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茗美二十四歲,碰到了十八歲的簡書。簡書的父親是讀書人,據說母親早亡,父親隻身一人把他撫養長大。他從小聰明好學,三歲就會背三字經、百家姓。在五歲時,被父親送到學堂,十幾年的讀書生涯就這樣開始了。十七歲那年,父親打算續弦再娶,便托人把他送到米國,希望他幾年後能夠衣錦還鄉,光耀門楣。
“初到米國,人生地疏,不過簡書從小獨立,很快適應了那裏的生活。隻用了半年就精通米國語言,這在留學生而言是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因為,米國不比國內,沒有仆人也沒有保姆,各人的吃喝拉撒全靠各人自己解決,語言不通是一件相當頭痛的事情。相比之下,大小姐茗美在米國經曆要坎坷得多。首當其衝是語言,茗美不像簡書,沒上過學堂,更沒進過教室,雖然家裏專門為她請了先生,可那先生唯唯諾諾,成天對茗美點頭哈腰,一副奴才相。也難怪,主家顧了他來教書,主人自然是他的衣服父母,他對茗美肯定要奉若公主,不敢怠慢。
“到了米國可不一樣,老師就是老師,學生就是學生,老師向學生提問,學生必須回答,而且不能答非所問,老師向學生布置作業,學生必須完成,萬萬不能敷衍了事。否則,功課是要不及格的。茗美哪裏受得了這些約束,硬要任著自己的性子來。結果學期結束,拿到了幾張掛零蛋的成績單。這天,茗美獨自一人坐在學校操場上潸然落淚。
“正巧,這天也是簡書轉到這所學校的第一天。本來黃種人和白種人長相差異就挺大。他從教務處辦完手續出來,經過操場,遠遠看到一個黑頭發的女孩坐在地上,很像是自己的同胞。便興衝衝跑過去,從背後拍了她一下,想跟茗美打招呼。哪知茗美正在氣頭上,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激怒了,操著家鄉話就衝來人一通亂罵。
“罵了半天,卻發現對方愣愣的望著她,一句話也不說。原來,在茗美轉身的一霎那,簡書從這個素未謀麵的女孩身上感到一種莫名的親切。那種感覺很溫暖,像一股溪流潺潺流過心間,多少年都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這一愣倒是讓茗美感覺很尷尬,發現自己失語了。她趕緊低下頭,紅著臉給對方道歉。簡書這才回過神了。
“經過一番自我介紹,兩人發現對方不僅是自己的同胞,連老家也相隔不遠,說的方言更是差不多。自此,接觸便慢慢多起來,感情日漸深厚。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在接下來的兩年裏,簡書學業上突飛猛進,提前修完了四年的全部課程,拿到畢業證,準備回國做一番大的發展。而茗美自打認識了簡書之後,如同大海中將要溺斃的人抓住了救生圈,將簡書奉若救星,無論做什麽事情,都要和他商量,同他一起。時間一長,暗生情愫,兩人便成了男女朋友。盡管茗美比簡書大六歲,兩人一致認為年齡不是問題。
“簡書舉行畢業典禮那一天,茗美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放棄自己的學業,同簡書結婚,然後一同回國發展。於是,兩人來到照相館,簡書穿上中山裝,茗美穿上旗袍,一人坐著,一人倚靠在椅子旁邊,照了他們生平唯一的一張合影。”
“這就是那張老照片的來曆?您就是茗美?”聽到這裏,我不禁脫口而出,打斷了婆婆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