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場笛音剛起,張葉又如願拿到皮球,攻到無名隊前場之後,利用眼花繚亂的空中接力扯開空擋,一名膀大腰圓的隊員停球在胸,不待皮球落地抬腳大力抽射。
無名隊的一名隊員飛身側起,攔在路線上想要擋住皮球,卻見那紅馬隊的隊員腿腳往前一伸,掄起大腿將阻擋之人連人帶球踢了個淩空飛仆,就聽‘哎吆’一聲,無名隊的隊員被踢出數尺之外,在地上痛苦的翻滾。
“違規!違規!這是在踢人,哪是在踢球?”離著最近的魏鬆鶴看的清清楚楚,忙大聲叫道。
曹敏鳴笛叫停,蘇錦趕緊跑到自家被踹翻在地的隊員身邊,焦急的詢問傷勢;那隊員疼的直哼哼,蘇錦掀開她的衣服,但見肚腹處一片青紫,顯然這一腳踹的不輕。
曹敏跑上前來道:“怎麽回事?”
蘇錦指著傷痕道:“大人請看,這一腳身子弱一點的怕不要殘廢了麽?哪有這般踢法。”
曹敏看了看傷勢道:“這是皮球悶出來的青紫,哪裏是腳踢得傷痕,本官看的真切,人家是踢了球,球擊打到了身體而已,莫要胡說什麽踢人,我書院之內怎會有此野蠻行徑。”
魏鬆鶴急道:“可是……大人……”
蘇錦一把拉住魏鬆鶴道:“魏兄莫再說了,確實是球悶的。”
魏鬆鶴道:“蘇兄……你……”
曹敏笑道:“還是蘇錦懂,要想不受傷便不要迎著球硬堵,再者說了,玩蹴鞠本就會小傷不斷,豈不聞京師德雲社的球頭郭剛,齊雲社的球頭張俊,哪個不是渾身傷痕累累。”
蘇錦默不作聲,吩咐眾人將受傷之人抬到場邊,還好是年輕人,身子骨還算硬朗,這一腳倒是挨得住,無甚大礙;若是一個孱弱的老頭兒,這一腳便送了性命。
換了人之後,比賽繼續,蘇錦長了個心眼,仔細觀察場上對方的動作,紅馬隊員仗著人高馬大,動作開始粗野起來,手拉腳踹一會功夫便又弄傷了兩名自家隊員,而曹敏每次都是視而不見,不但不叫停,還警告蘇錦等人不準胡亂冤枉他人。
場上一片人仰馬翻,混亂中,紅馬隊連進三球,將比分拉開了。
場邊觀眾一片噓聲,眾人的眼睛是雪亮的,紅馬隊完全是一種傷人的踢法,球來了不先接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大腳踹翻對方的人在說,對方躍起時用隱蔽的小動作將人家硬生生從空中拉下來,拍蒼蠅一般的拍在地上,痛苦的翻滾;幸而曹敏用眼光示意紅馬隊員不要過於凶狠以致出現傷殘,所以傷的人隻有兩位稍重,其餘人倒也隻是衣服被扯破,頭臉被刮擦的小傷,顯得狼狽不堪。
蘇錦也被朱天順暗地裏在屁股上踹了一腳,疼的他隻想罵娘,眼見比賽無法進行下去,蘇錦果斷提出罷賽,抗議這種野蠻的踢法。
無名隊集體停止蹴鞠往場邊走,曹敏怒氣衝衝的跑過來道:“你等做什麽?比賽尚在繼續,怎可中途退場。”
蘇錦沒好氣的道:“曹大人,我等隻是蹴鞠競賽而已,既不想傷人,也不想被人害了性命,這哪裏是蹴鞠,簡直是一幫子閑漢在鬥毆,我無名隊拒絕再繼續踢下去。”
曹敏冷笑道:“此刻退出便算是輸了。”
蘇錦道:“輸贏在其次,總比丟了性命強。”
曹敏道:“早知道有這樣的結果,枉書院還特意放課半日讓你等比賽,你們如此膿包怕輸,還不如一開始便認輸來的爽快。”
蘇錦道:“大人說話真是奇怪,要是怕輸我等何必答應對方的挑戰呢?這種踢法毫無規則可言,有什麽好踢的;大人視若不見,不知道是何用意?”
曹敏喝道:“蘇錦,說話可要小心著點,莫以為本官通情達理便可信口雌黃,你的意思是我偏袒對麵是麽?”
蘇錦淡淡道:“是否偏袒大人心中自知,學生可不敢說這樣的話,是你自己說的。”
曹敏咬牙道:“好,那便判你隊為負,稍候稟明山長,你等我行我素不顧書院體統,無視書院恩典,必有責罰。”
蘇錦怒氣勃發正要出言頂撞,一邊的王安石忙拉住蘇錦,對曹敏道:“曹大人,蘇公子出言不慎,大人莫要動了火氣,我看場上拚的激烈,大人再呆在場上怕是會被誤傷,既然大人希望比賽繼續,那便請讓這剩下來的約莫一炷香時間讓眾人放開手腳踢,大人莫要勞累了。”
蘇錦聽得心頭一驚,看王安石這口氣,難道是要跟對方硬碰硬麽?
曹敏想了想,場上的局勢已經對紅馬隊極為有利,多了三球的優勢在紅馬隊的粗野踢法下扳平的機會幾無可能,自己再待在場上,反倒會落個偏袒紅馬隊之嫌,還不如抽身而退,坐看蘇錦一方失敗。
曹敏主意打定便道:“如此也好,但無人監督比賽,你等須得依照規則行事,否則勝了也不算。”
王安石笑道:“大人放心便是。”
曹敏看了一眼蘇錦,鼻子裏哼了一聲,轉身回到場中道:“本官年事已高,不堪來回奔走,剩下的時間將在場邊督監,兩隊比賽繼續。”
觀看眾人更加覺得奇怪了,場上氣氛火熱,監督卻抽身而退,那還不亂成一鍋粥了麽?十幾位觀戰的先生也都大搖其頭,戚舜賓當然看得出這裏邊的貓膩,饌堂之時也有耳聞,但戚山長人老成精,斷不會為此事和朝廷禮部派來的講授官鬧翻臉,所以雖心頭不滿,倒也不願出頭說話。
蘇錦對王安石道:“王兄你的意思是?”
王安石咬著牙關道:“對君子用君子之法,對小人用小人之法;既然到了這種地步,不妨……”
蘇錦接口道:“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他踹我一腳,我還他三腳。”
王安石嘿嘿笑道:“正是此意,敢不敢?”
蘇錦翻翻白眼心道:“你這個宋朝書生都敢,我這個半調子宋朝人還會不敢?你若是知道我在廬州惹得那些事端,管保你連問都不會問。”
蘇錦轉頭問身邊眾人道:“你們敢不敢?”
魏鬆鶴道:“有什麽不敢的,幹了,氣的在下肺都要炸了。”
吳恒心道:“俺聽蘇兄的,你說咋辦就咋辦。”
其他人也都紛紛表示聽蘇錦的,蘇錦一拍巴掌道:“好!就這麽辦,但須注意不要擊打要害,他們動手我們便動手,他們規矩咱們也規矩;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咱們不能先失了理;動作要小,要陰損,別輪著拳頭揍人,那也太明顯了,你腳下使個畔兒摔他個狗吃屎照樣夠他受的,反倒不會被人看出來。”
王安石笑的一抽一抽的道:“蘇兄夠陰險。”
蘇錦嘿嘿笑道:“彼此彼此,別以為我沒看到你踢張葉腳後跟那一下,差點沒把他摔死。”
王安石翻翻白眼道:“你那抓襠之手也用的不錯,不知那位朱天順會不會進宮當太監了。”
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這邊在商量對策,場邊有人怪聲哄叫道:“在鬼鬼祟祟的搞什麽?還不趕緊來比賽,教我們看你們說笑麽?”
也有人道:“輸不起便不要來比試,此番落後了便要耍賴麽?”
吳恒心朝那幫怪叫的紅馬隊擁泵吼道:“耍你娘的賴,爺爺這便來了。”
那邊的人也不甘示弱,馬上回擊道:“去你娘的,泥腿子一個,也來蹴鞠,看你那挫樣。”
吳恒心欲待罵回去,蘇錦道:“莫作口舌之爭,留著氣力對付那幫人便是,弄趴下他們,便等於甩那幫叫罵之人的耳光了。”
曹敏聽著場上對罵,見山長麵露慍怒之色,不得不起身做做樣子,怒指場邊之人道:“再出汙言穢語,逐出書院,你們當這裏是市井廟會不成?”
叫罵聲立馬停歇,曹講授的麵子還是要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