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在室內比試?”林寒對著黃鍾公問道。
搖了搖頭,黃鍾公道:“林少俠的真氣性火,破壞性太大,至於老夫的‘七弦無形劍’,也是傷人於無形,若是在此間打鬥,怕會壞了屋中的物事,還是在外麵找一空闊處為好。”
林寒點頭,明白他說的有道理,雖然自己的內力已經是第三重境大成,已能夠控製自如,但是高手過招,容不得一絲馬虎,拚到激烈處,自然是沒有心力保護外物的。
梅莊真的很大,除去幾處屋舍以及成片的梅林之外,竟然還有多處空地,要知道西湖旁的地價可是相當不菲,魔教能夠在此處置辦偌大一個莊園,真的是不簡單。這幾年裏魔教雖有些式微,但其在世俗間的能量也是不容忽視。
穿過一片梅林,一處開闊的空地呈現於眼前,黃鍾公滿意地點點頭,道:“就在此地吧,林少俠覺得如何?”
“可以,晚輩沒有意見。”林寒應到。
黃鍾公將瑤琴從肩背上解下來,以左手托著瑤琴底部,右手中指挑起一根琴弦,微微繃緊之後瞬間收回手指,琴弦激發而出,‘叮’地一聲,隻見其身前一丈處巴掌大的小石塊已被琴勁割裂成兩半。
林寒眼神微縮,心下駭然:就算是衡山掌門莫大先生的琴劍之術也沒有這等威力,看黃鍾公輕描淡寫地就將石塊割成兩半而沒有絲毫碎屑,他的武功怕已入化勁,比之左師伯也不差多少。之前還疑惑東方不敗為何會派‘江南四友’來看守任我行,就算任我行狀態不佳,又哪裏是黑白子、禿筆翁、丹青生之流能夠守得住的?現在看來,東方不敗對於黃鍾公的武功再清楚不過,哪怕是正麵對敵,也不會落多少下風,恐怕當時沒有修煉過‘葵花寶典’的東方不敗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黃鍾公笑著說:“少俠準備好了嗎?”
林寒拔出長劍,橫擋在胸前,說:“晚輩已經準備好了,請前輩賜教。”
“少俠進招吧,老夫的功夫並不在乎先後之分。”黃鍾公道。
知道他說的是實話,沒有什麽招式能夠快得過聲音的,以那無形劍氣完全可以做到後發先至,林寒深吸口氣後,決定欺到他近前再攻擊,雖然那樣一來,距離更短,留給自己的反應時間更少,但他自籌仗著常年訓練出來的武者本能還是能夠應付的,否則若是拉開距離,黃鍾公單單使用無形劍氣就能將他放死。
急進幾步,到了黃鍾公身前丈許時,林寒將長劍斜向下刺向他托琴的左手,正是要逼得他下意識地收回左手。卻不想經驗豐富的黃鍾公根本不吃這一套,左手仍是一動不動緊緊地托著瑤琴,以右手中指勾住一根琴弦,再瞬間放出。林寒見大事不妙,急忙抖動手腕將劍尖提起,隻聽得‘叮’的一聲,劍尖一顫,一股大力從劍上傳來,林寒急忙運功將長劍把持住,暗道:黃鍾公的內力比之自己想象的還要深厚,比之左師伯、方證等人也不遑多讓,自己萬萬不能相比,這樣一個人來看守任我行,真的需要層層石門的防備著嗎?
林寒第一次嚐到先知先覺的苦果,原來會藏拙的人又何止莫大先生一個,眼前這個就是典型的不鳴則已、一鳴嚇死人,以黃鍾公的武功,除了東方不敗、風清揚兩人,還有誰能敵得過?
就在林寒失神之際,又是一道無形劍氣擊來。林寒連忙揮舞長劍格擋,隻覺劍身又是一震,好歹將這一擊接下來。黃鍾公見單一的無形劍氣奈何不得林寒,右手五指齊出,不停地勾放著琴弦,五道無形劍氣同時發出,林寒不敢怠慢,全力運轉著赤火真氣,左抹右擋,總算將五道劍氣全數接下來,隻是每一次與無形劍氣接觸,劍身都會顫動不止。
黃鍾公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少俠小心,老夫要全力出招了。”
林寒見他琴音停歇,就要上前一步,不想他左腳才剛剛邁出,還不等腳尖踏實,黃鍾公又是五道無形劍氣發出。林寒臉色大變,腳尖用力在地麵一點,借勢後退,輪轉長劍,在空中借力打力,總算是將五道劍氣全數接下,見又有五道劍氣襲來,連忙退後一步,再也不敢想著進攻,而是全力防守,格擋著連綿的劍氣。
隻見林寒的長劍不停地在空中畫著弧形,與襲來的無形劍氣一觸之後,稍微地撥轉劍氣攻擊的方向,不等劍氣落地已是點向下一道劍氣。
黑白子三人又是欣喜又是駭然,欣喜的是大哥已完全占據上風,林寒隻能在劍氣中左右搖擺,每一道劍氣都接得凶險異常,稍有不慎就會敗下陣來;駭然的則是這麽多年下來,還是頭一次見識到大哥的真功夫,比他等真是高明太多了,根本就不能以裏記。
此刻的林寒早已經拋開雜念,全力撥打著襲來的無形劍氣,開始時還有些手忙腳亂,待得漸漸熟悉後,基本已經能夠應付。麵對如潮水一般的劍氣,林寒就像那水中的礁石,被一遍遍地衝擊,卻總是能安然無恙。
漸漸地,林寒仿佛置身於一處交戰正酣的戰場,自己就那麽靜靜地站立在最中央,兩邊的士兵發現這麽一個不速之客後,都以為是對方的人,每個人都揮舞著大刀、長槍攻擊他。麵對漫天的刀槍,林寒已沒有時間去想,立時揮舞著長劍攻擊能看見的每一個人,長劍或點、或撩,有時又劍作刀使,狠狠地劈砍著,這個時候思考已經沒有意義,仿佛是身體直接支配著長劍,以最省力的方式收割著一條又一條的生命。
黑白子三人見林寒竟然能夠在大哥的無形劍氣中穩下來,隻那麽隨隨便便一撥,還不等身體完全擺脫劍氣的攻擊範圍,又去應對下一道真氣,同時腳步稍一移動,上一道劍氣已徹底做了無用功。
黃鍾公麵露喜色,欣慰地點點頭,畢竟是局中人,比之黑白子三人更了解林寒此時的狀況,那正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頓悟境界。一朝頓悟,抵得上苦修三年。他也不再刻意加快無處無形劍氣的速度,而是等林寒完全適應之後,再稍稍加速,如此一來,林寒既能感覺到壓力,有不會被打斷頓悟。
到了最後,在黃鍾公的全速施展下,林寒也能夠完全適應,劍法也越發得圓潤自如,每一次出劍都猶如羚羊掛角一般,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黃鍾公自然能夠看得出林寒的進步,在林寒完全適應之後,索性盤膝坐下來,將瑤琴托放在膝蓋上,左右手同時在琴弦上揮灑著,這一次又有變化,隻見琴音立時變得高亢起來,雖然無形劍氣的數量沒有變化,但是其中卻夾雜了一些其它的東西。聽到琴音的變化,黑白子三人連連後退,同時全力運轉著內力抵擋琴音的侵襲。
身處戰場中的林寒隻見到天空立馬暗下來,兩邊的士兵都是全力敲打著兵器,鏗鏘之聲不絕於耳,一股血腥的氣息籠罩著整個戰場,給人一種窒息的感覺。每一個向他攻擊的士兵都是神情大變,明顯變得狠辣許多,就算是被重傷之後還是向他撲來,那樣子是恨不得要咬他一口。
血腥之氣越來越濃烈,林寒也是心中發狠,出手再不容情,主動衝進人群中,靠著腳步的不斷移動,在避開對方兵刃的同時,長劍劃向對方頸脖等要害部位,不等對方身死已是快速攻向下一個敵人。不長的功夫,已是從最密集處殺出,入目的正是大大的‘帥’旗,林寒大喝一聲,連連寸步前進,阻擋的士兵全部被劈成兩半,在統帥驚駭欲絕的目光中,林寒跳步躍起,長劍從右向左反削而出,待他越過統帥落地時,一顆怒目圓睜的頭顱還在天空高高飄著。
長時間的打鬥,林寒也有些疲乏,在將統帥斬首後,鬆懈之下感覺後麵有人侵近偷襲,下意識地甩劍格擋,卻聽得‘叮’的一聲脆響,手上一輕,長劍斷為兩截,手臂上微微一涼,已是被開出長長一道血口,劇痛之下,戰場瞬間消失,林寒環首四顧,哪裏還有什麽戰場,分明是四個老頭站在旁邊,而這裏依舊是梅莊的空地上。
林寒右手食指疾點,將左手創口處穴道點住,止住血後將目光望向黃鍾公。
黃鍾公關切地問:“少俠不要緊吧?可有傷到要害?”
搖搖頭,林寒道:“沒事,晚輩記得之前是在一處戰場上,怎麽?”
見林寒沒事,黃鍾公放下心來,好在最後一道無形劍氣在擊斷長劍之後已經沒有多少力道,隻是在其手臂上留下些外傷罷了,聽林寒問起之前的事,笑著說:“恭喜少俠了,你剛才進入了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頓悟境界,想必收獲不小吧?”
“原來是幻覺。”林寒輕聲說道,回憶起幻境中的點點滴滴,嘴角泛起笑容,說:“既然是在戰場上獲得的劍意,就叫你‘破軍’吧。”
“看來少俠大有收獲啊!”黃鍾公感慨到。
雖然不知道這一次頓悟是否與黃鍾公有多大關係,但這恩情絕對不小,林寒恭敬地給他行了一禮,拱手道:“晚輩多謝前輩的栽培,此恩必定不敢忘。”
擺擺手,黃鍾公道:“也是少俠的機緣,與老夫沒有多少關係,少俠不及介懷。”
林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不再說話,暗道:如果條件允許,將來必救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