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神以步步生蓮之法帶著張三豐向山巔而去。道符顯化蓮花上,張三豐好奇一問:“這步步生蓮怎麽像似實物?”魔神莞爾一笑:“本就是蓮花,你還想怎的虛實?”
見張三豐先怔後思,魔神也不解釋,隻是道:“你看我這步步生蓮武道小神通,可為大道?”
“騰雲禦氣,步步生蓮,是無上法,無上神通。”張三豐回過神來,答道。
法為枝葉,不過旁枝末節,張三豐虛活百年,見識廣博,便是少林六神通也見識過,雖足神通不比蓮花朵朵,步履虛空,但也不甚希奇,一切都是天地運用,師法天地,才是大道根源,他有此念,才能成為大宗師,開辟一代江山。
魔神含笑,所謂大宗師,可不是大唐裏四大宗師之流或其他修為通天武者。
古往今來,大千位麵,凡能開辟一代武學體係,皆可稱宗師。這無關實力,而是武道的業位,與仙道、神道業果業位各具玄妙,互有優劣。
每一個位麵開辟之初,誕生至此,光陰奔流,而逝者如斯,天才絕世,才華橫溢者雖不甚多,但也能有數百千餘,但能為大宗師者,無論文武,皆是寥寥。
君不見文壇唐宋,詩詞歌賦文章千古傳頌者有幾何?可稱大家者幾何?又觀少林寺傳承千年,七十二們絕技多為何人所創?
能開前人未有之先河,別處樞機,自成一體,流傳千古者,皆為大宗師。
奇才天才與大宗師是不同的,大宗師便如巍峨的山脈,洪荒的不周,既無異峰險奇,亦無幽穀別處,通體渾融,無凹無凸,無增無減,無生無滅,雄厚壯闊。而奇才天才則是異峰突起,某一處可能要高過大宗師,但挺拔有餘,厚重不足,便同世俗暴富,是以奇才或可創出一門絕學大放光彩,名揚天下,然開創武學體係,流傳千古,卻是任何奇才天才都做不到的,他們除了個別,自當隨著時光洪流,消逝在長河。
便是陳雲,亦是在功參造化,無量法則武道精義加上玉簡真神,才演化出一套無缺修至金仙的修行體係,從此可窺開創武學一係,絕非隻是紙上談兵。
也正是因此,魔神才不枉千裏而來,為尋這老道。縱觀諸多武俠位麵,如獨孤、無涯、寧道奇、秋水、南宮問天,帝釋天,都是一等一絕世難尋之才,天資卓越,便是天下才一石,他們便可算占了八鬥,然如此,也終究不可長久,不過也是曇花一現,隨波而逝。
無論獨孤的九劍精妙絕倫,無物不破,但無築基武功,不成體係,且要求太高,非資質悟性巨臻上乘這不能學。至於逍遙之北冥,無相,至尊功,更是一代所創,流傳下來,便是後人也未能達到先人境界,連脫出其桎梏也未能,更不能相提並論。
算起帝釋天徐福,或可勉強算是半個,學萬家武學,成聖心訣,不可謂超凡武功,隻是終究強差一籌,隻落得泯於天地的下場。
換言文壇,又何嚐不是如此!幾百年來,浩浩然如鴻儒羽士,大才良相,唯有唐宋稱尊,八人成名,何也?獨樹一幟,開創先河,才能稱宗師。
天下各行各業蓋莫如此,
紛紛擾擾,熙熙攘攘,皆為生計矣,能達常人之所不能達,成常人之所不能成,便是其中妙理。
若非如斯,魔神此刻早已遠上西域,那還會上這非真武不足以當的武當山!
大宗師,武道至位也,渡其成道因果幹係大如天穹,魔神怎能不窺視。
一山之巔,一樹之巔,魔神在此落下,俯望腳下雲起雲滅,卷來舒動的雲海天地,自由一股豪氣熱血衝起,胸襟頓開,當真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天地都似納入胸中一般。
張三豐便是活了百歲,也是激蕩,半響,靜心穩神後才問道:“方才閣下所說武道小神通,與武學有什麽差別?”
“武道小神通,武者到一定層次後所領悟到一種能力,不需言語口訣,招法姿勢,隨意而動,武學卻是按一定模式,皆可施放“魔神解釋道,頓了頓,有補了一句:“先天自然,該是此理,不入其中,便是說得再多,也是霧裏看花終隔一層!”
張三豐熟讀道經典籍,百歲人世沉浮幾近窺陰陽至理,又如何不明其意,也不為意,毫不掛留於心。深的自然根本。
魔神見此正要點出道符,助他明曉小神通,陰陽至理,哪知張三豐親身力行,方才片刻功夫,已經略有所悟,足踏枝巔,身隨風動,似雲若風,飄忽無蹤,卻清晰可辨,真如畫中仙人,如如不動,卻渺渺稱玄。
魔神暗讚一聲果然不愧是要證道大宗師之人,便是恒河沙數位麵,投影一方,也是如此不凡。
要說無盡位麵,大千相似或投影之處,多有不知幾凡,這個位於星辰變位麵的低級位麵,說不定便是某處投影,並非本真位麵,但如此,魔神也看出這老道資質悟性,絕不遜那些仙魔妖界玄仙,魔帝,便是有運朝功德氣運加身的青帝,也不弱多少。
盞茶,老道止了身形,魔神問道:“可見那些紋絡線條了嗎?”
張三豐點頭,眼中世界已與往昔不同,地麵和空間,一條條玄奧的曲線通向遠方,方才他還不明,現在卻是有些明白,那輕功震古爍今之輩能至縮地成寸,便是這線條紋絡之故。
這便是神通!
觀天之道,執天而行。張三豐心中升起此種明悟,往昔道經丹書盡數如畫卷般回放,字字清晰,卻快若閃電,一刹那,念頭起滅,他已經回望平生,不覺精神更加渾渾融融,境界越發高深。
魔神輕輕一卷袖,帶著張三豐,腳步一動,白色蓮花在腳下升起間,便已經在數十裏開外,當真不輸神仙法術。
“你且試試!”魔神對張三豐道。
張三豐不驚不喜,一點頭,腳步一動,刹那間出現在十丈開外。當時微微吃驚,魔神一步來到他身邊,對他說:“這就是一種粗淺的小神通,如果純熟便是縮地成寸。你現在可明白了什麽是武道小神通了吧!”
張三豐又一步跨出,人又出現在二十丈外,魔神緊隨而至,卻不在做言。
越走越順,如此百十裏地頃刻便過,魔神一看他一步已能跨出二十餘丈,不有點頭,卻也有了火候。不由又順路而回,回到那間石屋。
張三豐拜謝道:“無論什麽因緣,傳法之恩無可估量,閣下當為三豐一法之師!”
魔神笑道:“好個一法之師,隻是你能看到一法,何用拜我,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各人!”
最後一句,卻似點化陰陽生死,老道頓時灑然笑道:“是了,是了!”
從石架上取過三兩經典,魔神對他說道:“你也知道因緣際會,緣生緣滅,今日我為,隻是隨緣隨性,但卻是你的機會,你且坐下,能不能懂,便看你自己。”
張三豐知這少年不凡塵世之人,也不在乎什麽俗禮規矩,施了一禮端然坐下。
魔神開始傳授其陰陽妙理,輪回之法,邵延所傳之法脫胎於先天靈光大道,講述轉化後天,養就一團光灼灼,圓佗佗的先天性光,也就靈光,勿忘勿助,自然落入丹田,引起後天轉先天。
魔神又祥細說明各關節,指明其驗證之相,讓張三豐仔細代入武學道理,直至毫無偏漏,方停止傳授。
傳授結束,已是一日一月輪替之時,魔神與張三豐皆上峰頂,采了日出時一縷先天紫氣,吃過早飯,然後又開始講《道德經》與《莊子》。
“記住,我講的僅是我的理解,你不要陷入我的觀點,大道無所不容,各個所悟,不過管中窺豹。”魔神與張三豐分說道。
也不管他明白與否,說完,翻開經典,卻正是莊子大宗師。對張三豐言道:“知天之所為,知人之所為者,至矣。知天之所為者,天而生也;知人之所為者,以其知之所知以養其知之所不知,終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
此文原本就是出自張三豐手筆,正文部分以用小楷,使人一目便覺其內自有萬千氣象,字體俊雅不俗,豔美麗爽,規矩有節,又跌宕有羈,筆法研美,實為佳品。
魔神又解釋道:““知天之所為,方能執道而行,已至無往不利,諸事易順,百邪易辟。雖然,有患。夫知有所待而後當,其所待者特未定也。庸詎知吾所謂天之非人乎?所謂人之非天乎?且有真人,而後有真知。何謂真人?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謨士。若然者,過而弗悔,當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熱。是知之能登假於道者也若此。”
“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人之有所不得與,皆物之情也。彼特以天為父,而身猶愛之,而況其卓乎!人特以有君為愈乎己,而身猶死之,而況其真乎!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與其譽堯而非桀也,不如兩忘而化其道。夫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
“夫萬化之機天地與我並存,萬物與我一體,先天而生,蓋如此耳”
三千字《莊子大宗師》,花了數個時辰才講完,魔神將《莊子》歸複,放入石架,又取出《道德經》。
若說莊子是一步闡述修行境界的直指根本的經典,一切外道妙理,招數意境都能在其尋得,那麽道德經便是闡述大道根源,是萬物求道超脫的無上機緣。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這回魔神解釋並未那麽詳細,因《道德經》不必《莊子》,如之其深奧,便是本尊也未得全窺。隻是簡短進行講解,即便如此,張三豐與往昔體會驗證,更覺天地之廣闊。這便是箴言在不同人口中講出,有不同效用,言出法隨亦是此理。
花了八個時辰,說講完畢,加上前時,共計二十四時辰,兩日光陰,卻合天地陰陽,動靜至理,三豐老道頓覺靈光滿溢,光明大放,陰陽之道遂破們而入。
靜悟七日七夜,張三豐長歌而曰:“天雞一唱海門開,日湧波濤出海來。萬裏眼光紅不斷,三山頭腦綠成堆。遙聞笙鶴從空降,隻見雲龍帶雨回。別有飛仙揮鹿麈,令人企首望蓬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