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煙自然是明白徐達對於自己的妹子的關心,不過楚流煙也知道這件事情牽扯著吳國公朱元璋和馬秀英等一幹人,若是自己貿然插上一腳,也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麻煩事情。
不過看著徐達的痛苦悲憤的眼神,楚流煙知道徐達心中定然是不相信自己的妹子徐碧怡居然和一個戲子通奸的。
楚流煙馬上想起當日的情形來。
楚流煙將徐碧怡抱走之後,眼見徐碧怡出了許多血,身子底下已然是殷紅一片,便匆匆的將徐碧怡送到了一間繡閣之中。
等到將徐碧怡安置到了床上,馬秀英和一些奴婢緊接著腳後跟就過來了。
馬秀英倒是不糊塗,馬上就揮手斥退了幾個奴婢,隨手關好了房門,探視了一陣徐碧怡的情勢之後,便對著楚流煙說道:“吳國公不知道為何居然性情大變,不過以我的推測和那個叫李凝絡的姑娘大有關係。”
馬秀英的這番審慎的舉動馬上就使得楚流煙明白,定然是馬秀英有什麽不能為外人言的話語要對自己傾訴。
如今一聽之下,果然是其間大有蹊蹺。
楚流煙低頭稍稍的想了一陣,便抬頭對著馬秀英說道。“李凝絡,莫非就是方才依偎在吳國公身邊的那位姑娘?”
馬秀英點點頭說道:“正是此人,外表看上去仿佛柔柔弱弱的,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骨子裏頭倒是騷,媚(為了和諧)的緊,吳國公剛剛將此女納為妾侍沒幾天,已然將吳國公搞得暈頭轉向的,五迷八道的,就跟喝了什麽迷魂湯似的。說起來碧怡妹妹還真是可憐。”說道這裏,馬秀英禁不住偷偷的抹起淚來了。
楚流煙聞言不覺一怔,在楚流煙的印象裏頭,馬秀英是個生性豁達的女子,素來不會輕易的道人是非。
可是令楚流煙沒有想到的事情是,如此一個性情溫和的馬秀英居然對著李凝絡有著如此嚴苛的評議,而且言語之間也隱隱約約的對於吳國公朱元璋對於李凝絡如此言聽計從也很是不滿。
莫非真的是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馬秀英一見楚流煙沒有言辭,心中知道自己方才對楚流煙言及的事情定然是被她記在心裏頭了。
也不說話,隻是暗暗的將自己將手伸到了楚流煙的麵前,悄悄的遞過來一個紙團。
楚流煙很是好奇,不過看馬秀英舉動如此詭秘,定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在此地對自己說出口,方才寫到了紙團裏頭。如此看來今日之事還真是大有蹊蹺。
楚流煙自然是明白馬秀英的這番深意了,不過心頭仍然是極為困惑,反手輕輕的接過了馬秀英手中的紙團,也沒有展開來看,順勢就將紙團送到自己的袖管裏頭。
馬秀英一見楚流煙如此舉動,心中大慰,悄然對著楚流煙點了點頭,隨即便對著楚流煙說道:“碧怡這裏就不勞妹妹擔心了,有我來照顧好了,不過發生了這種事情,他哥哥哪裏就請妹妹你去一趟,將今日的情形和徐達將軍說一聲,就說是吳國公一時糊塗,讓徐達將軍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楚流煙不覺一愣,沒有想到馬秀英居然有這般的請求,莫非是不想吳國公和徐達因為徐碧怡的事情起衝突,不過這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故而便欲要發問。
卻隻見馬秀英將眼神瞥了一眼窗欞邊上,楚流煙心中一動,馬上回眼望去,隻見窗子外頭有一個人影伏在哪裏。
有人聽壁角,楚流煙心念一動,已然明白了馬秀英的這一番言辭的用意,馬上就對著馬秀英回答道:“既然有此吩咐,妹妹定然盡力而為,一定不會讓徐達將軍借著這個機會來吳國公的府邸鬧事。”
“如此甚好,那麽就有勞了。碧怡妹子的事情就交給我好了。”
馬秀英一邊說著,一邊將楚流煙送出了門外,窗子外頭的人影一見,趕忙就縮了回去,等待兩人出了房間,隻見到一個女婢的背影。
馬秀英對著背影恨恨的發聲說道:“果然是有蹊蹺,自從李凝絡來了之後,我老是覺得有什麽人在窺視著我的一舉一動似的,今日一見,果然是如此。”
楚流煙一聽,連忙說道:“方才就算是有人竊聽,也不一定是李凝絡的人,為何一口咬定是李凝絡在背後搞的鬼呢?”
馬秀英沉聲說道:“方才我和你一同出來,這個偷聽之人一時之間躲避不及,被我窺見了背影,我依稀可以認得此人的服色就是李凝絡那個賤女人身邊的那個貼身的婢女的。”
楚流煙大驚失色的說道:“這麽說來,李凝絡還真的是有些古怪。”
“何止是古怪,簡直是狐媚妖精托生的一般。”馬秀英恨恨的說了一聲,隨即便指了指楚流煙的衣袖。
這一下倒是把楚流煙鬧了一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就算是李凝絡派人偷偷的跟著馬秀英刺探消息,可是為何要說李凝絡是狐媚妖精托生呢。不過楚流煙也知道,方才馬秀英交給自己的紙團裏頭定然是寫著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而且很有可能是和李凝絡有關。
會意到此,楚流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袖口,依稀可以覺察到方才馬秀英交給自己的那個紙團還在那裏。
心下稍稍的定了定,便和馬秀英依依不舍的作別了。
等到楚流煙出了吳國公朱元璋的府邸,上了馬兒,跑到了一個無人的地方,楚流煙並下了馬兒,隨即將紙團掏了出來,隻見上頭寫著:“前日深夜,見李凝絡孤身一人,行色詭秘的去了後花園,心中起疑,跟隨其後,聽聞了一個怪聲之後,李凝絡卻不見了蹤影,其事大有可疑。”
楚流煙不覺大為驚詫,照著馬秀英的這個紙團上的情形看來,李凝絡果真是有些古怪。
半夜三更的孤身一人,連個隨從都沒有帶,如此鬼鬼祟祟的來到了後花園,定然是有什麽不可高人的事情。
如此行跡,定無可疑,自然是有些必須要瞞著合府的仆從的事情要做,不過一個怪聲之後,李凝絡卻不見了蹤跡,這實在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
好端端的一個人,如何可能在一瞬之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呢,莫非李凝絡真的如同馬秀英所說的那樣是一個妖媚的狐仙妖精之類東西麽。
不過看李凝絡的神色和氣息,楚流煙卻悄然的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李凝絡絕對不會是什麽妖精,那麽餘下的就隻有一個可能了,就是這個李凝絡定然是身負武功,其人的慶功甚是高明,才能夠令不諳武功的馬秀英看花了眼,誤會李凝絡是妖怪了。
不過即便如此,也可以說李凝絡的輕功定然是十分的高明,可是看李凝絡的情形,卻是如此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絲毫就沒有武功。
如此刻意的隱藏自己的武功和身手,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楚流煙在心裏頭對著這些事情極為疑惑,實在是想不明白李凝絡到底為何要如此行事。
楚流煙想了一陣子,直覺的這件事情極為古怪,眼下也想不分明。
實在是不得要領的情況之下,楚流煙從新上馬,飛快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沒有想到第二日,正要去找徐達傾訴此事的時候,徐達已然派人來到了自己的這裏。
楚流煙知道對於徐達而言,肯定是得知一些風聲,畢竟這麽大的事情,徐達定然也是有所耳聞的,就跟著來報訊的將士行色匆匆的趕到了徐達所在的地方。
“楚軍師,聽你的這番言辭,我也覺得李凝絡此女大有古怪。”聽完了楚流煙的話語之後,徐達卻平靜了下來,徐達知道若是此事真的是有人居間搞鬼的話,那麽想要給自己的妹子洗刷冤情的話,最為穩妥的辦法莫過於將幕後的黑手給揪出來。
徐達的心緒雖然不佳,可是卻平靜了不少。無論如何,若是知道有人居間搗亂,那麽也就可以證明徐碧怡定然是遭到了他人的誣陷。
對於這件事情,徐達絕對不可以姑息任何人,不管是誰,若是想要傷害到這個最親密的妹妹,徐達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徐達將軍所言極是,不過眼下的情勢還不能證明徐碧怡是被別有居心的李凝絡陷害,如今唯一能夠證明此事的法子,就是將此事的幕後之人給找出來,還碧怡妹妹一個公道。”楚流煙輕聲對著徐達將軍說道。
徐達一砸桌案大怒著說道:“若真是這個女子搞得鬼,我定然要將她碎屍萬段,千刀萬剮,不如此不足以消除我的心頭之恨。”
一看徐達這幅猙獰恐怖的神色,楚流煙已然明白了,徐達對於這件事情定然是怒不可遏。
不管如何,徐達和徐碧怡畢竟是心血相連的兄妹,若是妹子無辜的遭人陷害,這口氣徐達是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的。
“徐達將軍,既然如此,我們就從李凝絡身上下手,不管如何,這個女子身上定然是有著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隻要能夠將此人的底細查個水落石出,那麽就可以證明徐碧怡是無辜的了,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手上拿到了證據,吳國公也不能將徐碧怡給休了。”
“沒錯,我妹子有沒有犯了什麽七出之條,絕對不能夠輕易讓人給休了,就算是吳國公朱元璋也不可以。說起來,這個吳國公朱元璋還真不是東西,這樣子的事情也不查個清楚,就這麽輕易的認定我妹子是和那個戲子通奸。這也算得上是我的好兄弟麽,虧我還在此地為他抵抗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徐達心中不忿,對於吳國公朱元璋也沒有什麽好的辭色。
楚流煙心知,眼下戰事吃緊,若是將帥不和,吳國公朱元璋和徐達互相別著苗頭,定然會壞了大事,不過對於楚流煙來說,這些事情就算眼下要解決,也不是說解決就可以解決的。
李凝絡背後定然是有什麽勢力在支持的她,否則的話,就憑借如此柔柔弱弱的一個女子,決不可能在吳國公朱元璋的府邸之中弄出這麽大的動靜來。
“李凝絡到底有什麽來頭?”楚流煙不覺自言自語的說了一聲。
“聽說是李軍師進呈給吳國公的。”聽的楚流煙如此言語,徐達就答了一聲。
“什麽,是李軍師那邊來的,她是李軍師的什麽人。”楚流煙接口問道。
徐達顯然是已然下了一番功夫,便對著楚流煙說道:“我已然打聽出來了,此女似乎是李軍師收養的義女。”
“這,莫非李軍師和這件事情也有關聯不成。”楚流煙衝口說道。
徐達沉默了片刻說道:“如今應天的兵馬正在和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作戰,李軍師無論如何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來壞了我的事情。就算平素我和他有些過節,那也不過是些私事,犯不著為這些事情作出這等事情來。”
楚流煙笑了笑說道:“沒有想到徐達將軍也會替李軍師說話,我聽說此次吳國公想要對徐將軍不利,也是聽從了李軍師的勸告,無論如何,此人對於徐達將軍還是有些不服氣的。”
徐達有些壞壞的笑道:“我和李軍師素來不和,這件事軍中之人也是知道的。不過如今大敵當前,我想李軍師無論如何也不會對我落井下石的,不管如何這些事情都要為戰事讓路的。沒有想到楚軍師也會替李軍師說話,不過我也聽說此次吳國公想要對我不利,也是聽從了李軍師的勸告的話語。不過到了最後的關頭,還不是站到了我這一方來,讓吳國公將我放了出來,從這些事情上可以知道,就算是我等平素在如何爭吵,到了緊要的關頭,無論如何,都會同仇敵愾的。不管此人對於我是不是有些不服氣的,麵對著共同的敵人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的時候,李軍師一定是支持我的,這也是楚軍師親見的事情。”
楚流煙聽的徐達這麽說,便笑了笑說道:“沒錯,前次我和李軍師在漢王陳友諒麵前爭執釋放徐達將軍的事情,李軍師確實是不願意吳國公將你釋放出來。不過後來常遇春將軍和湯和將軍戰敗之後,李軍師就改變了口風,隨後就在吳國公朱元璋麵前推舉將軍,希望將軍能夠早日出來,率領著我軍將士,抗擊漢王陳友諒麾下的漢軍。說起來,李軍師確實是幫了你一把。”
徐達自然同意楚流煙的這個看法,附和著說道:“沒錯,在於大是大非麵前,李軍師還是靠的住的,不管如何,我還是相信李軍師的。”
“如果此事和李軍師沒有牽扯,那麽事情可就難辦了。”楚流煙搖頭說道。
徐達不解的問道:“這到底是為何,我也是不到清楚其間的底細,不過此女若是李軍師的義女的話,此事雖然不容易處置,不過若真是這個女子從中作梗,陷害了我的妹子徐碧怡的話,我自然也會饒不過她的。到了那個時候,若是確鑿無疑的話,恐怕李軍師也不能回護此女。”
楚流煙有些憂心忡忡的說道:“我並非是擔心此事,我隻是覺得此女若真是李軍師的義女的話,恐怕事情還不是等現今想到如此簡單,極有可能還有一些我等眼下還想不到的事情,此女深藏不露,恐怕所謀者必然不小,恐怕絕非是簡簡單單的要陷害碧怡妹子如此簡單。”
聽了楚流煙的話語之後,徐達也是心中一驚。
徐達心中暗自想到:“楚流煙的話語不無道理,若是李凝絡真的是居心叵測的隱瞞身份的話,必然是要做一件大事,絕對不會如此簡單的隻是為了陷害徐碧怡。陷害徐碧怡之事可能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開始,很有可能還有不少的不為人知的後手,而這些後手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因為照眼下的情勢看來,吳國公朱元璋已然是極為信任此女,而且居然聽從這個女子的擺布,認為自己的妹子和戲子葉文輕通奸,而且居然要休妻。實在是沒有想到一向精明能幹的吳國公朱元璋居然會變得這個樣子,若是楚流煙所說的都是真的話,那麽這個李凝絡絕對不是什麽簡單的小角色。”
楚流煙看著沉思的徐達,心中也明白了徐達定然也是想到了一些難言的事情。不過楚流煙也明白,眼下的情勢也不容自己和徐達做出什麽長遠的打算,如今的當務之急還是要先保住徐達的妹子,讓吳國公朱元璋無法休了她。
於是,楚流煙去求見朱元璋。朱元璋向來是聽從楚流煙的勸諫,他見了楚流煙。
“國公當真要休妻?”楚流煙開門見山問道。她目光澄澈,眼神中自然有一種不怒而威的神氣。
朱元璋想了半晌,終於還是點頭說道:“我一定要休了徐碧儀。若不然這件事傳出去,我朱元璋顏麵何存?我也想到碧儀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來。流煙妹子,我向來是信任你,隻不過這一次你也看錯了。我是親耳聽到碧儀和葉文輕的談話,難道這也有錯麽?”
“國公,你親眼見到碧儀妹妹與那個戲子苟且了麽?人家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國公卻把這個給忘記了麽?”楚流煙直視著朱元璋,目光坦然。
朱元璋歎口氣說道:“我碧儀很小就認識她,照顧她,難道她的聲音我都會聽錯麽?流煙妹子,我知道你是碧儀的好姐妹,但是我也明白這次你是受了徐達的托付來的。公是供,私是私,我希望天德不要把兩者混為一談。”
“不錯,元帥是曾經托付我。我今日來,並不僅僅為了元帥,也是為了國公。我不希望日後國公變成一個被人唾罵始亂終棄的人。國公,碧儀妹妹是什麽樣的人,你原該是清楚的。你不覺得一切的事情都發生的太過於突然和巧合了麽?我希望國公能三思而後行。還碧儀妹妹一個公道。”
朱元璋對於楚流煙,原本是極為尊重的。可是徐碧儀一事,他早已經先入為主,因此任憑楚流煙怎麽說,他也隻肯相信自己聽到的,楚流煙的勸諫,自然是難以聽到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