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是市中心最繁華的商業區,銘宇集團辦公大樓樓頂,葉小凡站在欄杆邊,俯視著建寧,一條條街道,一棟棟樓房,溪流,綠樹,整個就像售樓大廳中間供人欣賞的沙盤,自己就站在沙盤最高處,腳下的樓房搖搖欲墜。
“總裁,最新消息,葉小曼出現在崔溪鎮的慶功酒會上。”旁邊一位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恭聲匯報:“隨行的是程怡然,根據記者發回來的消息,他們和淩威在一起。”
“怎麽辦?”葉小凡轉臉看著年輕人,茫然問了一句,他是個沒什麽主見的人。遇到事情第一反應就是求助。
“我,我也不知道。”年輕人習慣了被人指使,葉小凡忽然問他,一下子有點發懵,脫口而出:“我不知道,要不還是問問錢楓,大事都是他做出決定。”
“對,錢楓。”葉小凡眼中光芒閃了一下,旋即又熄滅,變成煩躁,大聲對著年輕人吼道:“你是豬腦子啊,錢楓幾天前已經死了,你沒看報道啊,我問鬼去,那個王八蛋,竟然撇下我們走了。”
“是啊,他走了。”年輕人下意識重複一句,立即發現這是個機會,挺了挺胸脯:“總裁,您放心,以後有什麽事就交給我辦,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葉小凡愣了一下,盯著年輕人,恍然大悟:“對啊,現在最大的障礙就剩下一個葉小曼,太簡單了,羅全,你立即帶人去把這件事做了,總裁助理的職位就是你的。”
“是,總裁。”年輕人聲音響亮:“這件事我一個人就行。”
“不行,你不知道錢楓的謹慎嗎,他都死得那麽慘,事情絕對不會像表麵上那麽簡單。”葉小凡優柔寡斷,可並不蠢,不然僅僅憑錢楓的支持也不可能領導一個大公司,此時麵對最後一搏,他的謹慎比起錢楓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帶上所有人手,立即出發,”
“立即,是不是有點急促。”年輕人有點疑惑:“大家都在吃午飯,召集起來要慢一點,葉小曼在崔溪鎮也是在酒會上,同樣需要一點時間才能離開,說不定是明天,我們有時間布置出天羅地網。”
“混蛋,你以為葉小曼像你一樣蠢嗎,她會在記者把消息傳出去的時候立即離開。”葉小凡大聲吼道:“你一分鍾也不能耽誤,在路上再考慮方案,記住務必截殺,不然你就不要回來。”
“是,”年輕人回答慎重而謹慎。
“如果失敗,你回來也是一無所有。”葉小凡轉身望著建寧城外的一條河流,與其忽然變地有點低落:“因為我會從這裏跳下去。”
出了賓館的大門,一陣微風撲麵而來,淩威感到一絲涼意,酒意消散,腦袋清晰了很多,望著陽光下寬闊的街道,心中忽然有點不舍,在崔溪鎮短短十幾天,又一次經曆了生死,瘟疫的折磨,讓他更加體會到患者的痛苦,沒有見到所有患者康複,崔溪鎮徹底恢複陽光,他還是有點放心不下,就像父母放心不下遠行的孩子。醫者父母心,淩威忽然發現這句話對他很合適。
“別依依不舍,不要忘了羅羽在建寧等著。你要小心點。”黃思羽在一旁輕聲笑道:“這裏還有你那些學生善後,童婉茹姑娘也要求再呆一段時間,有她在盡管放心。”
“童閣主留下?”淩威側臉看了看不遠處秀發飄然的童婉茹,略加思索:“那麽小雪一定要跟我回去。”
小雪和童婉茹剛才在衛生間的一幕淩威看得清清楚楚,兩個人之間恩怨糾結,當然不會親熱地閑話家常,其中必有玄機。不能讓小雪一時衝動而傷害童婉茹,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帶走,遠離崔溪鎮。
“小雪也不放心你,還有那個葉小曼,已經在前麵停車場等你。”黃思羽忽然調皮地笑了笑,一改處長的形象,抬手拍了一下淩威的肩膀:“你真是豔福不淺,好啦,美女總裁在等著你。”
“什麽豔福不淺,我們隻是一起回去。”淩威微笑了一下,看了看前方拐角處的停車場,隱約可見一輛豪華轎車。他說得很淡,但心裏確實有一種幸福感,那個能幹又漂亮的女孩,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是他的女人,值得自豪。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去吧,希望不久我們會在京都見麵。”黃思羽揮了揮手,語氣中有點怪異的味道
走下台階,穿過一個花壇,淩威靠近轎車,小雪已經打開車門:“淩大哥快點。”
“這麽急?”淩威敢剛坐下就詢問前排的葉小曼,程怡然已經啟動轎車,快速衝上街道。
“我簡單給你說一下。”葉小曼簡明扼要地說道:“我打算回建寧,奪回屬於我的一切,葉小凡不甘心,派人在國外一路追殺,錢楓就是跟著我進入疫區的,他死了不代表這件事已經結束,相反葉小凡會變本加厲,估計會孤注一擲,我們必須盡快回到建寧,以免夜長夢多。”
“錢楓是你哥哥的手下,怪不得在疫區第一次聽到名字那麽耳熟,不過他變化很大,我一時沒有想到。”淩威一邊說一邊轉臉看著身旁的小雪:“看崔溪鎮的新聞,錢楓死得很慘,是你幹的吧。”
“是我,他本來就該死。”小雪說得很肯定,就像殺死一隻雞那樣理所當然。在淩威等人麵前,小雪不需要隱瞞自己的實力,也無需掩飾自己的內心。該死,說得理直氣壯,事實上這個世上許多人隻能用該死來說明他應有的歸宿。
淩威沒有再說什麽,緩緩閉上眼,經曆過一場場風雨爭鬥,淩威明白了一些道理,有時候殺戮也是解決問題的方法,而且往往是最有效的。他不想責備小雪的殘酷,相反還有一種暢快的感覺。對付陰險奸詐的小人就是要有小雪那樣的手段。不過,誰是陰險奸詐,怎麽分得清,井上正雄算一個,已經遭到報應,井上肖英也算,被自己騙取遙遠的深山,不知道有沒有命回來,還有……淩威忽然想到了曆芊芊,她算嗎?假如是,自己會不會像小雪那樣下得了手,心中忽然一陣煩躁。
歡快的音樂聲響起。淩威打開手機,傳來陳雨軒歡快的笑聲:“淩大醫師,祝你凱旋,我在紫玉賓館為你接風洗塵。”
“陳老板,你的消息倒是很靈通,我剛出了崔溪鎮你就知道了。”淩威聽到陳雨軒的聲音有一種回家的感覺,心情格外輕鬆,輕聲笑起來。
“這麽大的事我怎麽會不知道,中午你們在宴會上的情景電視台就有現場直播,不過你回來的消息是剛才董建業打電話匯報的。”陳雨軒咯咯笑著:“還聽說你要和英國人威廉合作什麽藥物開發。”
“合作的事我回去和你仔細說,你現在找人立即過來迎接我們。”淩威望了望車窗外的原野,加重了語氣:“一定要快。”
“好的,馬上就到。”陳雨軒並不知道淩威為什麽提這樣的要求,但也沒有詢問,對於淩威是絕對信任。
“你在擔心什麽?”葉小曼從前排副駕駛座位上轉過臉,直視著淩威,目光清澈。
“陳雨軒都知道我們離開,葉小凡不可能不知道。”淩威看著車外路邊一個小車站,話鋒一轉:“程怡然,停車。”
“幹什麽?”程怡然放慢車速,緩緩在路邊停靠。淩威沒有回答她的話,直接跳下車,走進路邊停車場,掃視一眼,貼近一輛有點破舊的麵包車,敲了敲車窗,裏麵探出一個頭發有點稀疏的腦袋,是個中年人,疑惑地看著淩威:“我這是私家車,不載客。”
“我不是旅客,想租您的車用一下,價錢隨你開。”淩威大方地笑了笑,隨便開價是個有氣派的舉動,但租一輛破舊的麵包車顯得格格不入,似乎腦袋有毛病,,駕駛員疑惑地望著淩威,足足有一分鍾,忽然張大了嘴:“你是淩醫師?”
“你怎麽認識我?”淩威的驚訝的程度絲毫不亞於那位司機。
“你的事電視台天天播,這裏離崔溪鎮很近,我的幾位家人在崔雄震染病還是您救的。”司機跳下車,緊緊握住淩威的手,滿臉感激:“這車不用租,你盡管開。對了,我剛剛加滿油,幾百裏沒問題。”
“不要租金可不行,你開個價。”淩威搖了搖頭,看樣子對方也不富裕,不然不會留著破舊的麵包車。
“淩醫生,你這樣說就見外了,你們救治病人都不要錢,我這破車算什麽。”司機大聲推辭,旁邊兩位司機也走過來,其中一位年輕人問了一下情況,上下打量淩威幾眼,揚了揚手中的鑰匙:“淩醫師,開我的車,奧迪。”
“不用,就這位大爺的車吧。”淩威見又有司機圍過來,怕引起騷動,急忙爬上麵包車,啟動,衝出漸漸圍攏的人群,後麵還有人高喊:“淩醫師,小心點,要不,還是用我的車吧。”
看著大喊著要把車借給淩威的那些司機,葉小曼感慨地說道:“這就是積善之家必有餘,不是誰都可以做到的。”
“我不管什麽積善不積善。”程怡然皺著眉頭:“我奇怪淩威要破車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