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簇亮,那些片段便卷起了邊角。
燒吧,都燒光!
笑意愈濃,眼皮卻有些沉重。她費力的撐開,隻見一片霧氣中有一點幽幽的青光……
沒有人知道,那毒還在她身上留下另一個病根……一到夜裏,說不準在什麽時辰便會視物不清,現下愈發嚴重了。
她抓過那酒壺,往嘴裏就倒。
“錦翎,快放下,你喝得太多了!”
她無力掙紮,結果直接被喂進口中一個小藥丸,甜甜的。
醒酒丹嗎?
她才不要清醒,現在很好,很好……
宇文玄朗見她吐了醒酒丹,當即急了:“你……”
卻是再不發一言。
她落入一個懷抱,手卻執著的再次抓起酒壺,結果被人一把搶下。
“我沒醉,我是清醒的,我還記得你跟我說了什麽,你和八殿下到底誰幹了那麽多壞事,等我見了他,我得好好問問,問問……”
她去奪那酒壺,卻是撲了個空,再奪,又是空。
“你還我,你還我,你欺負我現在看不清東西,你還我……”
身子猛的一震,後背隨即撞上一件硬物……是樹幹吧?她反手摸了摸那片粗糙,然而抬頭卻是對上一雙眸子……是眸子吧?
這麽一折騰,不禁有些眩暈,眼前的臉霎時分成了數個,亂亂的轉著,渾身軟軟的,好像每一處都泡了酒,醉得無知無覺。
她皺起眉,閉上眼。
“知道我是誰嗎?”
耳朵好像被放到了雲霧裏,隻能聽見一個極小的聲音從極遠處傳來。
“七殿下,你先放開我,一會我要是吐了,髒了你的袍子可不好……”
她一掙,卻是沒掙開,反倒被更緊的壓在樹幹上。
迷蒙中,感覺那雙眸子正在一瞬不瞬的看住她。
她歎了口氣,笑了:“好吧,我不喝了,但是我沒醉,我就是有點頭暈,有點困。我想睡覺,你先放了我,我去睡覺。謝謝你來陪我,我會記得的,我一定記得的!你也走吧,這麽好的夜晚,你應該去陪羅姑娘的……”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
她勉強半眯著眼,歪著頭,似是仔細收集著剛才的字句,唇角笑微微的:“這聲音倒是有點像……”
話語戛然而止,飛快的轉了頭,咽下就要奪眶而出的淚:“你快走吧,不用這樣安慰我……”
“你眼睛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看不大清楚,不過這樣很好,看得清楚倒沒意思了……”
“你連我也看不清楚了嗎?”
輕笑:“再看就要出現幻覺了。”
吸了吸鼻子:“我好像真的醉了。我怎麽會覺得你就是他呢?他現在府中,陪著他的雲夫人慶生,怎麽會在這?我是什麽?我不過是他前進路上的絆腳石。他終於明白了,所以,不要我了……”
淚忽的洶湧。
人驟然被抱緊。
她掙紮,卻是無力:“放開我,你在幹什麽?雖然我醉了,但還不想犯錯誤……”
“錦翎,我說過,每個中秋都會陪你過……”
她一怔,努力集中視線。
模糊,依然是模糊,卻有一襲雪色立在明暗中。
“真的是你?還是七殿下……你換了衣服?”
“錦翎,你真的什麽也看不清了嗎?”
宇文玄蒼頓時緊張起來,當即鉗住她的肩,望住那雙眼。
原本的澄澈蒙著層水霧,映著一雙人影,是他,隻是他,可是那雙人影卻是那麽飄忽。
“我是不是在做夢啊?你別吵了,讓我再睡一會……”
一把將她納入懷中。
她現在視物不清,應就是幽冥血摻了悄然無語的結果。
心中恨意橫生,不禁更緊的抱住了她。
“錦翎,真的是我,我來陪你過中秋,我們約好的……”
懷中的身子在顫抖,嗚嗚的哭著:“怎麽會?你有雲夫人,有那麽多姬妾,怎麽會想到我?你就是來逗我開心的,等我開心了,你又不要我了……”
“我沒有,你明明知道……”
“我再也不信你了,我在你手裏就像隻小老鼠,被你撥弄來撥弄去,總給我希望,讓我隻能看著,卻從來摸不到……”
“錦翎,我不是,有些事情,你要等我,我不想……”
“你很喜歡被人等待的滋味是嗎?可你知道等你的人是什麽感覺?你知道這等待的過程中會發生多少事嗎?你心中隻有你的大業,從來沒有我!不,還是有的,隻不過被放在無關緊要的角落,你閑了,就拿出來逗弄一下,覺得礙事了,就丟到一邊……”
人遽然被推開,肩卻是被他鉗住:“你就是這樣看我的嗎?”
“到底是怎樣,你自己還不清楚嗎?”
一把拽過轉身離去的她,按壓到樹幹上:“我想聽你說,你究竟想怎樣!”
蘇錦翎雖然醉了酒,心裏還是有幾分清楚的,可是這連日的委屈、憤懣、患得患失壓得她實在喘不過氣,終忍不住借此發泄出來,然而見他憤怒傷心,便又跟著後悔難受。她深知他依然記得對她的承諾,在這樣一個重要的日子裏從府中出來找她,要避開許多眼目是一件多麽麻煩的事,亦或者他早有準備,提前安排,又或者終是擔心她難過,所以特來看她是否安好,更或者他亦是如此的思念她……他從來不說這些,可她都明白,越是明白,心裏越痛,然而嘴裏卻不肯服軟。
“我能怎樣,一向不都是在聽你的安排?”
“好!”
他的唇猛然覆上她的柔軟,刹那便阻截了她的呼吸。
“你要幹什麽?”
“既是如此,就不必再等了!”
火熱長驅直入,裹挾她逃避,一股霸悍之氣霎時包圍了她。
“放開我!”
“不放!”
背抵在粗糙的樹枝上,幸有厚重的貂裘披風隔絕,然而轉瞬之際,披風係帶就被他解開,冰冷的唇襲上她的耳際,頸間……
布帛一聲碎響,伴著她的驚呼,夜風灌入,可是眨眼就被他擋住,換做烈火熊熊。
他的手在她身上遊移,唇在她頸間齧咬,再不複往日的溫柔與小心,仿佛要把心中的無限怒氣發泄在她身上,借以懲罰她的誤解與倔強。
他緊緊壓迫著她,擠壓著她,直到聽見她溢出一聲難耐的輕吟方停住手,頭抵在她頸旁,極力壓住急促的呼吸,渾身繃得緊緊的,聲音已是嘶啞:“錦翎,我真是等不得了……”
溫熱的氣息攪動她的碎發癢癢的掃著頸窩上,順著發絲又滑落到胸口,滲入心間。
她忽的抱住他,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將心底的委屈壓抑盡數傾吐。
他亦緊緊扣住懷中的戰栗,呼吸愈發急促沉重。
“玄蒼,我不想你離開我,你別離開我……”
心底一顫,忽然打橫抱起她,大步向聽雪軒邁去。
門霍然被踹開,轉瞬便沒了那雪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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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光淩亂,錦被淩亂,氣息淩亂。
或許是因了愈發濃重的醉意,或許是因了壓抑了太久的苦澀,或許是因了情動,或許不忍看他繼續隱忍,或許夜色掩去了惱人的羞澀,或許是她亦不想再等,於是再無猶豫,再無拒絕,大膽的迎上他的吻,在他的愛撫下輾轉吟哦。
肌膚貼著肌膚,氣息對著氣息。
她微帶啜泣的輕吟是對他的邀請,他時而爆出的低吼是對她的鼓勵。
屋子雖暗雖小,人卻好似化作兩團火焰照亮了整個天地,也照進了彼此的心。
今夜,沒有花燭,卻是他們的洞房之夜,錯過了太久的洞房之夜。
因為錯過,他幾次三番的險些失去了她。他恐懼,他驚慌,以至於即便擁她在懷也有一種不真實之感。而今,再不去想什麽危險,什麽不安,隻要今夜,讓她成為他的人,他要好好愛她,護她,再不讓她耽驚受怕,再不讓她苦心等待,而後,他要帶她走,若是必須付出什麽代價才能換得她的平安,換得與她白發相守,他願意……
她的呻吟已帶著難抑的急切,柔滑的身體亦如鮮花般為他片片開放,化作春水一泓。
他卻依然怕傷到她,此前的狂暴漸漸轉為溫存,唇一點點的劃過頸間,胸口,在那傲然的小蓓蕾上輕柔的劃著圈,又激起她輕微的呢喃,眼下聽起來卻像是抱怨了。
唇角不禁輕勾:“寶寶別急,咱們慢慢來……”
今夜,他有的是時間。
她畏寒,他便拿貂裘裹住她。
他的唇在披風下遊移,她的聲音碎碎的卻是清晰的傳入耳中。
尖起牙齒出氣般咬了那小小的蓓蕾,聽著她的惱怒,笑意愈深。
吻繼續向下,劃過平坦光滑的小腹,連那淺小的漩渦也沒放過,然而終是繼續下滑,覓向那芳香柔潤之處。
她一聲驚呼,旋即抓住他的肩:“你要幹嘛?”
“別動!”
她的力度不足以推開他,那抓住肩膀的手亦在瑟瑟發抖。
“桃花盡日隨流水,洞在清溪何處邊。”
這工夫,他還有心情打趣她。
輕輕覆唇上去,舌尖一挑,旋即銜住了那粒柔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