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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利劍手中握著槍,腳步謹慎而又敏捷地沿著星光下朦朧的山野小道向前急速行進,耳中分辨著前麵傳來的細微聲響。追蹤是一門絕技,他在警校的時候就是追蹤的高手,可以根據聽覺視覺的細微變化準確查找到對手。逃走的那個人手裏拿著箱子,自然不會太輕盈靈活,急速奔跑之下,腳步聲和呼吸聲都會很重。不過,對方對這裏的地形和道路很熟悉,在不斷轉折之間和西門利劍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兩個人並沒有向山上跑,也沒有下山,而是橫著向右,離廝殺的地方越來越遠,漸漸看不到軍警們搜索的手電光,四周更加昏暗了一些。西門利劍眼睛快速掃視,似乎進入一個怪石淩亂的小山穀。
腳下磕磕絆絆,行走有點困難,但西門利劍絲毫沒有氣餒,前麵的人比自己還吃力,可以清晰聽到呼哧呼哧的喘息聲。
“站住,你跑不了了。”西門利劍大聲叫著,開始瓦解對方的心理防線:“你們的人已近全軍覆沒,天快亮了,你跑不出這座山。”
前麵的人沒有回應,但腳步聲顯得淩亂,還拌了一下,顯然心理還是受到了影響。西門利劍前進幾步,已經可以看到對方的身影,一邊繼續向前一邊舉起手槍。
忽然,幾束手電光從左右照過來。西門利劍眼前花了一下,本能地向前撲倒,身體翻滾向不遠處一個草叢。一陣槍聲,子彈打在旁邊的地麵上,石屑紛飛。
“打,給我狠狠打,打死這小子。”前麵被追趕的人緩過勁來,在一塊大石後麵大聲叫喊。聲音西門利劍熟悉,是黃玉。
“黃隊長,你沒事吧,我們的人呢。”有人和黃玉打著招呼。
“別提了,中了埋伏,都他媽完了。”黃玉憤憤叫著。
“就剩我們幾個人了嗎?”說話的人有點慌亂。
“慌什麽,這裏就一個人追過來。”黃玉大聲喊道:“抓緊點,把他幹掉,我們立即離開,來得及。”
“好。”
槍聲再次響起,西門利劍縮在一塊大石後還擊,但是,對方的燈光一直照過來,西門利劍出於敵暗我明的境地,幾個人散開來包抄,要不了一分鍾自己就會成為活靶子。
甩手開了幾槍,西門利劍一咬牙,猛然站起來,扭身向左邊沒有手電光的地方衝過去,身後一陣槍響,後背和肩部一陣疼痛麻木,中彈了,胸口憋悶起來。但是,絕對不能停。繼續用力向前奔跑,腳下絆到一塊石頭,身體前撲,手掌按了一下地麵,再次挺身向前。子彈擦著身體飛過,對方的人已經追了過來,黃玉在身後不斷叫著:“快,他中彈了,跑不遠,給兄弟們報仇。”
向前跑了四五十米,西門利劍感覺到腦袋一陣暈眩,腳底虛浮起來。還好前麵拐彎過後進入一處地形複雜的山頭,躲躲閃閃之間避開了子彈的襲擊,但追趕的腳步越來越近。而西門利劍的腿漸漸感到軟弱,舉步維難,搖搖欲墜。
看來是跑不了了,西門利劍側身倚在一塊石頭上,手握著槍,等待身後追趕過來的人,不過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沒有力氣開槍,身體漸漸麻木起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忽然,西門利劍右邊伸出一隻手,一把把他拉過去,踉蹌了幾步,感覺是一個山洞。西門利劍本能舉手反抗,但手舉到一半就無力垂下。那個人並沒有擔心西門利劍會有什麽襲擊的舉動,而是一把捂住西門利劍的嘴,輕輕噓了一聲。
鼻腔中聞到一股淡淡的幽香,應該是一位姑娘。味道很熟悉,西門利劍想不起來在哪聞過,暈乎乎之間覺得是祝玉妍的人,反正祝玉妍手下姑娘很多。
腳步聲從洞外越過,轉眼間又折了回來,黃玉疑惑的聲音傳過來:“剛才明明在這裏的,他跑不遠,搜。”
手電光在洞外麵晃動,姑娘幾乎是抱著虛弱的西門利劍向洞裏麵移動。洞口不是太隱秘,很快就被黃玉等人找到,有兩個人打著手電摸進來,看到地麵上的血跡,大聲招呼:“黃隊長,應該在裏麵了。”
“那還不快點,做了好離開,你們難道要等公安過來。”黃玉在外麵高聲叫著。
那兩個人同時應了一聲,加快腳步,漸漸靠近過來。西門利劍感覺到一陣緊張,但著急也無濟於事,自己現在接近昏迷,動都動不了,任由那位姑娘連抱帶拉移動。
手電光很快要照到身上,西門利劍身邊的那位姑娘忽然停下來,在身上摸出一個東西,用力向追趕的兩個人扔過去,嘭的一聲輕響,一個煙霧彌漫,西門利劍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有毒。”追趕的人同時叫起來,轉身向外快速奔去。姑娘抓住西門利劍的雙手,向後翻轉,把西門利劍背在後麵,彎著腰向洞裏奔跑,跑了一會,西門利劍感到眼前亮了一點,應該是山洞的另一個出口。
姑娘沒有停下來,反而加快腳步,直接向山下跑,西門利劍的神智隨著顛婆越來越模糊,隻感覺到姑娘在不停奔跑,耳中聽著姑娘的喘息聲越來越響,越來越響、、、、、、
淩威和祝玉妍在山洞裏等了好一會,沒看到西門利劍回來,幾位公安幹警已經打掃完戰場,走過來,淩威急忙問:“西門隊長回去了嗎?”
“沒有,我們正在尋找嗎,他的對講機和手機都沒有人接聽。”一位中年幹警回答:“剛才不是和你們在一起嗎?”
“他追趕一個人去了。”淩威指了指方向。一個年輕警察從他手指的方向跑過來,跑到中年幹警跟前,大聲說道:“剛才那邊發生槍戰,有血跡,但沒有屍體也沒有傷員。”
“血跡?”中年幹警皺了皺眉:“大家分開來搜,一定要找到西門隊長。”
手電光四處散開,漫山遍野尋找起來,但是一直到彩霞滿天也沒有找到西門利劍。淩威看著天邊的一輪紅日漸漸升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淩威快速打開。裏麵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我們是麗山鎮第一人民醫院,這裏有一位病人,好像是警官,叫西門利劍,送病人來的家屬給了這個號碼,請你務必來一趟。”
“找到啦。”淩威激動地跳起來,拉著祝玉妍向山下跑去。
第一人民醫院病房內,西門利劍麵色蒼白,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閉。主治醫生觀察一下他的心電圖,向淩威和祝玉妍點了點頭:“病人情況很穩定,麻藥過了就會醒來,他是中了兩顆子彈,失血過多而昏迷,幸虧來得及時,不然就危險了。不要吵醒他,需要安靜。”
不用醫生吩咐淩威也知道怎麽辦,帶著祝玉妍退出病房。在護士室找到了打電話的人,是護士長,三十多歲,一臉溫和的笑:“是一位姑娘送來的,氣喘籲籲,也沒有坐車,而是背著,我剛要下班她衝進來,大聲喊著救人,聲音都啞了,她說是病人家屬,還讓我們通知你。”
“姑娘人呢?”祝玉妍輕聲問。
“病人脫離危險轉到病房的時候還在這裏,你們來的時候她離開了。”護士長詫異看著祝玉妍:“你們不認識她?她對你們的手機號很熟悉,隨口就說出來。”
“應該認識,隻是分不清是哪一位姑娘。”淩威插言,看著護士長:“長得什麽樣子?”
“樣子?”護士長想了一下:“看不清,她穿在少數名族的服裝,戴著帽子,帽簷下掛著紗布。”
淩威和祝玉妍相視一眼,同時苦笑了一下,看來是問不出什麽了,隻能等西門利劍醒來揭開答案。
西門利劍一連睡了八九個小時,祝玉妍有點焦急地在病房內走來走去:“淩威,不會有事吧。”
“沒問題,我把過脈,他是疲勞加上失血過多,睡眠是自我保護。”淩威說著又把了把西門利劍的脈搏,氣血流動很流暢,確實沒問題。
窗外夕陽映紅了遠處的山巒,山野小鎮顯得很瑰麗。一陣風從窗戶縫隙中吹進來,帶著山野的氣息。病床上的西門利劍忽然動了動,嘴裏喃喃念叨著什麽。淩威和祝玉妍一起湊過去,盯著西門利劍的臉頰。
西門利劍的眼依舊緊緊閉著,幹幹的嘴唇微微蠕動,聽不清楚。念叨了幾聲又閉上,過了一會,臉色一陣激動,隔著眼皮就看到他的眼珠快速轉動,嘴裏再次念叨起來,淩威把耳朵湊過去,聽了一會,一下子怔住了。
“她說什麽?”祝玉妍看著一臉不可思議的淩威,語氣充滿驚奇。
“梅花。”淩威緩緩說道。西門利劍這時候說的當然不是那種冬天開的紅梅,在他心裏梅花隻有一個,就是保和堂裏那個天真的姑娘,淩威的弟子梅花,也就是後來的井上梅子,可是,她已經在太湖上隨著爆炸而灰飛煙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