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便去尋了蔡夫人與暖娘,因聽說母女二人也在廚房裏,便讓丫鬟領了她去了廚房裏。蔡夫人見她來也不意外,隻停了手裏的活,笑道:“怎麽,與那固執的老頭子說完了話了?”
“是,”八娘一邊應著,一邊看了看準備的食材,“幹娘您歇著,今兒我來做菜,就叫暖娘給我打下手就成。義父他老人家說是饞我做的菜呢。”
“那倒是,老爺前幾天可是念叨了,若不是你守著孝,叫就讓我去接了你來。”
說笑著,蔡夫人也就淨了手。八娘讓人舀了水來淨了手,看著食材心裏便想了幾個菜,一一配了,便讓蔡夫人自回屋裏去,她與暖娘一道,精心烹製了幾個菜來。
在蔡家用了午飯,便要告辭,而給李永興的那封信,蔡君謨並未給她,八娘也知道今兒這信,大抵是寫不成的,總得等朝庭裏關於軍響之事,有了一定的定議,義父這邊,才好酌情落笑。
與蔡君謨告別,八娘便回了家。
蒼耳晚上問她可否定了啟程的日子,八娘便把蔡君謨想讓她募捐軍響之事與蒼耳大概說了幾句,蒼耳驚道:“咱們大宋國富民強,豈會連一戰之需都沒有?”
八娘笑道:“百姓雖說有錢,可國庫空虛也是真的,冗官之弊,也非一日兩人日了,這幾年又有幾地遇上大災荒,不是說就沒有錢,但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錢都用在打仗上,何況這場戰事實在不知道會拖多久,朝臣們自然憂慮,再說,這件事對我們來說,確實是件有利的事情。”
“這一來,不知道要捐出去多少錢來,你還說有利。”蒼耳嗔道。
其實她心中也不是不清楚,不過是心疼好不容易賺回來的那些錢罷了。
八娘知她心中所想,也不過一笑。
倒又想起武家來,雖說武家不是泉州的商人,不過武三娘嫁到了自己家,就算以後再生個兒子過繼到武家,畢竟年幼,武家那幫人也一直沒有消停過。若是武家也能拿出部分錢才來,到時候這事兒若真辦的好,少不得得朝庭一頓明嘉獎,於武家,也是個好事兒。
反正去泉州的話,回程時也可繞道南豐,剛好也好久沒有回家了,到時候借著看看家裏人的機會,再私下裏與武三娘說一下,看她有沒有這個打算。不過武三娘也不是那種一味把錢看的太重的人,若說成算,不在自己之下,想來武三娘是會很樂意的。
她雖嫁到了曾家,可是武家的生意,她卻是能當一半家的。其實武家的泰瑞祥現在也隻做著江南幾路的生意,若隻想保持現在的局麵,倒也未必需要這個得到皇賞做為將來的依仗的機會,但看武三娘和武老爺怎麽想了。到時候她隻需要和武三娘提一下,她參不參與,卻是她自己的決斷。
作坊和鋪子的事情,既已交給四郎幾個兄弟,八娘索性樂得自在這幾日,因在家中也是無事,便打算去趟鄉下,與李雍和陸十七好好商議一下蔡君謨的提議,剛好這兩日聽說大棚種植才剛開始,陸十七在那裏指導著,這一去,兩個應該都能見到。
大豆油坊和醬油坊的每年盈利的一半,原就是拿出來做為捐贈的,陸十七參與不參與,都是兩可,八娘卻想拉他和李雍進來,因為這兩人若是願意的話,她這拉讚助之事,可就輕省了不少,別看大豆油和醬油都是廉價之物,可這兩樣,卻是大宋國所有家庭都需要的東西,而且是日常消耗品,所以真論起來,比自己的家具利潤,隻好不差。雖說每年隻有一半的利潤在自己的口袋裏,可陸十七在京城並無什麽開銷,李雍就是再享樂,所花的錢財也極有限,這兩人,可是名富其實的大財主。真要是同意了,所能捐贈的錢財,就絕不是個小數目。
不過,以陸十七一慣為人高調,行事低調的作風,就是答應幫他,明麵兒上,也是不可能拿出多少錢來的。倒是李雍那裏,可以多想想招兒。
到了李雍的田莊上,兩人果然都在。
看到八娘,十分稀奇,陸十七還好,李雍一邊樂嗬,一邊笑問:“哎呀小八妹,你不是說要去泉州的麽?哪陣香風兒把你給吹來了?看哥哥多可憐,每天在這鳥不拉屎的農田裏,若不是老大壓著,我可是想和你一道去泉州看看呢。”
李雍想把大豆油貶賣到海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其實如今的幾個商行也在貶賣,可都是散客戶,他現在的精力主要放在京城中,因此想找個大商行直接合作,這樣一來,他的兩處油坊可就有了一個固定的大客戶,這樣牽汲的精力,也要少了很多。
八娘笑道:“一是因事推遲了啟程的日子,所以過來看望兩位哥哥,二是有事想找兩位商議。”
“有什麽好事?”李雍問道,因和陸十七一起察看大棚,李雍並未穿著綢衫,一身的青布秋衫,配上他那魁梧的身板,倒還真有些大地主的樣子。
一邊說話,一邊自然的蹲到就近的小河邊上,撥開了泛黃的野草,在河裏洗淨了沾著泥土的手。
“事是好事,隻是得破財。”八娘眨著眼笑道。
李雍就苦了臉:“小妹你可不厚道,明知道哥哥愛財,偏要說破財,若是別人,我就打將了出去,你又偏生要說是個好事兒,偏生說的又是小八妹你,叫哥哥我好生為難。”
陸十七也就著清澈的河水洗淨了說,聽他耍寶,毫不客氣的一手把他揮到了一邊:“行了,別貧了,這邊也看的差不多了,既是小八妹說有事要議,咱們剛好回去。”
既便是在田莊裏,陸十七也是一身大紅綢衫。
這幾年他越發沉穩了,少了許多少年的銳氣,再加上也不必再如從前一般裝出那浮誇紈絝的樣子,歲月的沉澱,在他身上得到了很好的體現,從前那張清澀的臉上,掛著的,卻是沉靜從容。
三人一道回了宅子,便有丫鬟俸上茶和田莊上產的新鮮水果來,等下人們都退了出去,陸十七才問:“是為著什麽事,推遲了行程?”
八娘把事情一說,李雍是無所謂,他們李家原就有錢,他這些早就爭下了數萬私房,捐些也無所謂。
但他知道自己和陸十七兩位一體,若是陸十七不願意,他也隻能不參與。
陸十七沉吟半響,方道:“若說起來,這確實是個好事,如果真的能成,不管戰事是勝是敗,都少不了朝庭褒獎,尤其對八妹你,還有曾家,都是難得一遇的好機會,我原是應該助你一臂之力的。不過八妹你也應該知道,我不願意出頭。所以……還得尋個折中的法子才行。至於這胖子,”陸十七說著,就看向李雍,“他倒是無所謂,參與了,也有說不盡的好處,隻是他若是捐的太多,如此一來,我這邊捐贈的多少,反倒為難。”
“嘿,這有何為難的,”李雍放下茶杯,“雖說大家心中都清楚的知道咱們這兩處油坊,是老大你與我我兩個人的生意,不過至少明麵兒上,你是從來不過問的。咱我兩又何必分什麽你與我,幹脆就以作坊的名義捐贈,不就是了?捐多捐少的,就不是什麽重點了,就是捐的再多,那又如何?明麵兒上,誰也不能去尋你說什麽話兒。至於暗地裏麽,反正咱如今遇上的麻煩還少麽?虱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別人愛嘛嘛地。再說參與了這事兒,你也說了,戰勝戰敗,少不了得翻嘉獎,總歸於我們,那就是個好事兒,那些背地裏有想法,打主意的,看咱捐了那麽多錢,雖說會更眼紅,總歸會惦量上三份,再加上如今定南侯和咱是一條船上的,還有他們做依仗呢。咱大樹底下好乘涼不是?”
他倒是想的寬。
陸十七和八娘都無語的白了他一眼。
“我難道說錯了?”李雍見這兩隻貨的反應,很有些無辜道。
錯自然是沒有錯的,隻是這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精神,不要臉了那麽一些而已。
八娘懶得理他,看向陸十七。
陸十七想了一下,笑道:“這胖小子說的也有道理。”又低聲道,“如今敏郡王府的動作越來越多,甚至已經明著給我遞過話了,我最近原正為這事兒愁著。若真是如這死胖小子說的,以兩處作坊的名義捐贈,咱們不如索性多捐一些兒,到時候我也好有話堵那敏郡王之口。我就不信,他敏郡王還真有膽子,在這關口兒,與朝庭爭利。總歸是要得罪他的,不如索性得罪的徹底些。且因著響應朝庭聚積軍響的事情得罪他,這得罪,他也不能拿我如何。”
這倒確實是個好主意。
陸十七這樣說,便是同意了。
八娘對李雍道:“那李大哥你這兩日算一算,看能拿出多少的銀錢來。我心中也好有個數。”
“不用那麽麻煩,咱們兩處作坊的收益,我心裏清楚的很,再說現在也沒有什麽大的用錢的地方,也動用不了油坊裏周轉的資金,隻拿積蓄的錢就足夠了。我這裏可拿出十萬貫來。老大那邊,不知能拿多少出來?”
“我可以拿出五萬來。”陸十七道。
若論錢財,十萬貫對李雍來說,也不過為,可陸十七每年私人捐出的錢可不少,確實和李雍沒法兒比,這五萬貫,大概至少是他小半的財產了。好在他也沒有地方可用錢的,兩處作坊一年的收益都很穩定,捐這五萬,對他來說倒是合適。
說起來,八娘現在百萬貫的身家是有的,不過她的生意需要大量的資金周轉,真正可動用的現錢並沒有多少,這就和李雍陸十七沒法比了。她現在又需要投不少的錢去經營京城的生意,作坊所在的地方,又要建一個園子,所需化費的錢也很驚人,她這兩天也算了一下,她大概也能拿出七八萬貫的錢來。不過李雍若捐十萬,她少不得也得跟著捐上十萬,總不能叫李雍去冒這個頭。
如此一來,僅他們三個,就有二十萬出頭的錢可以拿出來了。
如果朝庭真的能同意由民間募集軍需,那麽集資上百萬貫的軍需,八娘就很有信心能完成蔡君謨的托付了。
“那成,十七哥你最近和李大哥一道,把銀錢的事情歸攏歸攏,如果朝庭真的願意向民間募資,咱們的動作就得快些兒。至多兩個月,這筆錢,就得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