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亂君心

349進退兩難

她是他名正言順的女人,他為什麽不可以……

手撫過她的發,她的頸,她的肩……尋到衣襟的搭袢……

“王爺……”

她意識到他要做什麽,遽然清醒。

他攥住她阻攔的小手,埋首在她頸間。

唇落在她頸側微跳的脈搏上,感受她的身子猛然一顫。那顫動好似水波滌蕩,霎時激起了積壓了太久的情|欲。

錦翎,原諒我,唯有這件事,我不能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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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王爺,王妃,不好了,樊姑娘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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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時身子過於勞損,又常年積鬱其中,再加上冬季苦寒,傷及肺腑,於是引發舊疾……”

“那該怎麽辦?”

“切忌勞累,宜開闊心胸,好生調養便是……”

何齡泰開了方子,交與蘇錦翎,蘇錦翎忙讓秋娥封了銀子給他。

何齡泰要推辭,蘇錦翎極誠懇道:“何太醫,這麽晚還勞煩您,實在過意不去……”

“王妃說哪裏話?老臣惶恐。治病救人乃醫者分內之事,何況是王爺府中之人。且王妃即便對下人亦如此盡心盡力,此等良善之舉,令老臣衷心感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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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何太醫真會說話,一麵讚王妃賢德,一麵抱怨王妃為了個下人就勞動太醫乃大材小用……”

何齡泰剛一走,秋娥就開始忿忿不平。

“病人需靜養,你且少說兩句。時辰不早了,去歇著吧……”

“王妃,”秋娥急了:“難怪何太醫要這般說話,難不成你還要親自照顧她?”

“我隻是有幾句話要同她講……”

秋娥兀自憤憤:“平日裏跟個柱子似的戳著,竟也能戳出病來,真拿自己當主子了,還要勞煩王妃。王妃也是偏心,奴婢現在就去外麵凍著,也弄出一身病來……”

秋娥還是小孩子脾氣。

蘇錦翎忍笑:“病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怎麽還爭起來了?快去睡覺,否則映波病了,你再病了,明日還有誰在我身邊嘮嘮叨叨呢?”

秋娥還想再說什麽,卻忍住,冷冷的望了一眼那躺在床上麵如白紙的人:“王妃心地寬厚,若是我,可是不忍心這般對她呢。”

蘇錦翎一怔,然而思及秋娥與樊映波素日不和,也沒多想,不過……

她與樊映波也算相識已久,隻知她的確出身貧寒,可好歹是知縣之女,縱然於窮鄉僻壤為官,但怎會讓女兒的身子“過於勞損”?而且何齡泰臨行時示意她借一步說話,她方知,樊映波忽然嘔血,應是受了什麽鬱氣衝突所致。可是眾人知道她脾氣古怪,輕易不去招惹她,甚至是避而遠之,怎麽會……

難道是因為宇文玄逸……

想到方才的迷亂,忽的心跳加劇,臉頰發燙。

若不是樊映波,真不知接下來要出什麽亂子。

可樊映波又不是神仙,如何得知房裏發生了什麽事?

蘇錦翎甩甩頭。

不過像她這樣什麽都埋在心底的人,的確容易落下難解之症,若是真對宇文玄逸有意……

她坐在床邊,看著床上雙目緊閉的人,思慮良久,方道:“映波,你我當年同為秀女,雖然平日極少言語,但總較旁人要親近一些。我不知你有什麽為難之處,若是始終埋在心裏終歸是不好的。若是你相信我,不妨說出來,但凡我能做的,我一定會幫你的……”

“說得可真動聽啊!”樊映波忽然笑了,然而語氣卻和臉色一樣冰冷:“你就是拿這種虛情假意騙了他們吧,讓他們都以為你好,然後對你念念不忘?”

“映波……”

“這種話還是對那些願意被你欺騙的蠢男人說去吧!”

“樊映波!”

“嗬,終於要露出本來麵目了?隻可惜現在隻你我二人,若是別人看了,或許會省了一番牽掛……”

“映波,我始終不明白你為什麽總是這般陰陽怪氣,以往在宮裏時還偶有玩笑,而今卻是一味的冷嘲熱諷。若是我有什麽地方錯了,你也不妨直言,或許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還不是你偽裝得太好?他們把你保護得太好,不肯勞煩你,便隻能勞煩別人,而別人就算累死累活,依然什麽都是你的……”

蘇錦翎聽得愈發迷糊,而樊映波這怪腔怪調更讓她滿心憤懣。當日樊映波叩請賢妃要做她的陪嫁侍女,難道就是為了給她添堵的?

她真的很想吵一架,可是連對方到底因何怨恨她都不清楚,拿什麽吵?

看樊映波那滿臉譏誚的樣子,倒像是掌握了什麽天大的機密卻不肯告訴她,隻瞧著她著急心裏便痛快了。這該不是傳說中的變態吧?難道真是因為喜歡宇文玄逸喜歡得瘋了,便把她恨進去了?聯想方才所言,倒真像這麽回事。再聯想宇文玄逸的個人魅力,愈發肯定。

然而卻愈發不知該如何相勸了。

“算了,奴婢一卑賤之軀,不勞王妃守候床邊。王妃請去歇息吧……”

蘇錦翎當然不願多留,起身之際仍碰了碰床邊擱置的湯藥……已是有些涼了。

樊映波盯了眼她唇邊的小傷,猛翻過身,拿背對她,不無譏諷道:“王妃不必擔心,奴婢自己會照顧自己,王妃若是能安守自己的‘本分’,奴婢的病或許會好得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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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翎簡直是怒衝衝的回到暖玉生香閣。

推了門,正見宇文玄逸歪在桌邊,閑閑的翻看一本《京城彩韻》。

本以為他已走了……

心底的氣悄無聲息的消了大半。

宇文玄逸見她麵色不善,也不多問,隻親為她解下風麾,斟了碗熱茶,待她喝了,便要扶她到床上去。

蘇錦翎思及此前二人的親昵,頓覺尷尬,急忙躲開他的手。

宇文玄逸也不以為意,隻坐在床邊,依舊拾了那本《京城彩韻》,唇角銜笑,似是看得津津有味。

她盯著承塵發了會呆,目光不知不覺的落在他身上……淡淡的燭光於他身上勾出一道微亮的邊,那半隱在暗處的側臉仿若浸在水中的暖玉一般溫潤。優美的長指緩緩翻動書頁,就連那窸窣的紙聲都帶著一份安寧。

“還不睡,看我做什麽?”

她長睫一顫,急忙垂下:“王爺不去睡嗎?”

“一會天就亮了,我該走了……”

“王爺是要上早朝嗎?”

合了書,拈了她搭在枕畔的一縷長發在指間繞著:“不止。”

見她麵露疑慮,忽的笑了:“府裏的事這幾日就要拜托王妃了……”

“你要走很久嗎?”她急忙坐起。

他一怔,不禁莞爾:“會回來的……”

“什麽時候?”

如此急切的追問,讓他的唇角化開一片溫軟,攏了攏她的鬢發,輕道:“晚上。”

她懷疑自己的智商一定在今天晚上出了什麽問題,否則怎麽無論他們說什麽,她都好像聽不懂似的?卻陡然想起一事,急忙問道:“十日前,王爺本應在宮中,可是那天晚上,王爺是不是回來過?”

他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目光是仿佛可融化一切的柔軟。

指自那柔滑的青絲滑至耳畔,愛惜的描畫著她耳朵的形狀,觸及那耳珠,捏了捏,輕聲道:“你說呢?”

“咚——咚!咚!咚!咚!”

門外更響……五更天。

扶她躺下,將被子掖好:“你再睡會,今日有的忙呢。”

他熄了燈燭,周遭霎時陷入黑暗。

她什麽也看不見,卻一瞬不瞬的望著眼前的黑,仿佛真的看到那冰藍的身影緩緩離去。

不知為什麽,心中升起一種依依不舍的情緒,隨著輕掩的門聲,那情緒仿佛是一縷遊移的絲般被夾在縫隙中。

追,追不得。

抽,抽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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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翎方知宇文玄逸所說的“今日有的忙”是怎麽回事。

這一日,她尚未起床就聽說有人來訪,訪的自是清寧王,可是清寧王不在府,她作為清寧王妃便需前去接待。

王府不比宮中。外臣輕易不得進入後宮,即便去了,若無血緣關係便需在妃嬪前垂簾或設屏風,且相談不得超過一刻鍾。而王府雖有講究但不甚嚴格,蘇錦翎便在玉蘭鸚鵡鎦金立屏後坐著,聽那朦朧在外麵的人口若懸河。

這些來客,身份不一,官職不等,甚至還有市井的閑散人員,不過也多是有些才氣的,他們之所以能在今日前來,或者說是在太子被廢清寧王回府的第二日造訪,目的無非有二:或歌功頌德,意圖攀龍附鳳,或半真半假,意圖一探虛實。原因不過是太子被廢,宇文玄逸便毫無疑問的成為了下一任太子的候選人。

想來,煜王府也正在上演這川流不息的一幕吧。

冷笑。

怪不得宇文玄逸要早早避出去,定是懶得同他們虛與委蛇,況若跟這些人多加往來,定會被懷疑其對太子之位早有覬覦,有不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