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這才知道,原來這崔氏是李卓外祖家的一位鄰居,兩人也算得青梅竹馬,隻是後來李家敗落,因外祖家的舅母再不待見,彼此就慢慢斷了來往,與那崔氏也再未見過。
崔氏親娘去的早,乃是繼母養大,崔氏的繼母見她容顏出眾,便欲把她賣給一位年紀大了的土坤家為妾,崔氏自持年輕貌美,正是做夢的年紀,整天裏想的,不過是如何嫁得如意郎君,哪裏肯就範?隻她也是有些心機的,雖心裏百般不情願,卻也未表現出一絲一毫來,過了些日子,因無意中聽說李卓有了出息,便想著打小兩人的情分,反打起了李卓越的主意來,便欲借著走親戚的原由,欲逃出家裏。
繼母見她對被賣為妾一事並不反對,自己養大的繼女是個什麽品性,她還是有些了解的,原以為她也向往那家的富貴,也就未作防範,準了她去親戚家作客,這才叫她得了手。
也是巧合,偏那日她逃到街上,正無處可去之時,尋著路人正問泰瑞祥的地址,就遇上了回家的李卓,見著年幼時多年未見的玩伴,若不是她主動叫了住他,李卓也認不出眼前五官精致,卻身形狼狽的娘子,就是小時候整天一處玩的丫頭。故人相見,倒也高興。
再一聽她哭訴了自己的遭遇,同是敗落之家的境遇,又有年少時的情誼,心中不免同情,不忍她真的流落街頭,再說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娘子一個在街上遊蕩,無處可去,一個不好,叫人販子賣了,好的頂多賣到富貴人家作妾,差的賣到青樓也是常事。到底不忍她落到那樣的境地,便應她所求,領著崔氏回家,收留了她。
當時李卓也未多想,把她領到家裏,想著過些日子,再托人去她家打聽一下情況,實在不行,隻當自家妹妹養著也就是了。
因他能幹,在泰瑞祥的收入也足夠養活一家人了,雖說不富裕,但基礎的過日子,總是沒有問題的。
領了這麽個小娘子回家,李母當時就覺得不妥,可人都領來了,又是這麽個孤苦無依著點被親爹和繼母賣了的,李母也隻得把人留了下來,想法倒是與李卓差不多,等過些日子,再把她送回家裏去。
卻不想這崔氏卻是個心機頗深的,知道李卓與南豐的首富之家定了親事,心裏便活絡起來。李卓既是入贅,以後一樣少不了富貴,那李家的財產,早晚不就是他的?且他人又長的一表人才,也堪與自己相配。若是能讓李卓對自己動了心,兩人坐實了關係,將來她豈不是也可以過上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綾羅綢緞衣之不盡的富貴生活?
自此便用了心,每日在李卓麵前表現的小意溫柔,因兩人打小關係就好,李卓又一心把她當妹妹看待,心裏憐她孤苦無依,倒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卻不想如此就給了崔氏機會。
李卓兩個哥哥平日在學裏讀書,並不回家,家中隻得老母並李卓二人,那日李母出門走親,一去便是三五日,崔氏自覺沒有李母在旁看著,來了機會。又逢李卓生辰,便拿這個作借口,精心準備了一頓飯,席間故意引著李卓飲酒,生生把李卓給灌了個醉倒在桌。
就此那崔氏成全了自己的好事。
李卓醒來,自是懊悔不已,可事已至此,哪裏還有別的辦法?棄之不顧的事情,他也做不出來。又想著男子納妾,也不算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隻要他以後與武家小姐結了親,一心敬她,想必武家小姐也未必在意,隻等兩個人完婚之後,再尋個恰當的時機,納了崔氏也就是了。
但因著這件事,李卓便遠了崔氏。李母也是氣急,隻事已至此,也不好把崔氏再送回家去,怕鬧出來,兒子的臉上不好看,若那崔氏反咬一口李卓奸汙,更是說不清了,平白壞了一家的名聲。隻把那崔氏嚴嚴的看管了起來。
可崔氏好不容易計劃成功,又豈是這麽容易就犯的?雖李卓說必對她負責,她心裏也不放心。也是天遂人願,隻那一次,竟然叫她懷了身孕,待感覺到自己懷孕後,崔氏便自覺的有了底氣,裝了些日子的病,李母到底不能不管,便請了大夫來,結果還真診出崔氏有了身孕。
這下子李家母子都傻了眼。
武家不是普通人家,李卓又是入贅的,這會兒鬧出個懷孕的女人,算是怎麽回事?那武家豈是好相與的?
可事情到了這一步,也沒有了別的辦法。隻能瞞。瞞到李卓與武三娘成了親,再說。
這崔氏倒是一顆心定了下來。若是旁人家,興許會毀了她肚子裏的孩子,再把她扔的遠遠的,可是她知道李家母子,都不是能幹出來這樣的事情的人。
原以為就此隻等李卓與武三娘成了親,再等過幾年,她也就能過上了好日子,卻不料事情會出在那位大夫的身上,雖李卓也是給了封口費的,可酒這個東西,卻實誤事。李卓因著醉酒,莫名其妙的當了爹,那大夫也是個好酒的,酒醉之餘,便把李家三郎未成親前就在內宅裏養了個懷了身孕的女子的事情給說了出去。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城中不乏對李卓這小子的好運心生嫉意的。再說世人之心原本如此,看不得別人好的大有人在,不過數日之間,李家鬧出未婚納妾,且那妾還有了身孕的事情,便以走版的各種劇情,傳了出來。
武家得了消息,這門親事自是不能結了,這才由李老爺親自出麵,找了李卓說話,李卓自知是自家有錯在先,倒也光棍,爽快的應了李老爺的退婚要求。且還主動的辭去了泰瑞祥的差事。
武老爺對李卓這行事,倒也還有些欣賞,隻可惜出了這樣的事情,兩家的親事是萬萬不能了。否則有了這樣的女婿,武家也不愁以後不能興盛,三娘也得了個有力的助力。雖嘴上沒說什麽,私底下還是通過自己商場上的關係,暗中助著李卓尋了新差事。
而李卓此時也回過味來,知道隻要這崔氏還在自家,他將來想結門好親,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他一向自視甚高,又豈能叫一個女子毀了自己的一生?便尋了由頭,將崔氏遠遠的送了出去。找了個小宅子,將她養了起來,隻等著她生下肚裏的孩子,再好好為她尋個後路,打發了她。
崔氏毀了李卓的親事,卻隻當是李卓沒有本事封了那大夫的嘴,一想到自己就此失去的富貴生活,明明本來已是垂手可得的,現如今卻成了一場空,本就十分不甘,再被李卓往外麵一送,知道李卓這是要與自己劃清界限了,她丟了身子,若再把握不了李卓,將來還如何再有好日子可過?自然不會就此消停了。
但她被安置在城郊一處偏僻的小院裏,李家又派了兩個婆子看守,她也動彈不得。等肚子到了七八個月大,眼見著要生的時候,卻無意中聽說李卓正在議親,女方家裏雖不能和武家相比,但也小有些積蓄,也算得是個小康之家,不過是女方那娘子爹爹去世的早,與寡母一道,拉扯起幾個弟弟妹妹,耽擱了親事。人品相貌,卻是不錯的,且李卓也不用入贅。不過這女方的娘子,也是個厲害的人,且是知道李卓前頭的事情的。其中一個婆子道,隻怕那位娘子入了門,如今這個生下的孩子,也是落不了好的。另一個婆子卻道,隻等崔氏生了孩子,便要送走的,想來新娘子也不會對這孩子如何。
崔氏一聽說要把自己送走,哪裏還坐得住?原本李卓失了武家的親事,她心底就失望的很,不過念在已經有了孩子,想那李卓也算是有些本事的,事已至此,隻得將就了,卻不想他轉眼間就另尋了親事,還想處置了自己?世間哪有這樣的好事?
因有了心事,就不太顧得上自己的身子,那日又與兩個婆子生了口舌,一不小心摔被門檻給拌著,重重的摔在了門檻上,剛好檻木墊著了肚子,便小了產。
沒有了孩子作依仗,李卓反是鬆了口氣,好生待她出了小月子,就欲把她送走。崔氏見李卓這般無情,便生了報複的心思,又氣當初武家無情,左右她自己也是一無所有了,便出了一石三鳥之計,既讓武家壞一把名聲,又毀了李卓的那新親家的親事,她什麽也沒有了,別人也就別想有。等李卓的新親事也毀了,看他以後還怎麽做人,怎麽娶親。
說不準,真等他以後娶不著老婆了,求著自己也未可知。
因此才不顧自己身子孱弱,一路跑到了南豐城裏,尋著了武家,這才在武家門前鬧了起來。
八娘聽完,完全被這位崔氏的神一樣的思維給徹底的震驚了。
這是得多極品,多自戀,多自私,多自以為是,才能幹得出來的事情?
雖說極品年年有,可她前世今生,都沒見過神思到這樣層度的。
武三娘看了八娘見鬼一樣的神情,不由失笑,道:“八妹妹覺得不可思意吧?我昨兒聽到的時候,也隻當聽了天書呢。”
“那,那後來,李家是怎麽處置這事兒的?”
見武三娘提起這事兒來,完全隻當說說故事,很事不關已的樣子,八娘也知道武三娘心裏是真不在意了,這才問道。她也好奇的很,崔氏這樣的奇葩,李卓會如何處置她。她最終,又是個怎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