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深人靜之後,郭侃一個人騎著馬離開了營寨。當然他不是要叛逃,因為每天夜裏這個時候,他都要心巡察為名出營一趟。對於門軍來說,這已經是多年的能不能經。
這時蒙哥與勃兒隻斤.旭烈兀大營的營門處,卻已經不再用什麽燈籠火把了。小型的汽燈,明亮的光芒可以穿透雨霧,把營盤附近老大一片照得通亮。當然一般來說,隻有營門洞裏亮著一盞小提燈。這是為了不引起外人的注意,同時也為了節省燈油的原因。
守門的多是受傷殘疾的老兵,因為他們的經驗,又或者因為他們的箭術,往往會被留在軍中。隻是分配戰利品的時候,他們的那一份是最少的。老門軍瘸著一條腿出現在郭侃的麵前,作為門軍他當然沒有好命穿什麽新式的盔甲,依然不過是牛皮甲加護心鏡的最低配置。
不似郭侃身上的,即便是在這夜間,也能夠反射燈光的明亮的盔甲。護住胸肋的薄板甲,加上其他地方的山文字甲,倒有幾分大宋騎兵的模樣。說到大宋的騎兵,尤其是可惜的。兵器不錯、盔甲也不錯,隻可惜就是沒有好馬。
當然,那些個貪錢之心已經刻骨銘心的,多數在戰場上狗屁不通的權臣們,也把大宋的,一兩兩養良馬的銀子,吃進了他們肥胖的肚子。恐怕這才是大宋無良馬的原因。
“郭千戶……!”
看著門軍那傷殘的腿,郭侃伸手從馬鞍之後摘下一個酒葫蘆。蒙古軍中,人人好酒這是事實。隻不過尋常的兵丁,自然也包括這老門軍,隻有馬.奶.子酒好喝。像郭侃自馬鞍後拿來,隻有大人拳頭大小的葫蘆之中裝的,自然不會是差酒。這些不過是勃兒隻斤.旭烈兀的賞賜,從不沾酒的郭侃也存下了不少。
“吱呀呀……”
老門軍會意的把葫蘆放在後腰,接著拐著腿打開營寨的大門。郭侃朝他點頭示意之後,一抖馬韁就飛馳而去。其實他跑出去的距離不會遠,隻是營柵之上的士兵看不到罷了。
手中大槍抖開,家傳的槍法伴隨著戰馬的飛馳,一路路施展開。當他完全沉浸在槍法之中的時候,耳邊似乎金鼓齊鳴、喊殺衝天,熱血使他全身有使不完的勁。
恍然之中,他仿佛聽看到阿米娜,而她正伴在她的那個趙姓戀人的身邊。如同阿米娜聊過的那樣,他蓋著臉甲看不見模樣。隻是胯.下火焰馬,手中一條朱紅杆的大槍,卻如同一道滾滾的火龍一般撲麵而來。
“番將,哪裏走!”
鬥大的槍花當頭罩下,郭侃倒也不怕,隻是那“番將”兩個字,卻讓他的心中不免有些難受。以前或許沒有什麽更多的感覺,但當阿米娜出現在這兒,向他說起趙伏波談及自己是漢人的時候,那種自豪的模樣。
雖然說心中有痛,但戰陣上的撕殺,郭侃哪敢有半點的疏忽。擺開手中大槍,與趙伏波戰在一處。隻兩個回合下來,郭侃的頭上就見汗了。倒不是趙伏波手中大槍厲害,但那條朱紅杆的大槍,當真如同滾滾火龍一般。不但氣勢嚇人,甚至那槍杆的溫度,卻幾乎要把人烤熟了。
幾路大槍練下來,郭侃漸漸退出那種馬上槍術練習時的感覺。這時他已經汗透重甲,放開馬韁小跑幾步,坐在地下攏起一小堆火來。這倒不是抵受不住夜間的寒冷,反而是此刻身上的汗絕不敢迅速散去,不然的話被草原上冰涼的夜風一吹,卻必然要大病一場的。
恰在這時,一陣細碎馬蹄聲傳來。這使郭侃一警,伸手抄住大槍。可是黑暗之中卻沒有送來什麽敵意,相反從黑暗裏一匹俊俏的馬上,跳下來一個俏麗的身影。
這那匹馬郭侃認得,卻是伯雅魯罕的。那是一匹性格溫和的小母馬,淡紅色的皮毛,聰慧的黑眼睛,隻打眼一看便知是一匹靈動的馬兒。
“哼,我就知道你又躲到這裏來了!”
看到伯雅魯罕郭侃一陣苦笑,他不知道當時蒙哥大將軍把阿米娜請回來教伯雅魯罕是不是正確。雖然短短的時間裏,伯雅魯罕學了不少漢人的東西,也學了幾句法蘭西、英語和阿拉伯話。
不過她學得更多的,卻是阿米娜那從來不向人展示的火熱。這卻使郭侃害怕起來,他一直擔心那火焰會把自己燒成灰燼。榮華寶貴不重要,甚至為她丟了性命郭侃也是肯的。
隻是此事上要是出了問題,他郭侃一人的小命不重要,但伯雅魯罕卻拿什麽臉麵來見人。自家的老人自然也會因為這件事受到誅連,到那時他郭侃也算得上是罪莫大焉了。
郭侃忙把手中大槍放下,恭恭敬敬的單膝跪在地下,向伯雅魯罕行禮。不過當他站起來的時候,卻小心翼翼的提醒眼前這個日漸熱辣的小妞。
“你……你怎麽來了,倘若要是讓人知道的話……你也不帶個人,這黑燈瞎火的……”
“哼,我出來又怎麽樣,哪一個敢攔著我,就砍他的頭。而且本小姐帶著弓、帶著劍,而且我還肯定找得到一個負心人,你該不會恰好見過他吧!”
說話的時候,伯雅魯罕並沒有下馬,反而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明亮的眸子映著篝火的光芒,倒似這草原上星星那般明亮。一心不想害她的郭侃哪敢接她的話頭哪,隻好跪在那兒一動不動的保持著行禮的模樣。
“你是不是在想阿米娜老師?哼我就知道,一個你一個三哥,都是被阿米娜老師這一去,便帶去了三魂六魄!隻是你啊,你敢喜歡她……!”
郭侃心中一驚,固然他知道伯雅魯罕對阿米娜那是崇拜、尊敬有加的。最少她此刻也是腰懸刺劍,馬鞍後掛著滑輪弓,甚至也如同阿米娜那樣,叫人打了造了一柄短槊給她,整天掛在她的馬上。
說到最後,伯雅魯罕卻已經從馬上跳下來,手中掂著她的刺劍,一付要郭侃為了他的癡想償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