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殘陽如血,崔溪鎮鎮中心一個倉庫內,錢楓倚在一堆沙發上,旁邊狼藉地散落著罐頭瓶和大碗麵的包裝,手中一個易拉罐剛剛打開,仰臉一口氣喝完,然後把空罐扔在一旁,發出一陣清脆的滾動聲,他又順手拿起一瓶,扔給站在麵前有點氣喘籲籲的年輕人。聲音低沉:“病貓,快說,是不是有線索了?”
“是,在慶豐街一棟小樓內,主家隻有一位老大媽。”被稱著病貓的年輕人骨瘦如柴,確實有點病怏怏的,一邊說一邊打開易拉罐把飲料灌進嘴裏。他看起來雖然很弱,手段和氣力絲毫不比章魚叉差,是錢楓手下的得力幹將之一,不然錢楓也不會帶著他和章魚一起進入崔溪鎮。
“你確定?”錢楓坐正身體,語氣略顯興奮,眼中光芒閃動,如一頭獵豹。
“確定,我還向街坊鄰居打聽過,那家除了老大娘沒有女人在崔溪鎮,兩個女人是剛來不久,而且昨天看她們噴消毒水的動作很誇張,看得出是沒有做過粗活。”病貓觀察得很仔細:“最關鍵的是她們試圖進入淩威等人居住的地方,一定是聽到淩威中了瘟疫的消息以後坐不住了,老大,你的計劃成功了。”
“別高興得太早,你有沒有露出破綻,葉小曼可是比猴子還精明。”錢楓最大的優點就是隨時保持冷靜,越接近成功越清醒,每一步計劃都是慎重無比,這也是他成功的關鍵。
“不會有破綻,街坊鄰居說兩個姑娘足不出戶,也就今天心血來潮離開了一會。”病貓很自信地擺了擺手:“我做事,難道老大還不放心。”
“我對你當然放心。”錢楓站起身,踢了一腳旁邊的易拉罐:“終於可以離開這鬼地方了。”
“我早就說過,不用在這種地方受苦。”病貓低聲抱怨著:“吃不好,睡不好,再過幾天就得發瘋,葉小曼有什麽可怕的。”
“你懂個屁,我不是在躲避葉小曼。”錢楓瞪了一眼病貓,低聲吼道:“你不要忘記那個曆芊芊,章魚已經在她手上,她是個狠辣的女人,記得見到她絕對不要手軟。”
“明白。”病貓把一支手槍揣進腰間。終於熬出來了,隻要結束葉小曼的生命,他們就連夜闖出崔溪鎮,遠走高飛。享受外麵的花花世界。
兩個人溜出倉庫,在晚霞淡淡的光芒下沿著街道向前行走,頭微微低著,但並不引人注意,這種時候垂頭喪氣很正常,趾高氣揚才會令人懷疑。一個拐角處,錢楓仰起臉吹了聲口哨,二樓的一個窗戶推開,露出一個年輕人的腦袋,戴著眼鏡,很秀氣,做了個手勢,頭縮了回去,不一會兒衝出樓門,出現在錢楓麵前,笑得很溫和:“錢老大,有什麽吩咐?”
“陸豐,你負責接應就行,按我的吩咐去做,用不著你最好,一旦行動希望你不要有絲毫猶豫。”錢楓低聲吩咐幾句,接著說道:“這件事過後,我保證你一輩子吃穿不愁。”
“謝謝老大,你盡管放心,我在附近是有名的陸一刀,一刀就解決問題。”叫做陸豐的年輕人得意地摸了摸腰間,鼓囔囔,按照他的說法應該是一把刀。
晚霞最後一點淡紅在天邊消失,天空灰蒙蒙的,街燈剛剛亮起來,顯得暗淡無力、。錢楓在超市裏買了一瓶白酒和幾瓶罐頭,在路邊陰暗處一張長椅上和病貓相對而坐。這種時候是找不到飯店的,更不用說酒吧了,瘟疫的肆虐早就讓所有服務行業關起了大門,錢楓也隻能在路邊湊合著喝一頓。當然,他不是為了填飽肚子,而是為了壯一下膽。殺人不是天生就會的,錢楓已經很久沒有親自動手殺人了,尤其是殺美如天仙的兩位姑娘,不僅要壯膽,喝到一定程度還可以讓思維敏捷,當然絕對不是醉了的時候。
一瓶白酒兩個大男人喝,並不太難,但兩個人喝得很慢,大約一個多小時,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少,直到寥寥無幾。錢楓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又看了一眼天空,揮手然後用力下劈:“行動。”
陸豐並沒有來,錢楓的命令隻是下達給病貓一個人,人不在多少,要的是氣勢,拋開一切勇往直前。兩個人行動立即加快,腳步敏捷,沿著街道邊的樹蔭向前走了一會,鑽進一條小巷,左轉右轉,不一會兒就來到慶豐街。左邊不遠處就是葉小曼和程怡然居住的小樓,二樓的窗口還亮著燈,隱約可見姑娘苗條的身影在晃動。
錢楓是個謹慎萬分的人,不僅地形了解得很清楚,就連樓房門前的台階是多少級,門鎖什麽樣都很清楚。還有房東老大媽的作息時間也通過別人打聽到了,每天這個時候老人會到不遠處的文化宮坐坐,參加那裏的評彈票友會,大約四十分鍾,對於票友會這個時間是短了點,但對於殺人足夠了,錢楓精確計算過,打開門上的鎖,衝進客廳,爬上樓梯,踹開房間門,找到目標,開槍,然後撤退。一連串動作,五分鍾足夠了。
看了看手表,又望了望不遠處的樓門,錢楓麵沉似水,看不出一絲焦急不安,就連凶殘都沒有。絕對的沉穩。老大娘很準時,打開樓門,急匆匆下了台階,沿著街道向前走,不一會兒消失在遠方,不知是不是有要緊事,樓門都沒有關好,錢楓帶著病貓躡手躡腳靠近過去,這是一棟臨街的樓房,一排人家的內部結構一模一樣,錢楓專門研究過,房間內開關在哪都知道,推開虛掩的樓門,衝進客廳,順手打開樓梯口的燈,錢楓和病貓握著手槍就踏上樓梯踏步,一邊走一邊謹慎地仰臉向上觀看。無論何時何地,從上向下的襲擊都是致命的。不過,樓上沒有一點反應,也不會有人夜晚無聊呆在樓梯上向下看。
好像一切順利,錢楓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不過,微笑還沒有消失,剛剛走上三個台階,身後忽然響起一個低低的聲音:“別動,不然打死你們。”
錢楓和病貓如同遭受雷擊,身體僵硬著站在當場,沒有敢回首反擊,這種時候身後的人絕對不會是開玩笑,沒有絕對把握也不會出聲,可以幹淨利落地打死他們兩。
“舉手,把槍扔下。”身後的聲音很冷靜,越冷靜越顯得可怕,錢楓領先舉起手,把手槍乖乖仍在樓梯上和那個,槍滾了幾滾,落到了客廳,被說話的人撿走。錢楓依然很老實一動不動,他也不敢動,因為他聽出了那個清脆的聲音,手段很辣的曆芊芊麵前反抗,簡直就是找死。
“錢楓,我們又見麵了。”曆芊芊發出憤恨的低低笑聲:“我最痛恨欺騙我的人,你如果不對淩威再次下手,我不會把你們的身份說出去,可是,你偏偏自尋死路,沒有誰躲得過我的追殺,要不是這幾天崔溪鎮全部是刺鼻的消毒水味,我靈巧的鳥兒早就發現你們了。”
“你想幹什麽?”錢楓聽出曆芊芊還沒有殺他們的意思,似乎是在玩貓和老鼠的遊戲,做老鼠當然不舒服,但,生命在就有機會扭轉戰局。
“我想幹什麽等會你們就知道,關鍵是你們想幹什麽,別妄想逃跑。”曆芊芊哼了一聲:“下來,跟我走。”
“去哪?”錢楓一邊走一邊隨口問著,眼角四處掃視,可惜連一個躲避子彈的地方也沒有,有兩個櫥櫃靠牆站著,想躲避一下都不行,曆芊芊顯然把什麽事都考慮得請清楚楚,簡直稱得上老奸巨猾。
“出門,右拐,向前,過馬路,進對麵的樹林。”曆芊芊在後麵低聲指揮,錢楓和病貓很老實地在前麵行走著。穿過馬路。進入一個枝葉茂盛的路邊小樹林,陰沉沉,光線暗淡,病貓湊近錢楓:“這是最好的機會,我們衝進樹影裏,量她也追不上。”
“不行,曆芊芊不是個莽夫,沒把握不會讓我們進樹林。”錢楓低聲回答,剛說完,似乎為了印證他的話,身後亮起一道強烈的手電光,如果剛才逃跑在手電強光裏,距離很近,隻要玩過兩天手槍的人就能命中目標,何況曆芊芊絕對不是玩過一兩天手槍那麽簡單。錢楓和病貓身上同時冒出一陣冷汗,好險,如果妄動兩個人已經是屍體了。
“不錯,你們還算老實。我讓你們臨死少受點苦。”曆芊芊說得很平淡,似乎少受點苦就是對對方最大的恩賜。
樹林越來也深,腳下落葉越來越厚,錢楓感覺到了荒涼的滋味,難道這就是埋骨的地方。他並不甘心,因為還有一張好牌。看了看旁邊的一棵大樹,忽然停下腳步,緩緩轉身麵對曆芊芊:“曆姑娘,我們是不是可以談談條件。”
“什麽條件?”曆芊芊保持一點距離,謹慎地看著對方,槍口稍微抬了抬。
“別這樣,有話好好說。”錢楓看到槍口似乎忽然緊張起來,尖聲大叫,叫聲外麵聽不見,無濟於事,但是可以掩蓋許多東西,最簡單的就是在曆芊芊身後漸漸靠近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