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零顯然無法界定這個詞的含義。
哈墨彌斯坐到他的身邊,拈起一根長草在手指間轉動:“這顆星球,這些物質的由來都是從無至有的一個過程。能量的凝聚生成了分子,分子的聚合構成了物質,無一不是如此。由此看來,這個世界乃至宇宙的終極存在形式,似乎就是能量和物質了。而亞格拉迪斯和普羅休斯正好代表著這兩種形式的具體表現,前者將能量轉化成物質,後者反之。可我一直在思索一個問題,那就是宇宙沒有第三種存在形態嗎?”
“答案是肯定,但那種形態很難讓人察覺到,而且也極其罕見,甚至無法被掌握。除了你之外,因為你是第一個被星球意誌選中的人,傳承了能量物質化的能力。零,你是最有機會引導出那種形態的力量並掌握它的人。”哈墨彌斯淡淡道:“亞格拉迪斯無法徹底抹去普羅休斯,是因為雙方是平等的,代表著天平的兩端。他們的對抗隻會形成無意義的消耗,是想嚐試利用第三方的力量去解決這件事,但我可以說,亞格拉迪斯自己也沒有察覺到這種形態的存在。畢竟對於他來說,把能量轉化成物質不過是如同呼吸般平常的事,有誰會去注意呼吸間微妙的變化呢?”
“你的意思是,那種力量。你稱為虛無的那種存在,是發生在能量向物質轉化的瞬間?”零把握到了哈墨彌斯話中的重點。
哈墨彌斯點頭道:“是的。當能量向物質轉化的時候,是通過一係列能量間的聚合、裂變來產生變化。在這個連瞬間也無法形容的短暫時刻,便會產生介於能量和物質之間的第三種力量。它既具有能量的特性,又不會存在構成的節點,所以這種力量就像空氣一樣捉摸不著。無法捉摸,當然就無法反彈及導引。如果用之攻擊對手,那麽作為你的敵人,對方即使擁有再高的戰鬥技巧,也隻能被動防禦,用自己本身的力量去抵消。而這種力量,也是唯一能夠對意誌類存在產生傷害的力量!”
“在兩種形態之間還存在著這種力量?”零皺眉,伸出手。能量流動間,轉瞬既從他空無一物的掌間彈出一把匕首。他搖了搖頭:“我一點也感受不到。”
“當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首先你需要學習如何澄靜自己的心靈,集中所有的意誌,讓時間的流動比你的意誌慢上百倍千倍,放大一切的細節,那麽你就有那麽丁點機會感受到虛無的存在了。”哈墨彌斯微笑道。
“也就是說,一名僧侶可能更容易感受到這種力量的存在。”
“或許吧。現在你已經形成自己獨特的戰鬥體係,我也沒什麽好教你的了。明天開始,你就在我這學習如何去感受虛無吧。哪怕無法掌握,但如果能夠在戰鬥中引導出那麽一兩次的話,也絕對能給對手造成相當大的麻煩。”
零點頭,自然是答應下來。但他心裏卻另有想法,那就是哈墨彌斯所說的“虛無”,其本質和朗基努斯之槍幾乎是一致的。那把由世界本源之物實體化的物品,亞格拉迪斯稱之為真實之槍,能夠無視一切防禦和任何幹擾手段直接給予對手以百分分的衝擊,這不就是虛無的力量嗎?
也就是說,或者亞格拉迪斯已經一早察覺到虛無的存在,並把它以武器的形式實體化。若是這樣的話,那新的問題又來了。亞格拉迪斯既然已經掌握了虛無,為什麽在第四紀時沒有幹掉普羅休斯,而隻是把那危險的星獸囚禁起來?
突然,零覺得這關乎星球存亡一事,似乎沒有表麵那麽簡單。
一陣恍惚的感覺中,零仿佛從最深沉的夢境中醒來。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綠都神殿的大廳。結束了一天的訓練後,他又回到了現實世界。盡管隻是一天的時間,感覺卻是那麽遙遠,畢竟他在意誌世界裏已經整整呆了三個月。
哈墨彌斯似乎十分疲倦,他沒有說話,隻是揮了揮手讓零自行離去。零點頭,推開神殿大廳的兩扇門扉。阿狄米麗一如平日地侯在一旁,看零出來,她盯了片刻後說道:“你的確改變了。”
“是嗎?那看上去,我總算沒有辜負你那位大人的期望。”
“現在說這些有點早了,大人對你的期望絕對不止這個程度。”阿狄米麗認真道。
零聳了聳肩膀,這個女人永遠這麽一臉正經。
吃晚飯的時候,楓一直盯著零的臉看。零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想說我看上去和以前不太一樣了,這句話我已經聽很多人說起,拜托你就別說了。”
“可我還是忍不住想問,頭你是怎麽辦到的。隻是一天不見,我怎麽感覺你像是連續戰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樣子。”
不禁楓這麽覺得,斯塔利和素也有這種感覺。他們這些高階能力者的感覺十分敏銳,零身上微妙的變化並不能瞞過他們的感知。總的來說,零的形體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可整個人的威勢卻和往常有些不一樣。或許出於職業的原因,零以前的威勢十分隱晦,但擁有巨大的爆發力,就像一口表麵平靜,內裏岩漿沸騰的火山。而現在,他的威勢明顯了,卻沉凝如同風雷,就像一片無邊的大海。
他仍然停留在八階,能量水準也擺在那。可斯塔利幾人的感知中,卻仿佛覺得零現在擺在那的實力隻是大海的表麵,海下究竟是怎樣的暗流,存在著多深沉的海溝,這一切一切都無法察覺到。
而這一切若是經過長時間戰爭的曆練而發生的轉變,那還說得過去。詭異的是,零的變化卻發生在一天之間,就讓人有點難以接受了。
晚餐就在一片追問聲中進行著,零始終隻是保持微笑,並淡定地把食物不斷送進自己的嘴裏。
接下來的每天,零都會準時到神殿大廳報到,並進入哈墨彌斯的意誌世界裏進行著如同苦行僧般的訓練。而每天結束訓練後,零的威勢都會進一步凝練。哪怕他什麽也不做,隻是簡單往前一站,也會生成無形的壓力。那是不斷探索虛無這種被哈墨彌斯稱為宇宙真力的第三種存在形態所帶來的自然轉變,然而讓人擔心的是,哈墨彌斯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似乎讓零在他的意誌世界裏訓練對這位綠都之王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
在零他們來到綠都第十天的晚上,遠在圖拉什山脈以南的山腳下,大片大片的樹林正被放倒,這種情況從黃昏前開始,到日落時已經被清出諾大一片空地來。被砍倒的樹木一部分成為燃料之用,它們為空地提供了幾個大型的火堆,照亮著整個空間。
而更多的樹林則被鋸開,再鋸成一截截長短一致的木條,然後用以搭建哨塔的防護欄之用。當木條之間拉起一道鐵絲網後,一道簡單的防線就此成形。接著又有士兵有鐵絲網外挖出一條戰壕,以形成第二道防線。到了夜晚十點的時候,簡易的哨塔搭建完畢,每座哨塔上安排了一挺速射重炮,如此內外三層的標準防線就此完成。
這時,從森林深處不斷開來一輛輛兵員運輸車,以及功能不一的戰車。它們有序地進入被清理出來的空地,並在士兵的引導好整齊停放好。跟著運輸車打開,黃金戰斧的仆兵們跳下了車,然後在士官的命令下一部分填充著防線的兵員空缺,另一部分則在空地上搭起了行軍帳蓬。
在黃金戰斧訓練有素的士兵忙碌中,一個個帳蓬整齊規劃地搭建起來,最終形成了一個營地的雛形。
一輛裝甲指揮車車門打開,高大的戰神提爾從裏麵緩步走出。他跳到了地麵,抬頭北望,視線裏是巍巍的連綿山脈,提爾微笑:“終於來到這裏了。”
經過大半個月的長途跋涉,提爾的大軍終於也來到和綠都隻有一山之隔的地方。隻是圖拉什山這道天然的屏障橫斷眼前,卻讓黃金戰斧的戰車無法通行。要進攻綠都,一是繞過圖拉什山,二則是放棄戰車,讓士兵用步行的方式翻過山脈長途奔襲。可這兩種方法,看上去都是那麽差強人意。
在士兵搭建起來的指揮官帳蓬中,一麵等離子板給推了出來,在通上電之後,等離子板上顯示出綠都附近的平麵地圖。除了提爾和黃金戰斧的高級軍官外,毀滅之錘的精英們也赫然在列。隻是對於提爾召開的這個作戰會議,毀滅之錘的高階戰士態度散漫,似乎對這個作戰會議提不起興趣。這讓黃金戰斧的軍官十分抵觸,於是帳蓬中的氣氛顯得不是那麽愉快。
隻有提爾仍保持著微笑,他站在等離子板旁邊對眼前這些人說道:“先生們,幾經辛苦我們終於到達這裏。隻要越過這座山脈,綠都便將暴露在我們的槍口下。這場戰爭終於到達尾聲,希望大家能夠和我再打一次漂亮的勝戰,然後便是品嚐這美妙勝利果實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