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鎮隻是個縣級小鎮,醫院的規模當然算不上高級,但是手術的設備卻具有一流水準,可能和院長於華然是外科主刀手出身有關,無影燈采用的是國際最先進的多孔多聚焦手術無影燈,手術無影燈用來照明手術部位,以最佳地觀察處於切口和體腔中不同深度的小的、對比度低的物體。由於施手術者的頭、手和器械均可能對手術部位造成幹擾陰影,因而手術無影燈就應設計得能盡量消除陰影,並能將色彩失真降到最低程度。此外,無影燈還須能長時間地持續工作,而不散發出過量的熱,因為過熱會使手術者不適,也會使處在外科手術區域中的組織幹燥。
無影燈下,十幾個人低著頭,藍色手術服,口罩遮住了大半個臉頰,隻有眼睛閃閃發亮,大部分帶著疑惑和焦急,院長於華然站在主刀手位置,輸液支架上掛著幾袋血漿,不斷向小雪靜脈中滴注著,小雪的胸腔已經打開,重要的血管已經被止血鉗固定著,但還是有鮮血不斷滲出,雖然不多,但染紅了組織和器官,一時很難判斷出要從哪裏下手,就像一個破裂的器皿,布滿汙泥,要想找到裂痕必須去除汙泥,可現在像汙泥一樣的鮮血根本除不清,就談不上修補裂痕了。
於華然的手拿著手術刀,舉在半空遲遲難以落下,按照常理,小雪現在的情況是九死一生,醫院可以宣布放棄,畢竟醫生不是神仙。可眼前情況很特殊,程怡然已經給了於華然很大壓力,還有淩威這個出色的醫生站在身邊觀看,放棄這句話於華然說不出口,腦袋迅速轉動,把所有學過的知識和積累的經驗梳理一遍,希望找出小雪腹腔隱秘的出血點,可是他還是失望了。
“院長,病人血壓在下降,心電圖異常。”護士長在一旁大聲提醒,更加重了於華然的壓力,他艱難地轉過臉,看著站在身邊助手位置的淩威,剛才他在衛生間又給史長春打了個簡短的電話,畢竟他是院長,輕易讓一個外人做手術他要承擔很大風險,不僅是經濟方麵還有政治前途,史長春的答複很簡短,五年前淩威就可以做心髒移植那樣的頂尖手術。就這一點夠了,現在他要放棄必須和淩威說一下,看看淩威是不是有辦法。醫術和別的不同,人命關天,承認不足也不是恥辱。
可是讓一個堂堂的院長當著下屬的麵向一位年輕人低頭,確實有點為難,他眉梢露出淡淡尷尬的微笑,還沒有開口,淩威已經理解地點了點頭,隔著口罩悶聲說道:“於院長,你休息一下,我來吧。”
淩威身體向主刀手位置挪了挪,於華然乘機退後一步,把口罩向下拉了拉,沉聲說道:“大家注意配合,這位淩醫師是全國第一流的醫師,很小的時候就能獨立完成心髒移植手術,這是難得的學習機會。”
於華然讚揚淩威的同時也是為自己開脫,一個天才的主刀手自己比不上也有情可原,他的話立即讓所有目光轉向淩威,幾位年輕漂亮的護士更是目光閃動,不幹這一行不知道,一個出類拔萃的主刀手是多麽偉大,多麽難能可貴,一般醫生經過五年醫學院學習,到了醫院再做幾年住院醫,然後是門診醫生,慢慢做到主刀手,然後積累經驗,鑽研,等到成為一個成功的外科著名醫生也就要三十開外了。像淩威如此年輕簡直就是鳳毛麟角,姑娘們哪有不一見傾心的道理。
對於大家驚訝和羨慕的目光,淩威絲毫不為所動,劍眉微皺,目光盯著小雪胸腔出血的部位,緩緩伸出手放在上麵,平靜心情,感覺一下氣血的流動,他感覺的氣血當然不是通常意義上的鮮血,而是中醫那種抽象虛無的人體能量運動,這種能力和外科主刀手的敏感有點關係,但更多來自於中醫脈診和五禽戲訓練出來的靈敏。
正常人體內氣血流動是流暢的,受傷的地方當然就會阻塞或者斷開,大約過了半分鍾,淩威確定下來小雪鮮血滲出的部位在肺動脈管上,動脈破裂鮮血都是噴湧,現在的情況顯然隻是血管被匕首噴出極其細小的孔,血液滲出很迅速但也不是大量湧出。
淩威再次感覺一下,確定好目標是在肺動脈管上,需要切開一塊肌肉才能看到。他緩緩把手從胸腔裏拿開,頭也不回地說道:“刀,紗布。”
刀和紗布同時遞到,淩威用紗布擦了擦血液,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眉頭不由得皺了皺,自己原本消耗體能過大,強行用人參提精神,冒著極大風險,剛剛開始就有點後力不濟,但是現在是緊要關頭,不僅需要技術,還有體力,必須保持手部穩如泰山,下刀細膩準確。
淩威的額頭滲出許多汗珠,心跳在加快,這是身體不堪負荷的象征,就連手都微微顫抖。旁邊的於華然感覺到不妥,親自替淩威擦了擦汗,小聲說道:“鎮定,一定要鎮定。”
淩威當然知道外科主刀手最重要的就是鎮定,但他就是鎮定不下來,全身一陣陣疲倦,感覺現在就躺在地板上休息才舒服。
“不好,病人心跳停了。”餘慶一聲低呼,大家同時愣住了。
“推注腎上腺素,手術繼續。”淩威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積聚心神,心中隻有一個信念,小雪不能死,一定不能。手中的刀迅速向著胸腔一處肌肉劃去。
四周又是一陣驚訝的低聲呼叫,誰也沒想到淩威不是縫合航口而是繼續開刀,把原來的傷口竟然擴大了一點。
就在驚呼聲中,淩威極快地找到出血部位,用針縫合好,不到半分鍾,然後看了看餘慶,低聲說道:“胸腔內電擊心髒複蘇。”
電擊設備放在小小的心髒上,接連兩次,心髒還是沒有恢複跳動,淩威伸出手,輕輕在心髒上按壓著,一下,兩下,三下、、、、、、
焦急勞累讓原本強行支撐的淩威接近崩潰,眼前一陣陣發黑,腦袋暈眩著,四肢變得沉重無比,他的腳趾死死抓緊,兩腿倔強地支撐著,運用全部心神讓手部按摩變得溫柔和緩恰到好處
一秒,兩秒、、、、、、十秒,二十秒,三十秒,終於,小雪的心髒砰的一聲恢複了跳動,手術室裏立即傳出一陣喜悅的歡聲,眼看著一條生命從死亡邊緣回轉,對於醫生是一件歡欣鼓舞的事,他們的歡呼發自內心。幾位護士的歡呼更是異常激烈,還有一位輕輕鼓掌,她們的目光更加炙熱,當然不全是為了小雪,更多的是為了淩威。不過淩威絲毫沒有感覺到她們的炙熱,不是因為淩威冷漠或過於專注於手術,而是、、、、、、淩威暈了過去,忽然向後仰倒,於華然立即伸手扶住,順手放在旁邊的一個手推車上,大聲說道:“快,全身檢查。”
護士長立即安排人手把淩威推到隔壁的手術間,兩位醫生跟過去開始檢查,同時進行必要的急救措施。小雪這邊由於華然縫合刀傷的部位。大家一時有點慌亂。
縫合完最後一針,於華然看了看心電圖,很正常,他立即轉過身,大聲說道:“淩威怎麽樣了?”
“全身功能衰竭。”餘慶從隔壁手術室走過來,麵帶疑惑:“但是查不出任何疾病,就像生命力在緩緩消失。”
“什麽叫查不出病,人都昏過去了,難道會沒有病。”於華然有點惱火,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個淩威更不能出事,他是史長春嘴裏的天才,倒在自己醫院,自己有八張嘴也無法交代。大聲說道:“再檢查,把中醫科的老主任請來,他對怪病有點研究,讓他立即到位,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