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衝上去要堵住他的嘴。
他頭一別,竟像鐵球一般將獄卒擋開,獄卒捂住手齜牙咧嘴的彎腰退下。
“敢做還怕人說?奸夫淫婦,呸!”
蘇錦翎腳下一動……
麵前當即多了條雪色的衣袖……
二人對視,又引得宇文玄緹哈哈大笑,怒罵不休。
終是宇文玄蒼垂了眸子,手臂停了片刻,緩緩放下。
蘇錦翎盯住那個瘋狂的人,一步步上前……
如野獸般的喘息裹著白霧繚繞在那人麵前,攪動亂發飛舞。
“賤人!”宇文玄緹怒罵。
然而旋即挨了一耳光,可是室內的人皆一動未動。
“宇文玄蒼,你這個畜生,隻會暗地裏下手,有本事殺了我,殺了我啊……”
鐵鏈嘩嘩作響,金星亂冒。
“賤人,虧得宇文玄逸舍命護你,你卻背叛了他!你以為你和這個畜生在一起就有好結果?他是不是許諾了你什麽?你現在是皇後了?哈哈……可笑!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竟成了天昊的皇後?!你也別得意,宇文玄蒼不是好人,他利用完了你,玩夠了你,就該殺你了。你也不想想,他怎麽會要一隻別人穿過的破鞋?不過這也是你該得的下場,是你的報應!你們合夥算計我,害死父皇,謀奪皇位,你們都會有報應的!哈哈……”
惡言惡語伴著紛飛的吐沫星子暴雨般的砸下蘇錦翎,可是她無半點怒意,隻冷冷的看著他,“你什麽時候才能不自以為是呢?”
“賤人,你說什麽?”
“先皇操勞國事,體力日衰,又身染重疾,以致……”她的語氣忽然哽咽。
宇文玄緹喘息稍止,轉瞬卻恨恨的哼了一聲:“賤人!枉費父皇那麽寵信你,你竟幫宇文玄蒼謀害他!你們費勁心機的把我擠出朝廷,就是為了孤立父皇,方便你們行事。卑鄙!我當年就該殺了你,賤人……”
“父皇臨去前提到了你……”蘇錦翎恍若未聞,繼續道。
宇文玄緹氣息一滯,兩束急切的目光自抖動的亂發中射出,盯住她。
“父皇說你重武輕文,性情暴躁,好大喜功……絕非良主!”
鎖鏈輕響,緊接著嘩嘩抖動:“騙子!你這個騙子……”
她轉了眸子,目光落在他即便攥緊了拳依然透出的一線粉嫩之上。
那塊皮膚薄如蟬翼,吹彈即破,掙紮之間,已有血色滲出。
“我沒有必要騙你。先皇去歲十月駕崩,新皇今年元旦登基。在這近一年的時間裏,他勵精圖治,鏟除弊政,而今大局已定,四海昇平。這種情況下,你覺得我還有必要騙你嗎?”
“你騙我,你們騙我……”宇文玄緹喃喃著,氣息拂動發梢輕微戰栗。
“其實一直以來,欺騙你的人就是你自己!”
宇文玄緹猛的抬了眸子,戾光迸射:“你這個賤人,我要殺了你!”
“你除了喊打喊殺還會做什麽?”蘇錦翎淡淡一笑:“知子莫若父。先皇對你們了如指掌,所以才將你逐出朝廷,隻是想保你一命……”
“騙子!騙子!憑你們還想殺我?我戰功赫赫,威名遠揚,都是遭了你們這幫小人的算計……”
“我不否認襄王功高蓋世,可是這個世上,並非憑借武功,憑借戰績便可統領天下的……”
“你說憑什麽?”
“襄王已身在此處,難道還不知道用來治國安邦憑的到底是什麽?”
“就是宇文玄蒼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就是你們這種小人伎倆?天昊危矣!”
蘇錦翎看著他,忽的一笑,搖搖頭,似是自言自語道:“以前我對父皇有太多的不理解,如今我方發現,他真是一個運籌帷幄英明無比的君主!”
“站住!”宇文玄緹喝住她,語氣透出幾分急切:“你難道不是來放我走的?”
蘇錦翎回了頭,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他收起急切,重新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宇文玄晟不是已經出去了?”
“是啊。”她笑得十分恬靜:“隻是你還不能……”
“為什麽?”他當即大怒:“是因為我罵了你還是你的奸夫?難道我說錯了?當年你是不是為了救他才下了天牢?他還為你殺了我的手下。你在他和宇文玄逸之間攪合不清,嫁了一個又拖著另一個,我真奇怪父皇怎麽能允許你這麽胡作非為,莫非……”
“不過,三宮紅人嘛,父皇的寵愛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得來的。”他露出詭譎的一笑:“玄逸聰明一世,我曾懷疑他怎麽沒有看出你的本來麵目。不,他定是別有所圖,利用你牽製宇文玄蒼,卻不想聰明反被聰明誤。紅顏禍水,一點沒錯!你正要感謝我,若不是我廢了他,宇文玄蒼哪這麽容易坐上那個位子?你們這對奸夫淫婦怎麽湊到一起?哈哈,玄晟的房間空出來了,該不是準備給他吧?這麽說他還沒死?可是他睡了宇文玄蒼的女人,定是要生不如死!讓我想想宇文玄蒼該怎麽折磨他……”
亂發中透出嗜血的目光,蛇信般在蘇錦翎臉上舔來舔去。
“能讓宇文玄蒼做到如此地步,你也不簡單了。哈哈……隻是一日夫妻百日恩,玄逸那小模樣也的確招人疼,他對你算是一片癡情,你就忍心……不過若是你放我出去……而且這恰恰是試探一下你在這位新皇的心裏到底有幾分重量的機會,到時我或許……”
“你就不要想了!”蘇錦翎打斷他的話,轉了身:“即便是有人放了你,我也要拚盡全力把你抓回來!”
“為什麽?為什麽?”鐵鏈巨響,忽又轉作冷笑:“就憑你?”
蘇錦翎垂了眸子,向門口走去,飄拂的裙裾隻留下一句話:“因為你傷了我最珍愛的人。無論是誰,隻要傷了他,我即便是死,也絕不原諒!”
宇文玄蒼本是隨她而去,聽聞此言,腳步猛然一滯。
一時間,地牢裏靜得可怕。
然而轉瞬,又是吼聲大作。
“原來你到此竟是為了看我的笑話!好,很好!本王倒要看看,將來誰才是天下最大的笑話!”
見那二人頭也不回的離開,忍不住又急又怒:“賤人,你以為宇文玄蒼折了那麽多人伏擊我是為了你?他是怕我同他爭這個天下!你以為他能在這個位子上坐多久?你以為你能靠著他囂張多久?我告訴你,他為了抓我,當時故意大開空門迎了我一掌……哈哈,以自己為餌的人,連自己的性命都不珍惜的人,又怎會珍惜他人?沒了命,就是成了天王老子又能如何?宇文玄蒼,他為了當這個皇上,連命都不要了,你是要給他陪葬嗎?一對蠢貨!哈哈……他每月都要生剝我的掌皮,你當是為你報仇?別做夢了!他不過替自己出氣……他受我那一掌,但凡急怒攻心就會胸口絞痛,口吐鮮血,但凡運功動氣就會心肺炸裂……”
蘇錦翎驀地回了頭,卻直接對上一個冰冷的胸口。那人不由分說的攥住她的胳膊,將她扯出門外。
鐵門轟響,卻隔不斷噴湧的憤怒,撞擊四壁。
“……宇文玄蒼,你以為你能穩坐皇位?做夢!你凡事較真,定是氣惱不休,我就眼睜睜的等著看你怎麽血盡身亡!哈哈……你坐上了這個位子,就是向著地獄狂奔。你兒子還小,到時皇位會歸誰呢?就算他僥幸繼位,大權誰掌?你多年來煞費苦心,究竟是給誰做了嫁衣?哈哈……你說,誰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哈哈……你們不會有好結果的!我要詛咒你們!宇文玄蒼,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心口劇痛?哈哈,你跑那麽快幹什麽?怕在我麵前丟醜嗎?哈哈……我早就說你不得好死,這是報應,報應……”
宇文玄蒼麵色冰冷,扯著蘇錦翎疾步前行。
蘇錦翎拚力掙脫了他:“你……”
他放下捂住胸口的手,頭也未回:“他瘋了……”
“什麽時候的事?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蘇錦翎不知道宇文玄緹何時落在了他的手中,回想這些年為數不多的接觸,驀地憶起當年宇文玄逸遠征常項,她隨宇文皇族前往西陵祭祀,夜間遇襲,宇文玄蒼突然出現……雖然對方人數頗多,亦身手不凡,可依他的功夫,即便護著她,也不至力有不逮,身負重傷,那印在家書上的半個血色手印……
“玄蒼……”
他寬肩一震。
多少年了,多少年沒有這般喚過他……
錦翎……
他閉了眼,眼角微濕,喉結艱難的滑動一下。
他聽到她緩步上前,感覺她的小手輕輕的碰了碰他的袖子,就像許多年前,她小心翼翼的來牽他的手……
錦翎……
他就要轉過身子,就要將她抱入懷中……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獄卒飛奔而入,跪倒在地:“啟稟皇上,南中大將軍率三十萬大軍包圍帝京,射殺城門守將,我城中五萬禁衛軍正奔赴青龍門,殊死抵抗。然敵眾我寡,已三千人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