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算算!”狩琪用手指沾著酒液在矮幾上,畫了一個大圈圈,在大圈圈裏麵,並列畫了三個圈圈。
中間一個圈圈,畫好了一個小女孩,接著在左邊的圈圈裏,添上了一個小男孩,右邊的圈圈空著,他停下,要向陽算一卦,右邊的位置應該是誰站立。
向陽摸著自己的腦袋,咧嘴嘻嘻的自嘲著:“琪公子,你可是了解我,我平時拿起書就頭痛,隻是知道習武,大字不識幾個,胸無點墨。占卜相命是高深的相命之說,如擀麵杖吹火——我一竅不通,你掉我什麽胃口?拿我開玩笑?”
狩琪微笑不語,向陽心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看見狩琪碗裏的酒隻剩下一半,他趕緊抱起酒壇討好的給他滿上,推到他的麵前。
雙手抱拳行禮:“琪公子,我粗人一個,沒有你那麽多的彎彎繞饒,你不要文縐縐的,早一點揭開謎底吧。”
“向公子莫急。一步一步來。”狩琪溫柔的笑著,挽起袍袖,伸出手指頭在碗裏再蘸一點酒液,指著一男一女:“猜猜一男一女是誰?”
“一男一女,這……?”向陽心一跳,腦子裏突然閃過豫王的身影,他護送紫薇進宮後,看見紫薇從皇後寢宮出來,在經過涼亭的時候,被豫王擋住,兩人就在皇宮裏,交談甚歡,估計就是那一次,豫王看上了她。
豫王為了紫薇,在禦書房裏向皇上求婚,激怒了皇上,皇上罰他禁足,禁足期間,豫王專程趕到十裏坡為紫薇送行,傻子也會看出豫王的心思。
皇上的暗探遍布天下,豫王這樣做犯了大忌,莫非此事被別有用心的人知道了,大事渲染,大作文章。
他把紫薇與豫王交往的過程都告訴了狩琪,見狩琪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不由訝異著問道:“你是說,郡主接到這一趟差事,與豫王有關?”
舉起的碗放到了矮幾上,狩琪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眉毛微皺,望著的窗外移動的樹木沉默著。
見狩琪在沉思,向陽不敢打斷他的思考,別過腦袋,朝紫薇瞟了一眼,一張小臉睡得紅撲撲的,薄毯滑到一邊,綠衣罩體,修長的玉頸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一雙頎長水潤勻稱的秀腿裸露著。好美的蓮花秀足。
他的眼皮直跳,趕緊別開,眼睛望著窗外,強迫自己看著窗外駛過的路邊的景致,心裏默默念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增強自己的定力。
歪和尚念歪經,向陽念著念著,把“非禮勿視”改為“非禮可視”。
紫薇身上似有一股魔力,使他無法抵擋誘惑,把一雙飄忽不定的眼睛從窗外拉回來,轉到她的身上,目光緩緩從她的嬌美的臉上移到了華麗的錦緞,又從華麗的錦緞移到榻上的繡花鞋上,軟緞鞋麵上繡的花樣,發出無聲地妖嬈,發出誘人的邀請:請君入甕
突然,向陽的喉嚨裏發出了咕隆聲,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眼角有些熱,他趕緊低下腦袋,猛的灌了幾口酒,將湧上來的燥熱給壓下去。
“咕隆咕隆”的吞咽聲驚動了狩琪,他收回了黑眸,對上了一雙飄忽不定的眼睛,向陽看見黑眸射過來,趕緊側過身子,嘴角輕抽,不好意思捂住嘴角輕輕咳嗽了幾聲,圓圓臉泛起了酡紅,他尷尬的責備著:“郡主還是像從前一樣,睡覺也不安分。”
“郡主有心思,所以睡覺也不踏實。”
“哼,那是她自找的。叫她不要攪下這個瓷器活,她偏不聽,也不掂掂自己有多大的能耐,最後把我們都拉下水,跟他一起下連城。”
“事到如今,恐非她所願。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惹上不該惹的人。”
狩琪平時極少說這麽多的話,現在事關重大,他已經說了不少,相信向陽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向陽對他的話有所頓悟,他微微笑了一下,起身來到裏麵,走到床前,一股淡淡的熏香飄過來,狩琪別過腦袋,避開熏香的衝擊,彎腰把繡花鞋擺放整齊。
狩琪微微笑了一下,動作十分優雅,不用回頭,他也可猜出身後一直有一雙目光,不由自主的跟隨著他,見他手裏拿著繡花鞋,眼裏閃過妒意。這些事情他原來也做過,隻是那時年幼,做這些事情沒有任何感覺,今日看見繡花鞋誘人的花樣,眼裏閃過異樣的光彩,心境已經發生了變化。
向陽從他的肩膀上看到對麵的小床,他呆呆的看著安睡的紫薇,滿腦子都是一雙修長的大手,脫下一雙繡花鞋,握著晶瑩剔透的玉足,溫柔細心的嗬護著,他眼睛微微眯縫了一下,暗暗心驚,沒有想到狩琪已經對紫薇產生了情愫,也許狩琪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突然,他舉起大碗一氣喝幹了碗裏的酒,突然,他好想醉了,巧的很,今日,他喝了近一壇好酒,也沒有醉意,他進入自我的世界裏,忘記狩琪的存在。對狩琪說什麽都充耳不聞。反而,腦子裏的一些畫麵不斷的反複出現,令他心潮澎湃。
抓著碗的手,不由緊緊的握住碗邊,心裏暗暗思付:如果他與紫薇的關係可以回到過去,他也會留在她的身邊,與狩琪一起侍候她。
狩琪不用多想,也會猜出向陽此時,心情極為複雜,寬闊的後背盡量擋住嫉妒的眼睛,盡到一個夫侍的責任,不動聲色繼續照顧著紫薇,把滑下來的薄毯朝上拉了拉,將一雙玉足塞進薄毯裏,重新把她蓋嚴實,再回到矮幾上,他又在矮幾上畫了一個小人,把空缺的哪一個畫麵補齊,在圓圈裏有兩男一女,女的站在中間,男的分立在兩邊。
“任何事情都有兩麵,也許皇上是愛子心切,把郡主支開,是為了豫王和太子。”
這個女人真是貪心,府裏有狩琪、有水芝寒、有他,她還不滿足,還要到處招惹別人,惹得豫王對她動心,太子對她動心,現在看來狩琪也對她動心了,她莫不是一個妖精變的,到處招蜂引蝶,去惹禍。
他忍不住把酒往矮幾上一頓,由著自己的思路,壓低嗓子憤憤的哼唧著:“她是妖精脫變的,她是一個惹禍精。”
狩琪也不管向陽是怎麽想的,他放任向陽的思路天馬行空在遊移著,他隻是有意無意的引導著向陽,幫助他看清事態的發展:“皇上子嗣不多,隻有太子和豫王兩個親生兒子,他們的母親貴為皇後,無論是太子,還是豫王,他們當中隻要有一個人看上郡主,郡主必然進宮,可是陰差陽錯,兩人同時看上了郡主,這對皇家而言不是好事,是禍事。”
狩琪微眯著眸子,秋風吹進攆車,吹得車簾嘩嘩的響,從揚起的一角向外看去,蒼黃的天底下,遠近橫著幾個蕭索的荒村,沒有一些活氣,荒涼的風景在車窗外不停的變化著,改變了狩琪此時的心情:“為今之計,走為上計。郡主走是對的。
“難道此計是你設的,是你暗示郡主離開京城?”向陽跟著狩琪的目光看向窗外,滿眼的荒涼,滿眼的寂寞,不懂外麵有什麽好看的,他轉過腦袋無意間捕捉到了狩琪臉上稍縱即逝的晦暗。突然,他腦子裏靈光一現,吃驚的睜大圓圓眼睛,啞聲詢問著。
“是的。”狩琪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一向雲淡風輕的表情,顯出一絲陰霾,無奈的語氣使向陽嚇了一跳,他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狩琪,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這時窗外飄進來綠洲,小路兩邊都是樹木,與荒涼原野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攆車已經快接近目的地了,
向陽滿眼的荒涼此時變成了驚訝:“你為何這樣做,難道你不知連城是南寧的勢力範圍,或者準確的說是南王爺的勢力範圍,你派郡主去虎口拔牙,如果郡主有個三長兩短,王爺知道了事情真相,一定會拔了你的皮,抽你的筋。”
見向陽嚇得不輕,狩琪又恢複了優雅的神態,輕笑出聲:“公子,請你把事情的順序擺對,是郡主流露出不願進宮,我隻是順著郡主的意,不願她卷入皇宮的權利爭鬥中,幫她出了一個點子而已,這個點子好像出對了,壞水變成好事。皇上樂見其成,希望皇室保持著安靜祥和的和諧的局麵,也順著她的意下旨,賜封她為都察禦使。郡主到了連城,天下就太平了。”
“我不懂,天下興亡與一個小女子有何關係?你這樣說未免誇大其詞了吧!”向陽擰著脖子,湊近他的麵前,聲音更低的質問著。
他的腦袋快挨近了他的臉,狩琪輕笑著拍拍他的肩膀,不動聲色的將他推開,避開他嘴裏噴灑出來的酒氣,身子朝後一仰:“請你算一卦,郡主離開京城以後,京城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哈哈哈,琪公子,你太抬舉我了,這一個任務我無法完成。”向陽舉起大碗喝了幾口,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