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城的生活雖然富足,不過華山自有華山的清閑,對於華山弟子而言,在福州城裏,終歸有寄人籬下的感覺,故而對嶽不群提出的回轉華山一事,寧中則和一眾弟子都是持讚同的態度,商議之後,眾人便決定次日一早就起程。
確定回歸日期,華山派其它弟子便出外采辦,準備回歸的行囊,林平之則再一次來到向陽巷裏的林家老宅。進門之後,林平之直朝著林遠圖的佛堂而去。與之前相比,佛堂顯得更加破敗,房門被踹得四分五裂,碎屑散亂一地,屋子裏除了一副達摩畫像還算完整外,便再也找不到一件完好的物事,就連東向的牆壁,也被破開兩個人形的洞口。
林平之來這裏,純粹是找個心靈上的寄托,希望遠圖公的英靈能夠保佑他。進門之後,林平之照例跪倒在達摩畫像前,禱告道:“曾祖遠圖公在上,不孝子孫林平之敬告,求遠圖公保佑平之此次華山之行能夠順順利利,待得劍法有成,便立即上青城山找餘滄海尋仇,將他殺的雞犬不留,以報毀家滅門之恨,之後再以您為榜樣,收養孤兒於座下,延我林家傳承,使得七十二路辟邪劍法再次揚名江湖。請遠圖公在天之靈保佑!”再次磕了九個響頭,林平之便起身,將房中散亂的雜物堆砌在角落後,拿起安放在地上的佩劍準備練習。
十幾天下來,林平之的辟邪劍法已經有了一定的火候,畢竟從小就修習辟邪劍法,路式早已無比熟悉,欠缺的隻是正宗的內功心法。修煉辟邪心法之後,林平之有些明白兄長所說的可以速成之意,的確,辟邪心法確實是一門最難練又最簡單的心法,說它難練,是因為揮刀自宮也是需要勇氣的,正常心理的一般人都不會去練習,隻有那些一心想著稱霸武林或是如他這般被逼無奈的人,才會斷子絕孫地修煉;說它簡單,則是因為在過了第一道難關之後,後麵的修煉幾乎是一路坦途,隻要勤加練習,早晚能到達武林的最巔峰。
林平之現在就處在飛速發展的階段,劍法上的進步不可以裏記,人們常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他卻是一天一個變化。
如果林寒也在這裏,看到林平之的劍法之後,一定會發現正宗辟邪劍法與山寨版的不同,這並不是說正宗辟邪劍法的威力更強些,而是兩者氣勢的不同。林寒練的是左手劍,雖然右手劍法也不差於江湖中的一流好手,但畢竟他是個左撇子,使左手劍來的更順手些,這裏有一個問題就是,林寒左手練的是《赤焰真經》,以左手的赤火真氣來催動辟邪劍法,就顯得堂堂正正一些,劍法的詭異多變在熊熊火焰的掩飾下,便不那麽明顯,叫人不能與邪惡這個詞聯係到一起。但是林平之的正宗辟邪劍法又有不同,其創始人林遠圖雖然曾是一代高僧紅葉禪師的關門弟子,然而在他還俗自宮練劍之後,難免會產生戾氣,隨著他劍法的越來越高明,劍法中所帶的戾氣也就越來越加劇,如此,他晚年才會設立佛堂超度劍下的亡魂。以林遠圖辟邪劍法大成的修為,猶自需要專門設立佛堂來安定心神,故而劍法中的戾氣絕對不是初涉神功兼且心懷仇恨的林平之可以抵擋的。
呲、呲、呲呲......,劍嘯聲不絕於耳,在狹小的空間裏回蕩,舊音未去、新聲已發,卷起一地的碎紙屑,也震得房頂上的塵土‘撲簌簌’地飄揚。被塵土迷蒙了雙眼,林平之卻毫不在意,全神貫注地揮舞著手中的長劍,七十二路辟邪劍法在手中傾瀉而出,一路一式地使將出來,神出鬼沒已經初見端倪,陰冷暴戾的氣息卻還在不斷加深。
隨著‘鏘’的一聲,長劍狠狠地刺中門欄邊的基石,林平之才氣喘籲籲地從這一番酣暢淋漓的劍舞中回過神來,立時興奮不已,想不到在離開的前一日,劍法又前進了一大步,生命便多了一份保障,雖無法匹敵嶽不群,但有進步總是好的,積少成多,總有一天能夠勝過他,到時候區區一個華山派,又如何抵擋他重現林家的輝煌。
明日就回華山,嶽不群的心情也是大好,因為他已經找好了買家,雙方已經錢契兩清,隻等他們一走,福威鏢局的房產就不再屬於林平之,而他兜裏也就多了近萬兩銀子。他也沒想到林府所處的地段這麽好,再加上宅子的占地麵積非常大,如此一來,就算是倉促出手,也套來了近萬兩銀子。這麽一大筆銀錢在手,嶽不群是樂嗬嗬的,看林平之也順眼不少,覺得似乎將女兒嫁給他也未嚐不可。
這一趟福州之行,雖然沒有得到辟邪劍譜,叫嘴邊的肥鴨子被風刮跑,但手頭有了近萬兩的閑餘資金,對華山派的發展也是極為有利,高興之下,辟邪劍譜的失落也似乎是可以接受的。
見老婆、女兒從外麵購物回來,嶽不群問道:“你們看見平之了嗎?”
“小林子啊,又不知道死哪去了,連逛街都找不到他陪。”嶽靈珊一肚子怨氣地說。
寧中則搖搖頭,說:“一大早就去林家老宅子了,恐怕又要傍晚才會回來。”
嶽不群微微蹙眉,不解地說:“明日就要離開,應該加緊收拾才對,為何還要往老宅子跑?辟邪劍譜雖然是在那裏出現的,但是已經被人搶走,也沒什麽值得留戀的。”
“或許是想再多看一眼吧。”寧中則笑著說,“那孩子念舊,最後去祭拜一番也是人之常情。”
點點頭,嶽不群說:“你們去收拾行李吧,我去看看平之。”
“也好,叫他回來吃午飯。”寧中則說道。
答應一聲,嶽不群出門而去。一路之上,嶽不群都在想著林平之的事,念想著:此事怕是有些蹊蹺,據靈珊說的,半個月來,平之一得空就往老宅子跑,極少停留在林府,往來得如此頻繁,是不是還有什麽秘密沒有告訴我的。
來到老宅子大門前,嶽不群凝神細聽著,四下裏都是寂靜無聲,隻有屋內傳出一道時而急促、時而悠長的呼吸聲。嶽不群大是不解,屋子裏應該隻有平之一人,為何他的呼吸這般怪異?
要說有經驗的江湖中人,都能夠從對方呼吸聲中判斷出他的武功深淺,在雙方差距不大的情況下,隻要對方不是刻意隱瞞,聽呼吸就是最好的判斷方式,更不要說嶽不群的武功本就高出林平之一籌,要判斷他的武功深淺自然不在話下。但是這一刻,嶽不群卻疑惑了,林平之那急促的呼吸聲倒沒有什麽,是他武功的直觀表現,然而,那急促中夾雜的悠長氣息,明顯是武功到了一定級別才會有的,絕不是林平之能夠發出來的。
嶽不群小心翼翼地接近著,到達佛堂的時候,小心地從門欄處向裏瞧去,正好看見林平之拔出插入基石的佩劍。嶽不群的眼神立時一縮,以他劍法大師的身份,自然看得出那一劍有多麽的凶狠,比之自己也不差多少。疑惑地望著林平之,見他臉上猶有尚未完全散去的戾氣,心中一寬:難道是因為想起了父母的死,所以超常發揮,才刺出那一劍的?
見屋中隻有林平之,並沒有外人在內,嶽不群覺得隻有如此解釋才說得通,他是絕對不會相信林平之能夠在短短的日子裏劍法便進步如飛的,不過,疑惑的種子還是在心中埋下,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生根發芽。
屋內的林平之在練過劍法後,拿出一方絲布擦拭著劍身,並沒有察覺到刻意隱藏行跡的嶽不群,直到一聲咳嗽從外麵傳來,才發現嶽不群就站在門前,心中下意識一緊,差點被劍鋒割破手掌,連忙將長劍回鞘,麵對嶽不群問道:“師父,您怎麽有空來的?”
嶽不群點點頭,不聲不響地走進房間,良久才開口問道:“聽你師娘說,你最近經常到這老宅子裏來?”
不安地看了嶽不群一眼,林平之道:“是的,弟子想要在這佛堂裏清淨清淨,另外,家傳的辟邪劍譜就是在這裏被人搶走的,弟子便在這裏懺悔,向曾祖遠圖公告罪,以洗清身上的罪孽。”
不置可否地點頭,嶽不群問:“除了那一份被搶走的辟邪劍譜之外,你曾祖或是祖父,難道就沒有再抄錄一份嗎?”
林平之心中一抽,瞬間又回複平靜,搖頭說:“師父想必也知曉,先父曾經托大師兄轉告的那條祖訓,林家弟子不得翻看,說的就是那份辟邪劍譜,既然連翻看都不許,又哪裏還會留有備份。”
嶽不群點頭,說:“你說的有理,隻是你們林家為何會立下那麽奇怪的規矩,真叫人不解。”
“其實,不隻如此。”林平之支吾著說,“弟子甚至懷疑,就連弟子祖父也未曾得到曾祖的傳承。”
聽到他的話,嶽不群初時是驚愕不定,但不久之後,便點頭,說道:“你的想法極有可能是對的,難道辟邪劍譜中真的有什麽隱秘不成?竟然連子嗣都得不到傳承,你曾祖遠圖公真不是一般人。”
林平之想到袈裟上‘欲練神功揮刀自宮’八個大字,再想到自己的慘狀,搖搖頭不再說話。
嶽不群笑著說:“好了,劍譜既已失竊,多說無用,你師娘叫你回去吃午飯,我們這便走吧,明日還要趕路。”
(感謝朋友們的支持,給了日墜寫作的動力,堅持!這幾章沒有寫到林寒,因為林寒在趕路,不想寫與小尼姑調情之類的,而且林平之也是重要的配角人物,後麵的戲份會很多,所以細細地刻畫著,下一章會寫回主角。另外,七月份會經常加更,如果成績好的話,加更更不會少。同時,感謝木頭貓貓的打賞,謝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