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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下午,乞丐們源源不斷的來到各大布莊和成衣鋪前騷擾,楊小四腦子蠻靈光,為了避嫌他也安排了數名乞丐在蘇記成衣鋪和布莊前蹲點。
但相比較而言,蘇記門前的乞丐就幹淨懂禮的多了,身上穿的雖然破爛但是異味不大,而且他們隻是遠遠坐在門口啃著店夥給的大炊餅並不在門前騷擾;其他人家的布莊門前可就沒這麽幸運了,乞丐們依著門框苦巴巴的敲著碗碟,任憑夥計們如何謾罵斥責他們都無動於衷。
店夥們到最後隻能抄家夥驅趕,但是乞丐們原本就是爛命一條,誰打死了誰償命,店夥們樣子凶惡,倒是誰也不敢下狠手;掌櫃們於是叫來了衙役來驅趕,這些乞丐都是鬼精鬼精的,也不知道他們怎麽傳遞的消息,衙役們還沒到場,他們就一哄而散了,衙役一走他們又重操舊業甚至於變本加厲。
廬州府的衙役們來回跑了幾趟之後也頗為不耐煩,他們可沒興趣和這些乞丐捉迷藏,最後幹脆不來了。
……
彩台上午後展示的是男女禮服,經過上午這麽一鬧,蘇記反而名聲大振,大家大業的貴族和官紳們的女眷們反倒趨之若鶩了,蘇記的衣衫改裝的很好,到了訂購的時候,一個個偷偷的派著丫鬟或者小廝拿著自己的尺碼前去訂購,到了晚間收場之時,共訂出去三百六十九套,已經大大超過眾人的估計了。
蘇錦渾身舒坦的回到府中,今日不但成功的將搗亂鬧事的同行們整的無話可說,而且生意也未受影響,雖然價格上依舊是每件衣服虧了兩百文,但是能夠訂出去這麽多恰恰說明了市場有多大,今天的衣服可是兩貫兩百文的售價,那些人訂購的時候連眼都不眨一下,自己之前對於市場的估計看來還過於保守了些。
同時蘇錦也意識到,這次成功展銷的另一個關鍵點便是服裝本身的特色,在不改變大的樣式的情況下,結合了後世的各種元素和色彩的搭配之後,這些衣衫顯得精美華貴,連小廝們都能穿出富家公子的範兒,正應了那句‘人是衣衫馬是鞍’的古話。
在這方麵蘇錦知道自己有優勢,憑借著後世的知識,任憑別人如何模仿也絕對趕不上蘇記創新的腳步。
還有一件事是蘇錦目前需要提防的,唐、劉、黃三大家族聯合其他各個小商家發起的挑釁這才剛剛開始,他們不會就此罷休,同時對於張老掌櫃所提醒蘇錦的他們曾暗地裏刷過放火之類的陰招也需及時應對,但蘇錦一時分身乏術,隻能先將眼前之事解決。
乞丐的騷擾戰術隻是權宜之計,蘇錦是想讓還有幾天的T台秀安安穩穩的進行,之後就要進入更為嚴酷的正麵對抗,蘇錦絕不相信掌櫃們會自發前來。
這些商家的真正主人一個沒到,顯然是在暗中策劃;今日張老掌櫃說的那個故事,也讓蘇錦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這些人雖是古代人,但是能玩出臥底刺探這樣手段的家夥們,你還能小覷他們麽?
飯要一口口的吃,事情要一件件的做,雖明知危機四伏,但蘇錦的好心情並未被打攪,回到蘇宅之後他第一時間去了王夫人房中將今日之事全部告訴了她。
王夫人其實早已對今日之事了如指掌,但蘇錦說到那段成年往事之時,還是不可避免的觸碰到了王夫人的淚腺,一想到蘇錦之父因為被其他幾家聯合算計鬱悶而終的情形,王夫人的眼淚就開始瓢潑。
十年來,她獨立支撐蘇氏家業,將蘇錦拉扯成人,雖然生意上沒有多大的起色,但是對於她一個婦道人家來說已經殊為不易。
“兒啊。”王夫人的手習慣性的摸上了蘇錦的臉,鼻涕眼水一大堆,蘇錦避無可避,隻能像隻溫順的綿羊一般表示順從。
“兒啊,你真是長大了,假以時日,蘇家門楣定會在你手中光大,娘別無所求,能把你拉扯大已經對得起你死去的爹爹了。”
蘇錦聽她言語中情感真摯,雖沒有這樣的閱曆,但想也能想得出王夫人承受了多少,特別是在這樣的環境中掙紮求存,自己隻是今天一天便感受到了壓力,王夫人可是苦苦堅持了十年,想到此處蘇錦對於王夫人的敬意便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了。
王夫人起身拉著蘇錦來到內房,從一隻緊鎖的箱籠底部拿出一隻銅匣子來,匣子口掛著一把精致的小鎖,王夫人從腰間摸出一隻小鑰匙打開了銅匣子,蘇錦好奇的朝裏邊看,裏邊鋪著紅布,紅布上麵還是一把鑰匙,蘇錦滿頭霧水。
“兒啊,今日你既然說了要動用大筆資金去進貨,娘雖然有些不看好這樣的做法,但你如今是少東家,出言行事自然不能失了威望,所以為娘還是決定放手讓你去做。”王夫人將鑰匙交到蘇錦手中。
蘇錦心道:這還是不放心啊。於是柔聲解釋道:“娘,兒已經仔細的考慮過得失,這件事若成了,我蘇記將會重新站立起來,奪回在廬州城的地位,而且今日之事發生之後,我想爹的仇也能通過此事得報,我要教這些害死爹爹的奸商小人們個個沒有好日子過,相信我,您的兒子不會拿蘇家上下幾十口的生計來開玩笑。”
王夫人點頭道:“好兒子,有誌氣,隻是報仇不報仇倒在其次,咱們全家平安喜樂,蘇家生意興隆才是娘最願意看到的。”
蘇錦點頭稱是,心道:不搞垮那些家夥,能有好日子過才怪。
王夫人指著蘇錦手中的鑰匙道:“這是密室門的鑰匙,十年來我每年將蘇家的積蓄儲存一萬貫在裏邊,為的就是等到你能執掌家業時能夠有用武之地,娘也曾經想,萬一蘇家不幸不能在廬州城立足,這筆錢也夠咱們娘兒兩過一輩子,但我兒既然有誌氣重振家業,這筆錢自然要交到你手上。”
蘇錦的心咚咚的跳,王夫人顯然是將蘇家的所有希望壓到自己身上了,這筆錢說是積蓄起來給蘇錦振興家業,說白了就是蘇家的保命錢,猛然間,蘇錦感到身上的擔子忽然壓得他透不過氣來,自己本來要做富家翁,無奈富家翁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密室在你書房後方的小柴房內,東牆是個假牆,可左右移動,移開後有一道暗門,用這把鑰匙開門便可直通暗室。”王夫人輕輕在蘇錦耳邊叮囑道。
蘇錦聽出了王夫人聲音裏的義無反顧,這不是將一筆錢交給自己,而是連帶著蘇家上下的性命和未來交到了自己的手上;在這一瞬間蘇錦忽然有一種拒絕的衝動,但僅僅是一瞬間,蘇錦便將這個念頭否決了,因為他絕無可能在這個時代夾著尾巴任人欺負,那麽他就必須要行動起來。
蘇錦攥著鑰匙跪倒在地,實實在在的給王夫人磕了三個頭,直到此時,他和這具皮囊的身份才徹底融合,這已不是簡單的記憶的融合,這是一種情感和身份上的高度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