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亂君心

015天潢貴胄①

可是人怎麽說變就變了呢?她不敢想如果換作今天的蘇玲瓏,還肯不肯為她跪在章宛白麵前苦苦求情。

昨天她特意留心她頰上的傷口……

細膩如脂,紅粉菲菲。

還好,沒有留下疤痕。

可是蘇玲瓏卻一聲冷笑:“怎麽?讓你失望了?”

的確,她很失望,隻是令她失望的不是那道消失的疤。

連兩小無猜的蘇玲瓏都對她如此冷淡,更別提其他人了。隻是她早已習慣了獨處,也不在乎她們對自己是否熱情。也是,她們同是競爭者,卻隻有一個競爭目標,能熱情才怪呢。不過這樣也好,否則若突然有人對她噓寒問暖,她倒要懷疑人家的用意了。她很慶幸她們不過是一些十幾歲的女孩,暫時還沒有什麽多端詭計,可是現在……

她又不小心對上幾雙似是無意掃來的目光。

這是怎麽了?

她心虛的跑回纖羽閣攬鏡自照……早飯吃得很幹淨,嘴邊也沒有飯粒啊……

又有腳步聲小心翼翼的圍上來。

她悄無聲息的坐了一會,方躡手躡腳的溜到窗前,將朱漆鏤花長窗猛的一推……

“哎呦……”

一聲慘叫並幾聲驚呼輕笑,五顏六色的裙裾飄飛而去。

一般情況下,但凡大家都知道了卻隻有自己蒙在鼓裏的事都是與己有關之事。

果不其然,三天後,答案揭曉。

……“就是她啊,趁著皇上南巡回來跑到太極殿去麵聖……”

“什麽‘麵聖’啊?那叫‘毛、遂、自、薦’!”

“嘻嘻……”

“就憑她?模樣算不上百裏挑一,瘦得跟針似的,又什麽都不會,還想侍奉皇上?”

“唉,我看她可不僅僅是衝皇上去的。你想啊,皇上英明神武,怎會看上她?而且啊……”梁冀知州的千金梁璿刻意壓低了聲音:“皇上心中隻有慈懿皇後一人,自慈懿皇後仙逝,皇上再也沒有立後,如今後宮得寵的也隻有三位妃子……”

“唉,皇上十五歲登基,同先皇後一同親征臨納,先皇後為皇上擋了一箭,險些喪命,後來一直體弱多病以致二十歲就薨了。每年先皇後生日,皇上都會去寢陵待上七日。那種感情,怎是她人可比?”

“所以我說她打錯了算盤!”

“天昊本應每三年選秀一次,可是皇上念著先皇後,借言國事繁忙,外亂頻仍,此番的選秀竟是拖了五年才進行,若不是朝臣強烈上書,說祖製不可費,怕就要一直耽擱下去了。看這樣子,咱們中間能留在皇上身邊的人不會有幾個……”

“唉,景元二十一年的秀女無一人侍奉君前,景元二十六年的秀女也隻留下一人……”

“也難怪她急成那個樣子!”

“能留下,自然是幸運,其餘的人,按照慣例,就要配給王爺和皇子,還有……”

“難道說她是……究竟是看上了哪位王爺?哎呀,莫非是太子?”

“太子已經有了正妃,夫人也立了兩個了,還有三個側妃,四個侍姬,十五個……”

“她應是奔著太子去的。那天還是太子說她這叫‘毛遂自薦’,豈不是正中下懷?竟讓她就這樣得逞了,真是……”

“你別看她平日悶聲不響,心思比誰都多!”

“可不是?初來時整日傻傻呆呆,這幾日忽然活泛起來了呢……”

“太子將來就是皇上,她的野心倒不小呢……”

“別胡說,小心人家將來治你個口無遮攔之罪!”

“她要是想成為太子的人也不容易。太子妃是右丞相夏饒的嫡長女夏南春,幼年喪母,她一個人打理丞相府六年,二十歲才被皇上欽點為太子妃,厲害著呢,連太子都要忌憚她三分,見著麵都要繞道走……而且紫祥宮是天欒城內美女雲集之地,她一個小小的秀女,怎麽就有那麽大的福分?”

“如果太子這條路行不通……聽說那天七位殿下也在場……天啊,這個蘇錦翎胃口真是不小啊!”

她們在大呼小叫肆意發揮的時候,蘇錦翎就在旁邊的石桌邊磕著瓜子。她們不是沒看到她,不過經過幾天的觀察和對其底細的了解再加上女孩忍無可忍的熊熊嫉妒之心,她們就是要讓她聽到,讓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和當日之舉是多麽愚蠢。別說皇上,別說太子,就是七位殿下也早已把她化為蕩婦行列,多半在複選之後就要遣送回去,就算留在宮中也隻能到太平宮洗衣掃地。

蘇錦翎毫不介意,好像在聽於己無關的事。本來嘛,她對她們心心念念的什麽皇上啊太子啊殿下啊毫不感興趣,仿佛那隻是電視劇裏的人物,離她太遙遠了,而當日的一切純屬意外,鬼才知道她怎麽會出現在那。在那段自己的意識回到現代的時間裏這具身體到底做了什麽和她毫無關係,雖然她也會好奇,不過看樣子隻是一個月的時間,應是出了烈王府就直接進了皇宮,每日學習枯燥乏味的宮規禮儀而已,所以眼下可以免費收聽有關皇室一些秘辛則是多麽令人興奮的事啊,況且還可以猜測這群八卦女究竟心意所屬的是哪個……於是她隻悠閑的磕著瓜子,眼睛好像若無其事的望著頭頂瓊花如雪,望著花瓣翩然而落,耳朵卻豎得直直的,已是磕得口幹舌燥也舍不得回屋倒杯茶離開片刻。

也不知梁璿哪得來的這些明星小檔案,說得愈發流暢,隻差醒木一拍,“話說”……

“大殿下宇文玄緹今年二十五歲,十八歲封為襄王。生母是合歡宮的如妃,直到現在仍是聖恩榮寵。如妃的弟弟常項是鎮西將軍,戰功赫赫,可謂滿門富貴。襄王身高九尺,相貌堂堂,能文能武,那騎術可謂是天下第一,且力大無窮,咱們天昊的神弓天引,他能將其挽得圓如滿月。十六歲時初次隨皇上出征便取下了東哲大將的人頭。兩年後,任副將軍隨熙親王征討臨納,完勝而歸,同年受封為王。正妃安容,是安大學士次女,性子好得不得了,難纏的倒是那兩個夫人,均是工部侍郎蔣尚之女。那姐妹倆聯合起來,把個安容擠兌得要死不活……”

“襄王不管嗎?”

“襄王常年在外,哪顧得上府裏的事?再說他脾氣很是火爆,哪個敢拿這些事煩他?”

“聽說襄王和太子同年同月同日生,還較太子早落地了半個時辰,怎麽……”

“還不是因為慈懿皇後?”曉色紗衫的陸姚快言快語:“早年皇上和先皇後東征西討,登基五年才誕下兩個皇子,即是襄王和太子。先皇後因為箭傷身子虛弱,第二日便薨了。先帝痛不欲生,當即下旨立次子宇文玄晟為太子,親自調教。太子方七歲,皇上就專門為太子建了集賢院,召集天下名士,匯聚賢臣為太子所用……”

“聽說太子繼承了先皇後的美貌,極為華美,溫潤如玉,簡直是‘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

蘇錦翎很想將帕子遞上去,告訴她,口水流出來了。

“若論美貌,當屬六殿下清寧王宇文玄逸……”

玄逸……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聽過。

“對啊,那可是有名的美男子呢。其美也,好比春秋鄭國公孫閼,‘至於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無目者也’……”

“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另一天青羅裙的女子立即又接了一句。

“多少王公貴族的千金閨秀都想嫁給他,隻要他一出現,那便車轎擁堵,人群如織,聯袂成蔭,揮袂成雨。路邊亭台樓閣的窗口聚滿了無數男女老少,都爭著一睹其風采……”

“那一雙眼啊……”梁璿忽然不止該怎麽形容,隻漲紅了臉,目光泛水。

立即被係翠綠腰帶的霍芳芳取笑:“你是不是被那一雙眼給懾了魂了?”

結果遭到梁璿的拚力捶打。

蘇錦翎眼前莫名的浮出一雙眸子,半是清冷半是春意,如媚如絲,似笑還嗔。魅惑異常,妖蠱異常。

她微微一笑。無論古今,隻要談到美男,女孩子們都難免興奮異常。

記得在大學宿舍裏,同寢姐妹也曾在夜晚將那些所謂的校草排號逐一點評,似乎學生會主席廖艾先為優中之最,簡直是中外合璧古今鹹宜。她也曾擺做晨讀模樣看他在操場中晨練,心髒跟著他的腳步“咕咚咕咚”跳。他扯過搭在單杠上的毛巾擦頭上的汗水時都會朝她這邊看一眼,那燦爛微笑簡直比朝陽還要奪目。

她搖搖頭。這群小女子還真是沒見過什麽是真正的帥哥,隻可惜不能隔空取物將廖艾先拎過來。也難顧,她們甚少拋頭露麵,見到個略微長得平頭正臉的難免要當神仙似的供起來,結果越傳越神,到最後卻是相見不如想象。

“不僅龍章鳳姿,天質自然,還有逸群之才、英霸之器,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刀劍騎射無一不善,且為人謙和,待人親切,一點王爺架子都沒有。滿朝上下,大江內外,哪個不知清寧王的賢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