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畫氣得當即踩了他一腳:“什麽神人?你瘋了?若是王爺……咳咳,‘不行’,這清寧王的一脈豈非……”
怪不得大婚第二日王爺要割破手指,原來是……
可怎麽就‘不行’了呢?因為練功?因為中毒?
福祿壽喜立刻指天發誓,壯懷激烈:“向之畫姐姐保證,王爺一準‘行’!”
未及之畫發問,又湊上前去,覷著暖玉生香閣的方向:“姐姐還沒瞧出來嗎?這‘行’與‘不行’的,全要憑那位的態度……”
之畫急了:“她要一直那樣,王爺豈非……苦命的王爺,巴巴的娶來個人,卻落了個當和尚的命!長此以往,怕終是要‘不行’了”
“好在姐姐今兒把這事跟我說了。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姐姐放心,有我福祿壽喜在,他就是‘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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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翎十分淡定的走進雲夢齋。
昨夜,習慣的在睡前憑窗望向對麵的書房,驚見窗口正透著昏黃的光。
刹那間,她好像看到自己衝出窗子直飛到那昏黃跟前。
然而隻是片刻,燈又暗了。
她便直飛到床上,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裝睡。可如何裝得像?自己都覺得眼皮直顫,怎麽也控製不住。
她等了好久,等得心都靜了,亦不見他到來。
躡手躡腳的來到窗前,隻見雲夢齋籠在星光下,比地上的影子還要安靜。
他回來了,卻是不肯見她,是仍舊在為那日的事而生氣嗎?
真小氣!
她有點惱了,可又忍不住替他開脫,或許的確是事務繁忙,此番回來怕隻是要為她描畫《天昊誌》的插圖吧。
這樣想著,白日裏就一直惦著,終忍不住要來一看究竟。
屋子一塵不染,書案上的筆墨紙硯如她昨日來時一般擺放。
她特別注意了那方浮雕蓮花的瓷硯,墨跡已然幹涸龜裂,應是好久沒有人動過了。
不禁皺了眉,抬眸掃向書架……長睫一顫,唇角翹起。
小心的取下那本厚了許多的《天昊誌》,坐在椅上,有類似朝聖的激動,直平靜了許久,方小心翼翼的翻開書頁……
纖眉微挑……此番的插圖與平日有些不一樣,開篇似是一本書的封麵,暗紅的封底,上書四個大字《花營錦陣》。
名字不錯,莫非是帝京新出的小冊子?
翻開……
上麵的人物畫得可真難看,好像還……
她不禁睜大眼睛,一頁一頁的翻過去,紙頁掀起的輕風吹得她的麵頰一陣比一陣火燙。
這是……這是……
竟然還提了詩詞加以美化?!
宇文玄逸,你平日就躲在書房看這種東西?還特意夾在《天昊誌》裏,你是何居心?
恰在此時,書房門聲一響,她做賊般從椅子上彈起,本欲將書藏至身後,然而那小冊子偏偏滑了出來,翻了兩翻掉在來人腳下。
宇文玄逸拾了地上的書冊,正見“巫山一段雲”。
當時,那一向笑若春風豐神俊逸的清寧王的神色簡直是……詭異莫辨。
靜……
良久,他方望向她,半是清冷半是春意的眸子似笑非笑,唇角挑著一絲不可置信,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原來你喜歡看這個……”
話音未落,已有一本書扇著憤怒的翅膀向他襲來。
伴著那本書,還有一個人,重重的撞了他一下,未及他伸手阻攔,就衝了出去。
的確尷尬。
久處閨中,難免寂寞,好奇心還是有的。可她畢竟是個女孩子,卻是被他撞見……自己回來的真不是時候。
他於心中緊鑼密鼓的編織了一番安慰她並懺悔自身的話語便出門追趕,福祿壽喜卻是蹦了出來,喜形於色的向他匯報:“王爺,怎麽樣?那可是我跟墨香齋的老板央了好久才討來的……”
宇文玄逸當即明白了,怪不得福祿壽喜這小子一大早的跑去找他說什麽“王妃有事”。
卷起書狠敲了一下他的頭。
福祿壽喜捂住腦袋吱哇亂叫,卻見王爺急匆匆的奔暖玉生香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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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事”。
福祿壽喜“啟蒙”失敗。
然而就在宇文玄逸再次消失了七日後的中午,福祿壽喜急匆匆的衝進暖玉生香閣。
“不好了!王妃,不好了……”
“什麽‘不好了’?別一驚一乍的,小心嚇到王妃。”秋娥急忙攔住他。
“是真的不好了,”福祿壽喜臉色漲紅,氣喘籲籲:“王爺,王爺他……”
“王爺怎麽了?”蘇錦翎霍得從椅上站起。
“王爺他……唉,不好說啊。”
“福祿壽喜,八成你又是編了什麽來騙王妃。你倒說說,這幾日你扯了幾個謊了?也就是咱們王妃好|性兒,換了別人,早就揭掉你一層皮了!”
“沒有,這回是真的!小的承認這陣子沒少編瞎話,可不就是想逗王妃開心嗎?因為王爺在外麵……”
他這一停頓,再加上不停偷覷蘇錦翎的眼神不能不令人浮想聯翩。
蘇錦翎勉強沉下口氣,重新坐下,擺出莊重的樣子:“王爺到底怎麽了?”
“王妃,小的若是說了,您可千萬別責怪小的。”
“隻要你說的是實話……”
“小的保證是實話,就怕王妃聽了……生氣。”
“生氣?你要是再這麽賣關子我可真就生氣了!”
福祿壽喜搓搓手,撓撓頭,麵紅耳赤目光閃爍了半晌,方道:“王妃知道王爺最近在忙什麽嗎?”
宇文玄逸當日隻說有事在身,她也不曾問起,想來也是與太子之位有關吧。
“先前小的也不知道,王爺隻說,王妃若是有事就讓小的去那裏找他。小的也隻以為王爺是要辦正事,哪成想……”他撓撓腦袋,眼淚汪汪:“明知王爺這樣會令王妃生氣,可是若要告訴王妃王爺又要責罰小的,小的也難啊。隻是今天,小的實在是……”
“到底是什麽事?你真是急死人了!”秋娥跺跺腳。
福祿壽喜瞧瞧蘇錦翎,苦了臉:“還不是和帝京的其他老爺們一樣,在抱月樓包了個女子,聽說還是個清倌,這些日子一直宿在那呢……”
“王妃,王妃……”秋娥見蘇錦翎眼睛發直,急忙怒斥福祿壽喜:“胡說什麽呢?王爺怎麽會是那種人?”
“我哪有胡說?王妃一去便知。要不小的也想瞞著,可是今天抱月樓有新人開|苞,都是水靈靈的小模樣,帝京但凡有頭臉的人都去了。聽說有個小姐生得極是標誌,早半月就有人惦著了。王爺見過一麵,亦是讚不絕口。那小姐對王爺也極傾心……當然了,咱們王爺,那可是全天昊首屈一指的人物,不僅是她,全樓的小姐都愛往王爺跟前湊,不過我看王爺倒是對她極中意的。今兒抱月樓擺了大排場,給幾個小姐搭台競價,那小姐目前要價就十萬兩銀子,到了晚上,沒準要飆到百萬兩。王妃你還別不信,青樓就是個銷金窟,比個國庫也不遑多讓。不過我估計到時一準歸了王爺,誰讓有瑞王爺這財神爺呢?”
“定是瑞王爺勾搭咱們王爺去哪種地方!”
秋娥咬牙切齒,看著蘇錦翎泛白泛青的臉色更是擔心不已,可是福祿壽喜兀自痛心疾首的說道:“這麽一來,王爺怕是更不能回來了……”
“大不了把人娶回府來,男人三妻四妾,也屬平常,況他還是個王爺……”
原來什麽話都是假的……不,或許說的時候是真的,隻不過,沒有人永遠可以停留在過去。那本小冊子……還說什麽是受了福祿壽喜的捉弄,如今看來怕是抱月樓那種地方的公開讀物吧,他放不下那個女人,便將那玩意帶回府中……
“王爺是擔心王妃生氣,已是有了個徐姑娘……”
冷笑:“王爺那般聰明?怎會不知紙是包不住火的?又怎會不知……”
既是做了,又怎管她是否傷心?
“既已是有了個徐姑娘,便不在乎再多個李姑娘,張姑娘……反正王府是他的,要領什麽人回來領多少回來,都由他決定!”
手一直死死的攥住楠木扶手,這會已經麻木。
“王妃就打算這般忍氣吞聲?按理,王爺要納什麽人入府,也是需王妃表態的……”
“我沒任何意見,王爺喜歡便好!”
“其實……小的此番來,也不是沒有得了王爺的授意。當然,王爺沒有明說,可小的跟了王爺這麽多年,也可算是王爺肚裏的半根蛔蟲……”
蘇錦翎微微轉了頭,目光清冷。
福祿壽喜往前湊了湊,略有為難道:“關鍵是這次開|苞的姑娘多,都想跟著王爺。王爺心底軟,怕應了這個傷了那個,就想請王妃做個決定。想是將來若要入府跟王妃相處,總要挑王妃中意的不是?”
唇角冷冷:“王爺倒想得周全!”
“可不是?王爺最記掛的就是王妃了。王爺在外麵住著總歸不妥,還是把人接回來就收心了。再說,王妃親自幫王爺選妾室,這可是堪載史冊的美名呢……”
蘇錦翎笑出了聲:“那豈非要感謝王爺成就了我這番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