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有騙你的?”八娘笑道。
五月喜極而泣:“奴婢真的能和七月姐姐九月姐姐一樣,學認字兒了?等七月姐姐她們回來,奴婢就和她們說去,也請兩位姐姐多幫幫我。”
她會這麽高興,八娘倒有些兒意外,從前可沒見這丫頭表現出渴望認字的勁頭來,不過回頭一想,也能明白過來。
大宋女子受教育程度雖然頗高,不過還沒有普及到義務教育的程度,家裏沒幾個餘錢的,誰能讓女兒家去學堂裏認字兒?可又人人知道識字認字的好處,又有七月九月,尤其是阿藍在那裏比照著,五月會羨慕她們,也不奇怪。
便笑著打趣五月:“咱們家本是書香之家,出了我這麽個一身銅錢味的,純是意外,你們若真有心學,咱們家別的是沒有的,惟書多值得驕傲,你若真有心,就是想學成個女先生,八小姐我也支持你。”
五月反被她說的不好意思起來,難得俏皮一回,嗔道:“八小姐頂愛打人打趣,奴婢哪裏能成女先生?阿藍姐姐奴婢不敢比的,隻要以後能有七月和九月兩位姐姐一半能幹,就心滿意足了,將來也能更好的照顧十一小姐。”
兩人一路說著,便到了家。吃了午飯,八娘自去了鋪子裏。
木器鋪裏生意也越來越好,雖說才開始,紅火不到哪裏去,不過每日也有不少客人來淘買些小東西,也有那麽一兩位客人來買些大件兒,隔上兩三日,也能有來訂製成套家什的。
八娘把秦家的圖樣設計好,畫出成稿來,拿去讓秦家祖孫二人過了目,定了下來,拿去木器坊裏做了,這才把七月和九月前頭整理出來的客戶資料細細分類,該拜訪的,也拜訪了一翻,這又做成了幾單生意。
轉眼間,就入了九月裏。早幾天王咎之就領著六娘去了臨川看望祖母,而許十三也從福州回了家,子簡亦同道而歸。子景恰巧也從鄉下回來。兄弟相見,自是一翻熱鬧。
又問了三叔父三嬸娘還有雲賢過的可好,子簡一一笑答了。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子景下鄉一段日子。人很黑了不少,倒是越發沉穩起來,說起農事,竟也頭頭是道。又道莊頭已收了地租,夏種時節種的大豆是早收了,由陸十七的油坊裏收買了去,按著市價,也有二百多貫的收入,又則這一季的水稻收獲也好的很,扣除家裏留著嚼用的,也有近二百貫的進項,這一算下來,便是四百貫了。而三娘和八娘的田莊,雖才種了一季,因著今年風調雨順,收成也不錯。所產水稻,也賣了各有五十多貫。
這些錢對如今的曾家來說,倒未必再算什麽,不過到底是個豐收年,也是大喜事兒,各人聽了,都極高興。吳氏是長嫂,自要去張羅一頓豐盛的晚飯,一是犒勞子景,二是給子簡洗塵。八娘自覺好久沒有下廚,很有些手癢,便同吳氏一道去了廚房裏,為兄弟二人好生做了頓晚飯。
子景和子簡兩兄弟,一個是在路上吃不好,一個是在鄉下就是有好食材,也尋不著能做出美味來的好廚子,麵對著滿滿一桌的美食,兩人都是狼吞虎咽的,反正是在自己家中,用不著顧著形象。
而小九和覺兒簧兒也被這兩兄弟感染,竟比平常都多添了碗飯,吳氏看的好笑,隻在一邊連說慢慢吃慢慢吃,生怕幾人給噎著了。
因是入了秋,南方雖暖,到底也一天比一天涼起來,吳氏便張羅著給一家人做秋衫。下人們的自是去成衣鋪裏訂的。八娘七娘都是大姑娘了,自然講究,吳氏一人哪裏忙得過來,便精心細選了衣料,專門請了南豐城裏最好的針線師傅給量身做了。而家裏大大小小的幾個兒郎,也不含糊,一人做了幾身,竟是連著冬裝,都一道趕了出來。
八娘這一年身量竄的厲害,從前的舊衣都沒法兒再穿,更是多做了幾身。
忙完衣服的事情,吳氏又被張嬸子催的厲害,終於尋著空,問了許十三的意思,也把張家秀娘的品性能幹詳詳實實的說了一通。
曾家雖說有朱氏這位婆婆在,可家裏卻是吳氏當家的時候多,許十三在曾家做事也有一年多了,對曾家人的品性也很了解,絕不會說那不實際的話,這位當家大少奶奶也十分信賴,聽了吳氏的話,默了半響,才悶聲道:“小人的事,大嫂給拿個主意吧。隻要張家當真不介意小人的情況就好。”
吳氏想著他這是同意了,也為許十三高興,那張家秀娘確實是個不錯的小娘子,別的不說,許十三有了這麽個賢辦助,既能有了個家,也能把日子給好好操持起來。
雖說是兩方達成了一致意見,一門親事卻不是說成就成的,該走的程序一樣也不能少,吳氏便道:“張家的秀娘也有十七八了,實到了出嫁的年紀,前頭也是因著家裏才耽擱了親事的,張家急著嫁女,若是這麽給張家回了話,隻怕婚期就要急上些。你如今是在我們家做事的,我前頭就和你說過,把書院後麵與藏書閣相隔的幾間屋子也收拾出來,你到時候挑一處做了新房,也沒必要出去租房浪費那些錢。另就是,也不知你現在手頭有多少錢,張家對秀娘是不錯的,我聽秀娘她娘說是嫁妝準備的還算體麵,到時候聘禮上,若你手頭緊,就從我這裏支些兒,以後月錢裏慢慢扣就是了。”
許十三連道不用,他從前就有些存錢,來曾家這麽久,四季衣物,都有曾家供應,並沒有使錢的地方,也都存著呢,算起來,也有七八十貫的存款。便把自己有多少錢與吳氏說了,又道:“小人也沒個親人,成親的事情,全賴大嫂張羅了。”
因有黃老伯在一邊,黃老伯聽了這話,便笑道:“這般,就恭喜十三你也有個家室了。”
吳氏得了準話,也清楚了許十三的情況,便著人請了張嬸子來,把親事一義,張嬸子自然樂的跟什麽似的,兩下裏就請了媒人過來,把親事按著程序,給定了下來。
那張嬸子倒也沒有亂誇海口,張家的嫁妝單子果是如她所說的,以她們家的情況算來,著實是體麵的很。婚期就定在了明春裏。許十三也無異議。
這一晃,又是幾天過去,到了九月底,臨川那邊便傳了信來,說是二十八是個黃道吉日,曾不疑和朱氏要接了老夫人家來。
八娘想著老祖母回來,七娘自然也是跟著要回來的。如今她住著東廂房,又有幾個丫鬟跟著她,阿藍一向是睡在她屋裏的外間的,七月九月住在披夏裏,七娘若再跟著她住,就有些擁擠,再則她有時候晚上忙起來,熬夜的時候多,總不好叫七娘也睡不好。
西廂裏總歸空著,不如就把西廂收拾出來,到時候給七娘和小十當閨房。雖說七娘大多時候大概要給祖母守夜,一道住在正屋裏,但也得準備了。
又因著要住祖母一屋,就得把祖母的外間也要好生拾到一翻。很快就要入冬了,屋裏還得考慮到暖和舒適。
再就是五月要照顧小十一,七娘跟著祖母,小十若單住在西廂裏,便沒有人照顧,七月九月幾人白天忙著鋪子裏的事,晚上不好再叫她們當差,這一來,家裏人手又不夠了,七娘眼看著要不了多久,也要出嫁的,王家那樣的家庭,總得給七娘準備兩個陪嫁的丫鬟,這麽一想,就找吳氏商議,再買幾個丫鬟來。
吳氏也正想著這事兒,便捎了話去牙行裏,過了兩天,牙行裏就領了人來,吳氏想著來人都是盡快就能用上的,挑了四個十二三歲的丫頭,一是這個年齡,也懂事了,事情教起來容易上手,二是,剛好培養個一兩年,那能幹曉事的,也就得用了,能少花些心思。
而八娘這邊,想著七娘在家裏也沒兩年了,總得叫她出嫁前,在家裏舒舒服服的,正經過年兩世家小姐的矜貴日子,索性給正屋祖母屋裏的外間並西廂全都布置了一翻,連一應家具,都是從鋪子裏精心選來的。至於裝點的配飾,也是樣樣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