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的亡靈海依然是波濤粼粼,同白日天空一樣帶著些許血色的月亮,冥冥中含著一股殺氣。那殺氣落到湖麵,射出紅黑的湖光,落到岸邊,襯出一絲詭異,落到伊人身上,像極了午夜凶鈴裏的貞子。貞子背對我坐著,左手攏著披肩的長發,右手拿著梳子,從上到下慢慢梳著頭,絲毫沒有被我打擾的跡象。
我就站在離她二三十米的地方,用一棵小樹遮掩了身體。心裏像揣了隻小兔子,七上八下惴惴不安,猶豫著是直接上去打水,還是等她離開了再過去。
去,不去,去,不去……我在小樹後麵站了大概有半個小時,那女人沒有一點兒要起身離開的意思。於是乎,我心裏的兩個小人兒便打起架來,在救人和保身之間艱難的抉擇著。去吧,是人還好,萬一是鬼或是亡靈什麽的,豈不是白白把自己送給人家做了宵夜?不去吧,走的時候小淑已經燒得不省人事了,耽擱到天亮,等人燒得意識不清,像白癡一樣廢了,這趟夜探亡靈海還有什麽意義?
這麽想著,忽見那女人坐在石頭上,輕輕把身側過來,轉到同我麵對麵的方向,一隻手護著長發,另一隻手朝我招了一招,示意我過去。
糟糕!心想這女人八成不是普通人,我靜悄悄躲在小樹後麵,沒有弄出半點兒聲響,她背對著居然能感覺到我的存在。莫不是那火把的光泄露了機密?或者剛才飛過頭頂的貓頭鷹暴露了玄機?我胡亂猜測著問題出在哪裏。
隻見那女人抬手從石頭邊上提起一隻水壺,朝我晃了晃,仿佛知道我的來意,一直在那裏等我。
我滿腹狐疑,看她手無寸鐵,也不像要攻擊人的凶殘樣子,便深深吸了口氣,壯著膽子走上前。
火把依然燒得熊熊滾滾,給原本暗淡的夜空添了一絲光彩。我走到女人麵前,俯身接過她拎在手上的水壺,借著火把的光悄悄把那張秀氣的臉龐瞄了一眼。
怎麽是她?我心理一驚,眼前這女人穿著淺色連衣裙,一頭長發柔順的攏在耳後,一對大眼睛忽閃忽閃,水靈靈的。她微微給了我一個笑容,笑靨如花,沁人心脾。正是我和小淑在山崖上看到的那個女人。不,準確的說是小淑失蹤多年的初戀情人。
“你……”我想開口問她怎麽在這裏,忽而又覺得不妥,雖說我見過她的幻影,她卻對我一無所知,這樣冒昧的上前打招呼,可能會讓對方覺得尷尬。於是,換了句話,道:“您好!我是來亡靈海取水回去救朋友的。”
那女人把一根手指伸到嘴唇前麵,示意我什麽也不要說,隻拎了水壺快走。我不知那水壺中的水什麽來曆,也不知是否能將小淑從危機中拯救出來,便將火把插在地上,兀自離開女人,拿出自己帶來的那個壺,到亡靈海裏灌滿。再提著兩個壺回來跟她道謝。
哪知道打水隻有一分鍾的光景,再轉身回來卻不見了伊人的身影。她剛才還安安靜靜坐在石頭上,這會兒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連走路的腳步聲都沒有留下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