周秀小心地說著。
“混蛋。”井上正雄對這樣的結果十分不滿,先罵了一句,嚇得周秀臉色一變,井上正雄緊接著說道:“我不是告訴小泉明智了嗎,不留下痕跡。”
“可是,方進軍堅持放過,說殺了一位癡呆之人,於心不忍。”周秀恭敬地說道:“真是婦人之仁,成不了大事。”
緊要關頭,周秀沒忘了推方進軍一把,巴不得井上正雄勃然大怒,立即剁了方進軍。井上正雄愣了一下,語氣緩和一點:“這樣吧,按照方進軍的話,放了陳蘭河,不過,一位老年癡呆的人,能不能摸回去或者出意外我們可不敢保證。”
“明白,明白。”周秀連聲說著,輕輕掛了手機。井上正雄不愧是井上家族新一代領軍人物,表麵上放了陳蘭河,給方進軍一個人情,也顯得有人性,背後再下手,就是陰狠毒辣的一麵,這一切都不用自己下手,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向周秀暗示一下就可以了。周秀和井上正雄同一類,當然心領神會。
“老板怎麽說?”周秀再次走回房間,方進軍立即迫不及待地問了一句。
“你如願了,老板答應放了這個老家夥。”周秀攤了攤手,表示一下自己失敗的遺憾,但臉上沒有一絲遺憾的神情,反而有一絲得意,小泉明智跟隨井上正雄多年,當然明白,輕輕搖了搖頭,拉了拉方進軍:“我們再聊一會,讓周秀送陳蘭河出去。”
“我送吧。”方進軍不放心地看著傻笑的老人。
“你不能讓別人看見,保和堂的人認識你。”小泉明智一邊說一邊向周秀揮了揮手,周秀立即轉身帶著陳蘭河走了出去。
平房後麵,淩威等人悄悄撤離一點,葉小曼鬆了一口氣,悄聲說道:“有驚無險,他們放了陳蘭河,我們也從後麵離開吧。”
“恐怕沒那麽簡單。”淩威搖了搖頭:“周秀的表情有點古怪,我們繞到前麵看看。”
三個人躡手躡腳沿著牆邊的花壇繞到寬敞的院子裏,果然不出淩威所料,周秀並沒有帶著陳蘭河走向前麵,而是帶著幾個人來到後麵燈光更暗的地方。
“周經理,到外麵大道上隨便把老家夥扔下去不就行了嗎。”一位手下低聲對周秀說道:“到後院幹什麽?”
“我記得這裏有個後門,把他宰了,拖到後麵樹林埋掉,一了百了。”周秀惡狠狠說道:“這老家夥害得我很沒麵子,我要親手宰了他。”
“你可以動手了。”幾位手下停止腳步,看著走在前麵的陳蘭河,等待周秀出手。
周秀緊走幾步,來到老人身後,緩緩抬起手,手中握著一把尖刀,光線雖然昏暗,但依舊可以看見刀鋒上閃動著一絲寒光,在夜色下顯得清冷淩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