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算這十二套家具全部做出來後,開個展覽會,到時候也不必請多少人,利用現有的人脈關係,想辦法把京城代表流行風尚的幾府貴夫人請到就可以了。由她們來推動自己的生意,隻會事半而功倍。
在這之前,她需要辦的事情也不少,一,要把所有需要裝飾的東西全部準備到位,所有的圖紙,也是由她自己一手繪出圖樣,然後捎回南豐,讓六娘的繡坊裏精心繡製。二,由陸長安幫她在泉州收羅珍奇的工藝品到時候用於展廳裝點。三,給林昭慶去信,讓他幫著購置大量的玻璃回來。到時候用於展廳的裝修。
她相信自己到了明年,她的展會一旦開展,勢必會引起一陣新經典家裝風潮,而她,無疑就是那個引領京城家裝風潮的第一人。
這些事情,都急不得,不過她把時間定在了明年秋時,所以可準備的時間足夠,在這一年的準備期裏,她可以事無巨細的,一一做到完美的狀態。
曾子曄兄弟離京後,八娘的生活也逐漸清閑起來,生意上的事情由喬哥兒全權負責,反是她,除了去作坊裏轉轉,大多時間窩在家中,並不出門,而是精心設計起她的展會來。
展會的地點,也並不是定在位於虹橋的鋪子中,而是定在她居於城外的作坊那裏。
在建新作坊的時候,她順便設計了一個園林式的大宅院,反正那裏地方大,不愁沒有地方。
而京城每天春秋兩季,正是京中貴婦,富室小姐還有文人雅士們最喜歡出遊的時候,大宋人最喜歡的,除了郊外的自然風光,莫過於園林,否則那四大名院也不至於如此出名了。而她要建的這處宅院,既有自然風光,也有園林景致,相得彰益,不怕不吸引人。
計劃建的那處根本目的用於展示家具的宅院,除了家具的展示外,自然還有茶道表演,園林景致,名品花卉等吸引人之處。如此,準備的時間就得長了,所以她才會定在來年的秋時。
這些生意上的事情,且姑不提,隻說官家最終沒有讓福寧王府和狄家解除婚約,隻是婚期確定了後延,不過因著福寧親王和王妃依舊想解除婚約,所以並沒有確定最終的婚期。
而城中也果然傳出了狄詠身體漸漸好轉的消息。
隻是這麽一來,因著福寧王府之前明確的傳出了想退婚的意思,狄家自然也就對這門親事沒有了期待,不管是狄相還是狄夫人,都對這門親事緘口不言,大有官家不開口相催,狄家也隻當這門親事不存在的意思。
其實狄家人的心思也能理解。雖說與皇室結親,是件榮耀的事情,但既然女方家不願意,娶個門弟高貴的媳婦回來,非但不能享兒媳婦的福,還得當神一般的供著,狄夫人原本就不大情願。何況那清河公主孤傲的名聲在外。自是擔心到時候真娶了尊神回來,她這婆婆不太好當。
狄夫人這樣的態度,狄相原就因福寧王府在自己兒子生病時的態度而心生不滿,再加上兒子也表示出對這門親事的不滿意,所以狄家一直沉默著,於外,一概不提狄詠的親事。
狄大人內心,也是希望福寧王府能最後鬧的官家同意解除婚約的,要知道狄家是武將,他雖貴為一院宰執,但因自己平民生出沒有根基,這個宰相當的,實在很不容易,在朝庭中受到的排擠幾乎無處不在,若不是官家對他絕對的信任,隻怕位置早就不穩了。狄大人並非沒有萌生過退意,可他是大宋國第一個以軍奴的身份卻走上萬人景仰的相位的,他的存在,就是對那些寒門士子,或是貧困百姓們最好的激勵,他是普通百姓,甚至是賤籍賤民們的希望,就象一塊豐碑,他不想打破那些把他當作希望的人的夢想,惟有艱難的,在這個位置上強撐著。
可若是與曾家結了親,兒子娶了曾家的女兒,以曾家書香名門的聲譽,這門親事對自己家,則是看則無益,實則能幫自己家在這滿城權貴的汴京城站穩站好的重要潤滑劑。
尤其是,那曾家八娘還是台諫蔡大人的義女。有了這層關係,至少言官們對自己的攻擊不會如以前那麽強勢,而在文官們中間,也有了能夠為自己說話的人。
當初與自己素無往來的蔡大人尋了機會同自己主動搭話,並表示出兩家想結親事的意思時,狄相便從這門姻親中看到了希望,隻可惜最終事不如人意,還是由著官家賜了與福寧王府的婚事。
如今眼見著與福寧王府的親事有了解除的希望,狄相就算不敢明著努力,至少也會暗中支持兒子消極抵,製的。
有了父親母親的支持,狄詠的壓力也小了些。
而北邊北遼的動靜也越鬧越大,邊關告急,天家原本就想做出一翻前人未有的事業。因此正計劃著與北遼開戰。狄詠想借要上戰場,一為立功,二為給自己爭取上幾年時間,自然隻能讓自己的身休越來越好,否則拖著病體,官家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他去領軍作戰的。
且不說狄詠如何計劃,隻到八月末的時候,王介甫要辭行。
八娘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莫名其妙,他不是來京城就職的嗎?這才多久,竟然就要另赴他地了?
晁文柔笑道:“我也是昨日回娘家時聽我娘提起的,我爹說他性情耿狷,又有大才,如今範公病故,歐陽大人獨木難支,雖說有你二哥大力舉薦,歐陽大人也想留他在京城任職,可畢竟難以施展。官家倒讓他升了大理評事的官階,可不知為何,他自己執意請求外放,聽說他自請去鄞州做個知縣呢,這人,真不他是如何想的。”
聽晁文柔這麽說,八娘雖不知道王介甫自請外放的具體原因,也中大抵也能了解。王介甫不是一般人,心懷天下,雄才大略,二哥常說他有濟世之能,何況八娘知道這個人非但博學多才,是中國曆史上最有名的文學家,且他還是中國曆史上最有名的法家,改革家。又豈會甘於在京中做個大理評事這不痛不癢的京官,而浪費自己的時間?
既是無法在現有的政治環境中,一展自己的抱負,請求外放,等待時機,也就不奇怪了。
王介甫要走,晁文柔自然得準備些要送他出行的東西,便向八娘討起主意來。
八娘笑道:“他和二哥是好友,咱們家和王家又是幾代姻親,七姐姐還是他的弟媳,這關係自是近的很。二嫂也不必為難,王家雖非不富,可也不缺錢,我看現如今天氣愈發涼了,二嫂隻管準備些穿的吃的就成。另送些銀錢,權作路資,不過也不必多,想來他也不會拒絕的。”
頓了一下,八娘又道:“二嫂,此人以後必定是個權傾朝野之人,他雖是二哥好友,又是我們家親戚,也須得注意交好才是。非是我阿諛奉承,實在是咱們家幾個兄長將來都勢必會入朝為官,就算是親戚,也未必就會走一條路,與他交好,總不是壞事。”
晁文柔吃驚道:“妹妹何出此言,怎說出這人以後會權傾朝野的話?”
“這……”八娘總不好說我知道曆史吧,雖然曆史是有改變,可這些名人基本上還是按著既定的軌跡在走,並無太大的出入。總之曆史雖改變了,他們該出名的時候一樣出名,別的不說,自己家的二哥,還有小九,將來可都是曆史上頂頂有名的人物呢,小九尚不說,自己二哥的名氣,可不就是如曆史上記載的一般?
“不過就是我自己的揣測罷了,總之與人交好,總不會有錯。”八娘笑道。
晁文柔雖沒把她的話當一加事,可別說王介甫是自己家的親戚,又與自己夫君是知已好友,就是一般的友人,也當客氣氣的把人送走。因此自去準備了一應儀資送了王介甫。
衣物吃食,王介甫自是不客氣的收了,倒是銀兩並不肯受,還是朱氏挺著大肚子,以長輩的身份堅持讓他收了,他這才勉強收下。
九月裏,王介甫便拿著公文,帶著一老一少兩名仆從,去了任上。
王介甫一走,家裏就隻有子阜幾個兄弟並四郎了,因要守孝,並不好出門結交學子,四處遊玩,因此每日隻老老實實呆在家中看書作文。偶或把文章投於餘靖歐陽修等幾個大儒指導,日子倒也平淡。
隨著時間的消逝,朱氏原本丈夫逝世的悲傷也慢慢平複,再加上精心調理,身體也慢慢好了起來。八娘放下心,更是一門心思赴在了生意上。
除了在家陪著朱氏說話,幫著晁文柔料理家務,每天隻在家中繪製圖樣,隔幾天也會去趟城外的作坊裏,看看生產情況,並了解一下作坊蓋建的速度和質量。
直到九月中,離作坊失火鋪子被查封,已過去了一個多月,逸郡王府才派了人過來柴喜過來與她說話。
柴喜雖是王府管事,卻隻是個小管事,並不打眼。派他來,倒也合適。
八娘讓人把他請進書房裏,又讓小福叫了四郎過來作陪。柴喜雖是下人,但到底是男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到底要有外人在場才好。
“柴管事有什麽話,隻管說吧,可否是逸郡王有什麽吩咐?”八娘讓柴喜坐了,這才開口。
柴喜笑道:“並無什麽吩咐,郡王和郡王妃原想請八小姐去王府作客的,因是金秋,正是賞菊的好時候,隻想著八小姐孝中,不便出行,這才派了小人來,給八小姐送幾盆名菊來,也好平時閑暇時賞玩。又聽說府上夫人身體微恙,另送了些補品過來,由小人代王爺和王妃,問候府上夫人。”
“有勞你家王爺和王妃了,還望柴管事回去後,幫我代為道謝。”
“這是自然,另外,”柴喜頓了一下,笑道,“郡王爺聽說最近八小姐的同鄉好友李雍公子在城外試種反季的蔬菜,鬧的動靜不小,昨兒在宮中,聽敏郡王問起定南候爺,我們郡王這才知曉的。郡王說,冬季蔬菜可不易得,沒想到李公子手中竟然還有這樣驚世的農耕之技,王爺讓小人與八小姐說一聲,到了冬季,若真有春夏的果蔬,隻怕也難購買,我們郡王想托了八小姐的關係,叫李家公子那邊也能給咱們郡王府每日供些,若有珍貴的菜品,也願意重金購買,十一月裏,正是敏郡王府的老太妃六十大壽,敏郡王府自是什麽都不缺的,若是能送些平日裏見不著的果蔬過去,豈不是孝敬老太妃最好的賀禮?因此才找地吩咐了小人過來商議的。”
八娘默了一下,笑道:“你回去告訴逸郡王,他的話,我必定會照辦的,我家和李家素有些交情,我與李公子也是極要好的朋友,這點事情,於別人或許未必能辦到,李雍卻必定要賣我這份臉麵的。”
“那可太好了,”柴喜一笑,“我們郡王若是知道,必定高興的很。郡王爺說了,隻要八小姐能幫上這次的忙,以後,八小姐的生意,郡王爺也會照顧的。”
說完話,四郎送走了柴喜。回來見八娘正坐在那裏沉思,不由問道:“柴正純這是什麽意思?十七郎與他也算相識,他不會不知道這反季種植的事情,實際上是由十七郎操控的吧?巴巴讓管事的來說這翻話?你的生意他不是一直照顧著麽?再說那蔬菜的事情,就算不與你說,隻管派了他王府裏的買辦去尋李雍,李雍還有膽子不賣給他?何況這中間還有陸十七與柴正純的交情在裏麵呢。”
八娘搖了搖頭:“自然不是因著這個。”
四郎還要問,八娘卻笑著推了他出去:“四哥也別問了,總歸他要說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趕緊回去看你的書吧,我這還有事情呢。”
四郎看了桌上她正畫了一半的畫,又見她不願意說,也就笑著去了。
見四郎出了門,八娘這才回身坐下,想著柴喜的話。
既是點明是聽了敏郡王在宮裏問定南候的話,才過來說的,自然是告訴她,那處大棚種植基地,敏郡王府是看在眼中了,那處地確實是定南候府的地,敏郡王明著去問定南候,無外乎是表明態度,並為了警告定南候府罷了。
可定南候府又豈是好惹的?柴十九告訴自己,不過是讓自己提醒李雍近來小心些而已。而最後說要照顧自己生意的話,就是告訴自己,敏郡王府既與定南候對上了,之前作坊和鋪子出的事,九成是與敏郡王府有關的。
而定南候府那邊,因著敏郡王急不可待的警告,既然兩邊已經對上了,以後也會對自己的鋪子和作坊由暗中的保護,變成明著的支持的,畢竟自己無論是作坊的地,還是虹橋的鋪子,用的可都是定南候府的產業。就是說出去,定南候為她解決麻煩生意上遇上的麻煩,都名正言順。
如此一來,敏郡王府跳了出來,自己反可以鬆口氣了。
八娘雖不知道這些日子趙哲和柴十九都做了什麽,但不用想,這兩人一定是暗中做了不少事情,把敏郡王府逼到了不惜把話挑明的地步。
且這兩人,八成已經結成了同盟了。
想清楚後,八娘回自己的住處換了出門的衣衫,走出門,正是深秋午後的好天氣,陽光格外明媚。
小福見她換了衣衫,一副要外同的樣子,忙上前詢問。
“去告訴許十三套車,就說我要出門一趟。”
“小姐這是要去哪裏?”
“出城,晚上未必趕得回來,你回頭告訴二嫂一聲。我先去看看夫人。”
小福得令,先去尋了許十三交待好套車,這才回到內院裏與晁文柔稟了。
八娘雖說是自己家的小財神,這一大家的財產都是她賺回來的,可說起來,這丫頭自己身上卻窮的很,晁文柔聽小福說她晚上未必回家,忙回去取了些碎銀裝好,交給了小福:“這些錢你讓八娘帶上,既是外出,她一個娘子家的,身邊總得跟個人,許十三到底是男子,你也跟著一道去。”
八娘從聽荷院裏出來時,正趕上小福急急忙忙的來尋她。
聽小福說二嫂讓她跟著自己,雖嫌有小丫鬟跟著麻煩,自己著的是男裝,其實也不怕什麽,再說還有許十三呢,但也知道晁文柔的擔心,自己雖說穿了男裝,作的男子打扮,但到底是個女子,獨自一人出門,身邊沒個人,說出去總是不好。也就任由小福跟著了。
上了馬車,讓許十三直奔城外李雍田莊而去。
等到了李雍的田莊上,已是日落西斜時分,桔色的夕陽灑落在農莊上,一派金色的田源風光。看的讓人格外舒心。八娘不由感概,還是李雍這小子會享受。如此桃源,將來自己若是無事,也一定要尋處風景好的田莊,用以養老。
想到養老,便又想起從前去的麻姑山的日子。那裏實在是個好去處。當日還在那裏遇上紫陽道長呢。那道長送了自己塊玉佩,因那玉佩通體瑩潤,十分難得,八娘後來還另配了黑金雙色的絲線,請七娘給她打了絡子,至今還掛在腰間呢。
還好李雍今日也在田莊,並未去作坊裏。
見到八娘前來,李雍又是驚喜,又是詫異,若非八娘是女子,早就高興的上去就給個熊抱了,饒是如此,也是直奔兩人的馬車而來,親自撩了轎簾,扶了八娘下了車,郎聲笑道:“小八妹,你今兒怎麽有空來我這裏?怎麽,在城裏待的煩了?”
看到他那毫不掩飾的笑臉,八娘心情也好起來,難得俏皮的笑道:“非得待煩了才能過來?就不興我來看看李大哥的?難不成李大哥在此金屋藏嬌,怕我來瞧見了,回頭找某人告狀不成?”
“瞧小八妹這話,哪能呢?我可是恨不得小八妹天天大駕光臨。”
兩人鬥著嘴,李雍把八娘請進了他在此處臨時居住的小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