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尾炎的痛處在小腹右下角,急性闌尾炎的疼痛激烈而持久,倒在地板上的年輕人痛得雖然打滾,卻有短暫的停息,手捂的部位是上腹部,又不像是胃穿孔症狀,楚韻是外科主刀手,根據外部症狀迅速判斷出病變部位是基本功課。可是年輕人的病變第一眼卻無法掌握。她眼角看到淩威嘴角的微笑忽然想起在建寧淩威捉弄王開元的事,如出一轍,肯定又是他。
淩威不會無事生非,這樣做自然有目的,想起剛才龍遇和淩威的爭執,她明白了怎麽回事,直接把問題拋給龍遇。
“我看看。”龍遇走到近前彎下腰,開始替倒在地板上的年輕人把脈。不用楚韻提醒他也要瞧瞧,人是他指使的,忽然出現這樣的情況他比誰都擔心。
年輕人的疼痛又好了一點,坐在地板上大口喘著氣。龍遇把脈的時間很長,足足有三分鍾,緩緩站起身,眉頭微皺,一時無語。旁邊一位謝頂的中年人疑惑地看著龍遇:“怎麽回事?龍醫師。”
“賈醫師,”龍遇打了個招呼:“五髒六腑沒病,好像是肝經受損,氣於。”
賈醫師是中醫院的主任醫師,是龔明漢特意邀請的,和龍遇私交也不錯。聽龍遇的語氣疑惑,他也彎下腰把了把脈,站正身軀,望了望龍遇:“不錯,肝經受損,好像是岔氣一樣。”
“疏肝理氣。”龍遇思索著點了點頭。這種忽然的肝經受損他從未遇到過,如果說拿不出方案,大庭廣眾之下麵子上過不去,有賈醫師和他觀點一致,心中放鬆了不少,立即提出治療的方法。
“太衝,三陰交,肝腧、、、、、、”賈醫師緊接著說出幾個肝經穴位和疏導方法。龍遇向愣在一旁的幾個人揮了揮手:“站著幹什麽,把人放到椅子上。”
旁邊兩女一男立即手忙腳亂地把倒在地板上的年輕人抬到椅子上,淩威注意到就是剛才跳舞故意撞擊他們的人,果然是龍遇指使的,那麽自己教訓他們是沒錯了。
“這是怎麽回事?”夏春怡在一旁也充滿好奇,一個中醫師,看到奇怪的病症就會壓抑不住一探究竟的欲*望,她也有點蠢蠢欲動。
“你說會是怎麽回事?”淩威側臉看了看夏春怡紅潤的臉頰,姑娘眼睛瞪得很大,輕輕眨動著。
“剛才龍遇和賈元不是說了嗎,肝經受損。”夏春怡輕聲說道:“肝主筋骨,疼痛應該是肝經問題。”
“見識不錯,不愧是優秀中醫師。”淩威點了點頭:“不過,肝經怎麽忽然受傷的,傷在哪,什麽原因。”
“這個、、、、、、他們好像也不太清楚。”夏春怡麵色疑惑,柳眉微蹙。
“不太清楚原因就拿出方案,不怕出錯?”淩威笑了笑:“我看他們不是為了救人而是為了他們的麵子。”
“五髒六腑沒有損傷,隻是氣血問題,調理一下無論如何不會出現大的意外,他們這樣的方案沒有錯。”夏春怡倒是實事求是,並不因為龍遇對她的態度而影響判斷:‘換著我也會做出一樣的決定。“
“是嗎?那麽就看著吧。”淩威端起紅酒美美地喝了一口,他有分寸,不會出人命。
有人拿過一盒鋼針遞到龍遇手中,龍遇隔著衣衫很熟練地把幾根針紮進那位年輕人的穴位,過了半分鍾,年輕人長長出一口氣,神色緩和下來。
“好點了吧。”一位姑娘關切地看著那位年輕人,似乎是他女朋友,一邊說一邊替他擦著臉上的汗水。
“好點了,好點了,龍醫師真是妙手回春。”年輕人這時候還沒有忘記恭維龍遇幾句。
“那是,我們龍醫師現在可是保和堂的頂梁柱。”賈元醫師豎了豎大拇指,旁邊立即響起附和的叫好聲。在場的許多都是醫學界的人,如此突發的事情處理得沉著幹脆龍遇的表現確實可圈可點。
“過獎,過獎,都是我應該做的,醫師嗎,就是時刻為病患服務。”龍遇打著哈哈,有點得意,眼角有意無意掃視一下淩威和夏春怡。夏春怡微微低頭,嘟囔了一句:“有什麽了不起,這樣的疏肝理氣方案誰不會。”
“誰會誰都錯。”淩威手指敲打著桌麵,發出有節奏的細微聲響。
“錯?不會吧。”夏春怡看著那個完全恢複正常的年輕人,龍遇正在把針一根根拔出來,這樣的情況怎麽會有錯,簡直是立竿見影。
“有的氣血淤積不是隨便就能梳理的,如果淤積在一點不動,梳理把經脈中的氣血再運走,針拔下,後力不濟,會引起虛脫和昏厥。”淩威輕聲解釋,夏春怡疑惑地搖了搖頭,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她相信眼前的,而且龍遇確實也是不可多得的好醫師。
但是,接下來的事立即讓夏春怡驚訝無語。淩威的話音剛落,那位站起來的年輕人剛剛活動一下手腳,忽然發出一聲驚叫,整個人緩緩倒了下去,臉色蒼白,四肢微微顫抖著。那位女朋友一把抱住他,大聲叫了兩句,沒有回應,焦急地把臉轉向龍遇:“龍醫師,快救救他,你不是說好了嗎,怎麽眨眼就變成這樣了,是不是你的針灸出了問題。”
“不會,我的方法絕對不會有問題。”龍遇加重語氣,顯得很肯定:‘賈醫師和我的看法也是一致。“
“既然沒錯,他怎麽沒反應,死了我可饒不了你。”那位姑娘尖叫起來,麵對這樣的情形誰都會失控。
“別急,我先看看。”賈元醫師再次檢查一下年輕人的呼吸,鬆一口氣:“放心吧暫時昏厥,不會有生命危險。”
“不會有生命危險,怎麽不醒過來。”女孩緊追不舍地問了一句。
“別羅嗦,讓那個龍醫師想辦法。”賈元心裏也沒譜,把問題拋給龍遇。龍遇彎腰又把了把脈搏,直起腰靠近賈元,低聲嘀咕著:“經脈虛空,那種淤積竟然無法鬆動,這樣下去會殘疾。”
“送醫院?”賈元很慎重,這是最好的方法。龍遇猶豫了一下。假如剛才自己沒有治療過,這種方案他一定會接受,關鍵是自己已經動過手了,現在送醫院等於治療失敗,不僅在夏春怡等人麵前丟盡顏麵,而且有損於保和堂的聲譽,保和堂經理不在京都,他時代理,也就是代表京都保和堂。
“怎麽辦?”夏春怡下意識低聲問了一句,淩威剛才的判斷那麽準,她不得不相信淩威,作為中醫師,她也不想龍遇丟臉,畢竟關係到中醫的聲名,一旦傳出去也會迎新啊剛到和仁堂。
“三陰交斜向下四十五度。”淩威快速說了一句,繼續端起酒杯喝酒。
“行嗎?”夏春怡相信淩威是因為剛才的準確判斷,但淩威說出的方法也太簡單了,簡單得喝眼前的疑難病不成比例,不得不令人懷疑,而且印象中淩威也隻是略懂醫術而已。
“沒問題,這種情況我見識過。”淩威說話還是很快,有種理所當然的味道。本來就是他搞出來的,當然有把握掌控。
“我試試?”夏春怡有點心動,眼睛瞄著那位眼睛緊閉的年輕人。
“去吧,有問題我兜著。”淩威給了夏春怡一個鼓勵的微笑。夏春怡緩緩站起身,靠近那位年輕人。龍遇立即條件反射般看著夏春怡:“你要幹什麽?”
夏春怡沒有理會龍遇,緩緩彎下腰把脈,倒不是故意輕視龍遇,而是腦海中考慮著淩威的話,不斷思量著。年輕人的脈搏跳動很奇怪,一半旺盛無比,一半虛弱空虛,這樣的極端一般很難見,就像一條河流在中間忽然被截斷,上遊水位很高,奔騰洶湧,下遊水流幹涸,細弱無力。空虛的一端應該就像淩威說的那樣,被龍遇錯誤地疏導了出去。找到了根源,對照淩威你說的方法,心中立即明亮起來。
“怎麽樣,有方法嗎?夏醫師。”龍遇看著鬆開年輕人的脈搏緩緩站起來的夏春怡,淡淡問了一句,在夏醫師三個字上特意加重語氣,有點不屑,言下之意,自己和賈元無法解決的問題,夏春怡也不會有方法。他有自信,他是京都有名的醫師,不然保和堂在京都發展也不會選上他。
“可以。”夏春怡聲音很淡,但聽得龍遇一下子睜大眼,滿臉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