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亂君心

215山雨欲來②

“豈非正好?太子失德敗行,自是難以服眾,行刺一事再得了手……一邊是廢太子有功,一邊以武力鎮壓眾臣讓人不敢反對,他便可以直接登上龍位,數年的等待一夕之間大功告成,真是……”宇文玄瑞咂砸嘴:“我隻當他狠,卻不想狠到如此地步!他可一向是個沉得住氣的人物,卻還是先咱們一步忍不住了……”

宇文玄逸睇了他一眼,笑了笑,目光竟微有藐意。

宇文玄瑞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他又重新捋了一遍,依然得出煜王終於忍耐不住一舉爆發意圖一氣嗬成的結論,可是宇文玄逸笑得他心裏沒底,唇動了動,卻說道:“襄王就要開始行動了,咱們……”

宇文玄逸起了身,向帳外走去。

“你要去哪,我可告訴你……”

“那便讓他折騰好了。”宇文玄逸止住腳步,頭也未回,冰色的背影凝成一副靜浮的畫:“你剛剛不是還要坐山觀虎鬥嗎?”

“已是潭渾水,難道你以為站在岸邊就能像文定王一樣獨善其身嗎?”

“文定王……也未必不會被濺上一兩滴泥點子!”

“玄逸,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撩起的帳簾就那麽懸在半空。

帳外一片漆黑,點點繁星於天幕中若隱若現,冷冷的窺伺著人間繁雜。

他忽然覺得一切都像一場鬧劇,而自己亦是扮演著說不清的角色以待上天裁奪。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

秋夜風涼,裹挾著草原上淡淡清甜沁入心脾。

心就這麽一點點的開闊,延展,直至遠處那被禁衛嚴密保護,被火把映得如同草原明珠的帳子。

她……是睡著還是醒著?

唇角就這麽勾起一絲微笑,淡淡的,如月華氤氳。

“究竟何為魚?何為熊掌?”

簾帳滑落,將這輕輕的一句隔在帳內。

宇文玄瑞呆怔半晌,忽然跳腳:“宇文玄逸,你……”

身後傳來宇文玄錚的輕笑,然而沒笑兩聲便引出劇烈的咳嗽,牽動傷口,痛得臉色發白。

宇文玄瑞幸災樂禍的看著他:“你們兩個,為了一個女人,倒挺和諧啊……”

宇文玄錚雖是慘白著臉,卻是笑意不落。

宇文玄瑞陰森森的靠近。

身影遮住了昏暗的燈光,倆人就這麽麵對麵的看著對方蒙著陰暗的臉。

“你信不信……”宇文玄瑞的眼角驀地於暗處閃出一道可怖的精光。

“你敢?!”

宇文玄錚當即坐起身子,結果再牽傷處,卻不顧疼痛,抓住宇文玄瑞:“你要是……”

“我就怕沒等我動手,宇文玄緹就把她弄死了……”

“你……”

“你想啊,皇上竟然把她比作慈懿皇後,這將來得了寵幸再生個兒子,皇上一個高興,廢了老太子,立個小太子,宇文玄緹不還是得了場空?自是要除了她以絕後患!”

“我是不會……”

“宇文玄錚……”

伴著這聲清脆,一陣風卷了進來。

宇文玄瑞趁機掙脫他的魔爪,整理褶皺的衣襟,又拍拍袖子,極為風度翩翩的轉身之際,臉上已是掛上燦然笑意。

“是寧姑娘啊,剛剛八弟還念叨著他傷得這麽重卻怎麽不見寧姑娘來看他呢?”

“宇文玄瑞!”

宇文玄錚在他身後咬牙切齒,怎奈方才用力過度,傷口開綻,這會使不得半點力,否則非把宇文玄瑞抓過來打掉他的牙,叫他胡說!

“八弟這一著急,傷口又崩開了。我正要去給他找太醫,可是你也知道,太醫現在都忙著,我又笨手笨腳……你看,八弟都痛成什麽樣子了?”

“宇文玄瑞,我……”宇文玄錚臂一揚。

宇文玄瑞瞬間平移,生生避開那致命的一抓。

這些個兄弟中,頂數他功夫最差,他雖深知卻不肯吃苦。幸得了宇文玄逸專為他向隱居在深山的虛冥道人求了門簡單易學的輕功,無需太多內力,隻記得幾個步法就好。當然也高深不到哪去,就是逃跑速度快。

原功法叫“平地生雲”,宇文玄逸笑道:“不若叫‘腳底抹油’更為恰切。”

宇文玄錚眼饞得很,幾次要問他拿功法。他是商人,自然懂得保護專利……若是別人都學了,他還逃什麽逃?眼下就是最好的證明。

說話間,人已平移到帳口:“寧姑娘,八弟就交給你了……”

帳簾尚未落下,人已經不見了。

宇文玄錚的手還怔在半空,竟連話的尾音都沒抓住,卻對上寧雙雙的眼。

水汪汪,眼角微紅,似是哭過,惱意恨意痛意怨意經了洗滌更加分明。

不是因為他吧?

宇文玄錚忽然有些發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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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玄瑞直溜到三丈開外方停下,回頭見那帳子朦朧在夜色中,忍不住放聲大笑,又忽覺這兩天發生的事不適合作此狂笑,急忙收聲,好在無人聽見。

然而即便無人,他依舊整理了下有點散亂的衣袍,撣了撣塵土,又撫撫光滑的鬢角,方負手端立,重新望向那帳子,唇角勾上一絲笑意。

他的容顏偏於女子的柔美,臉頰圓而豐滿,細眉細眼,看去頗有些慈眉善目的樣子,此刻笑著,又襯著夜色,極是嫵媚。

他知道宇文玄錚討厭寧雙雙,亦知皇上和寧致遠皆有意讓二人結親,為此,玄錚更是對其避之有恐不及,此刻留那二人在帳中……哼,誰讓你剛剛把我抓那麽痛?好端端的綾花錦啊,十年才出一匹,就這麽一下子給弄皺了。平日裏就不拿我當兄長,這會為個宮女……我不過說說,你難道還要殺了我不成?不過……

移目那宛若眾星拱衛的大帳,笑意依然,卻漸漸透出陰冷,與原本的慈眉善目極不和諧。

蘇錦翎,你最好不要誤事,否則,不管是玄錚還是玄逸,都保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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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三十二年八月初一,景元帝自昀昌圍場移駕天欒城,隨行者亦一律歸京。

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廢了太子,連大臣們上奏折討論的機會都不給,可憐一幹忠君愛國之士早已私下裏為廢或不廢鬥得是吐沫橫飛,竟還出了幾起打架事件,卻就以這樣一個句號了結。聖旨下時,個個目瞪口呆,麵麵相覷。

然後就有一部分人捶胸頓足,捶得最狠的是右丞相夏饒,兩個皇家女婿,一個被廢,另一個有殺君弑父之嫌,而且還是二女婿辦了大女婿導致大女婿被廢,這是什麽事啊?

自古以來,隻要帝王的兒子多了,就難免同室操戈,他也不是沒有擔心過,當年將大女兒夏南春嫁給太子後,他是瞅準了宇文玄蒼才將二女兒夏南珍嫁了他,原以為他沉著穩重,不會幹那些不著邊的事,可是近年來的發展讓他有點坐不住了。隻是不管是哪個女婿將來做了那個位子,他不都是皇上的老丈人嗎?可是現在,煜王是偷雞不成反蝕了把米。

這下可好,皇上已派襄王查煜王行刺一案,自然又要牽出太子種種。誰都知道襄王和太子一向不合,這回太子怕是難以翻身了,而若太子果真就此下台,煜王也好不到哪去。

若是太子一位空懸,各個王爺皇子可就都有了機會,其中機會最大的便是襄王——戰功赫赫,煜王——法度鋼明,清寧王——賢名遠播。而現今有刺客一事,襄王還不趁機拔了煜王這眼中釘為競爭掃除一個對手?皇上英明,他夏饒能想到的皇上會想不到嗎?皇上將此事全權交給襄王查處,用意再明顯不過了。

完了,完了。

隻不過是兩天,夏饒卻覺得自己好像老了二十年,渾身上下處處難受,索性告病在家。其實他也知道,現在無論他說什麽都會被人懷疑是別有用心,畢竟把柄在人家手上,另還有襄王和清寧王的擁躉在那,可別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還是避避嫌疑吧。二位賢婿,實在不是嶽父心狠,嶽父還有一家老小,還得靠我這個老頭子養活著,你們就自求多福吧。

其時,所有人都和夏饒想的一樣,既是用襄王查案子,定是要太子永不翻身了,再順便打擊煜王,是殺是貶是降是罰……隻怪他這些年一直跟皇上對著幹,現在出了這等大事,皇上自是不能輕易放過。

最高興的是清寧王這邊的人,近日來門檻幾乎被踏破,可是清寧王竟是說病了,閉門謝客。

眾人都知這位王爺嬌貴,隻當是誰看到他就要得勢了,又把個女兒拿去提親,導致忽然患病,可也有人說,清寧王這是在避嫌,不想惹禍上身。

也是,除了太子和煜王後,就剩下襄王和清寧王兩方,現在查案的權力在襄王手上,隻需小指一撥,那禍水可就扣過來了。清寧王一向高瞻遠矚,精明過人,自是不肯淌這渾水。

宇文玄瑞這兩日極是興奮,大有多年媳婦熬成婆的出頭之感,就等著那幾方鬥得你死我活,這邊好漁翁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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