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黑衣人圍成半圓,慢慢迫近台階,手中的鋼刀在燈籠火把的照耀之下,閃爍著刺目的光芒。
蘇家眾人夷然不懼,手中握著在屋內掰下的桌椅板凳木腿,小柱子手中提著趕車的長鞭兒,凝神以待。
一名黑衣人發出一聲呐喊,竄上前來,手中鋼刀一閃,照著左側的張龍兜頭便砍,張龍揮起椅子腿便格擋,隻聽‘嘎達’一聲,一尺多長的圓滾滾的桌腿剩下了半截,兩人同時一愣,張龍反應過來,飛起一腳踹中那黑衣人肚腹之間,登時騰雲駕霧一般的飛出老遠,摔在地上亂滾。
朱癩子看的真切,雖驚駭於對方的強悍,但也看出了對方的弱點,大喝道:“都給老子上,他們手中的家夥擋不住鋼刀,咱們有刀,還怕他赤手空拳的作甚?今兒完事之後,賞錢加倍。”
一句話激起眾地痞的凶性,眾人不再小心翼翼,揮著刀叫嚷著衝了上來,一時間刀光劍影亂紛紛,兩幫人打作一團。
蘇錦這邊仗著武藝高強和台階上的高度的地利,幾個人拳打腳踢,將衝上來的地痞們打得人仰馬翻,但對方人數太多,踹飛一個又來一個,而且幾個照麵,手中的木頭家夥便隻剩下一小截了,根本不能當做武器了。
而對方刀光霍霍,踹下去的在朱癩子的亂踢亂罵之下又忍痛爬起來衝上來,盞茶時間一過,蘇錦這邊的八個人便左支右拙起來,鬥到酣處,隻聽一聲悶哼,小柱子胳膊上被劃拉了一刀,頓時鮮血如注,拋下伴隨十幾年的趕車的大鞭,捂著傷口便退下。
蘇錦看的心焦,他恨自己根本幫不上忙,雖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但對方手拿明晃晃的鋼刀亂砍亂削,這架勢倒還是第一次遇到,若是尋常鬥毆,自己的板磚絕技倒是可以派上用場,但此刻隻能幹瞪眼幹著急。
又過了片刻,馬漢的大腿上也中了一刀,但他咬著牙一瘸一拐的堅持著,隨著打鬥時間的持續,兩邊的人下手都已經不再留情,朱癩子那邊的地痞固然是刀刀凶狠,但此刻卻又用了些更陰損的招數,幾個人同時攻擊一人不說,下刀也更為無恥,腳麵、小腿、下陰等處已然成了重點,就是要抵消對方的地勢優勢,凡是無需爬上台階便能砍到的地方都是他們的攻擊目標;
而蘇家這邊也是下手不容情,腳尖朝著心窩子,頸動脈,關節處猛踹,每拿住一人都是哢擦一下擰斷手腕骨或者是直接橫肘將臂膀活生生的砸斷,頃刻間地痞們也重傷六七個,喪失了戰鬥力。
這種凶狠的打鬥,激起了地痞們的凶性,個個紅著眼,剛被踹下去緊接著便舞著刀子撲上來,一時間院內殺聲喊叫聲嗬斥聲震天響,傳到數裏之外。
周圍的百姓們紛紛爬起來探頭觀看,一見這個陣仗,立刻便關了門窗,上了門閂窗拴,沒一個人敢再冒頭,南城的城門守兵也被驚動了,值守的都頭還當是有強盜進了城,趕緊帶了五六十人朝喊殺之處趕,跑到半路上邊被人攔下了,攔他們的正是小胡。
小胡見對手強悍,知道這事一時半會兒了結不了,但此處離南城門太近,遲早驚動了守軍,於是提前來到半路上攔堵;那都頭鎮守南城門,跟小胡滾瓜爛熟,兩人一番客套,都頭指著喊殺的方向問道:“胡爺,這是怎麽回事?”
小胡拍拍他的肩膀道,湊在他耳邊道:“七爺在那邊有點事在辦,沒想到驚動了您,沒事沒事,一會就得。”
都頭忙道:“七爺在?那本都頭要去瞧瞧,看看需不需要我幫忙的。”
小胡趕緊攔住,伸手從腰間掏出一錠銀錠塞在都頭手中道:“咱們的事怎好叨擾都頭,都頭請帶弟兄們回去休憩,這裏的事一會就完。”
那都頭迅速將銀錠子揣進懷中,笑道:“當真不需要本都頭幫忙麽?”
小胡拱手道:“可不敢勞您大駕,七爺出麵,事情很快就會解決,您老就踏踏實實的去睡覺,明兒一早,我保證,南城幹淨的跟水衝過的一般。”
那都頭嗬嗬笑道:“那最好,本都頭也正好有些困意,這便告辭了,明兒早上一切可都要回複原樣。”
“放心吧都頭大人,保證比原樣還原樣。”小胡嗬嗬笑道。
那都頭哈哈一笑,帶著士兵們掉頭去了。
小胡怒罵一聲朱癩子是個蠢貨,若不是他摸錯了門頭,讓對方有了防備,悄悄摸進去,那蘇錦等人早就變成幾具沒有生命的肉了,弄到現在這麽麻煩,不但驚動了守城的官兵,傷了自家那麽多兄弟,還無緣無故的多弄了幾條人命出來,雖說這事不難搪塞過去,但總歸是辦事不力,挨罵是肯定的了。
小胡悶著頭急匆匆往宅院裏趕,忽然間,他發現耳邊的兵刃交擊之聲沒有了,呼喝怒罵打鬥聲都沒了,四周一片寂靜。
難道解決了?這朱癩子還真是有兩把刷子,自己轉個身頂多半柱香的時間,便將那幾個彪悍之徒給製服了,還別說,這麽多年街頭上的浪蕩生涯,倒是曆練了些真本事來。
小胡心裏高興,迅速來到院中,眼前的情景有幾分詭異。
院中一幹黑衣地痞全部拿著刀泥塑木雕一般圍成個圈子,指著裏邊,但是沒一個動手的,小胡感到氣憤不對,急吼吼的撥開擋在身前的兩人,往裏一看,頓時氣的差點吐血;隻見那名叫蘇錦的公子哥兒一手摟著朱癩子的頭頸,一手持著一柄雪亮的鋼刀架在朱癩子的脖子上,臉上似笑非笑。
小胡做夢也沒想到,原來大家這麽安靜,是投鼠忌器,自家的頭兒被拿了,誰敢上前。
原來蘇錦見形勢太過不利,再打下去怕是己方要吃大虧,現在想從後院逃走已是來不及,己方數人受傷,傷了胳膊的還好,傷了大腿的那無論如何也是逃不掉的,於是一個大膽的想法冒了出來。
他找了個間隙,湊到眾人的耳邊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有個辦法不知行得通麽?”
王朝喘著粗氣,摸著臉上的鮮血道:“公子爺請吩咐,小的們但憑公子爺吩咐。”
蘇錦道:“好,他們人多,輪番上來累也累死我們了,而且他們敢殺人,我們卻不能胡亂殺人,這樣下去,遲早我們要盡數被他們給宰了,本來我想拖延時間等到驚動官府衙役或者是南城的守軍前來,但現在看來希望渺茫。”
晏碧雲的一名伴當道:“看樣子是沆瀣一氣,這都吵翻天了,小半個南城都鬧騰起來了,怎地他們不知道。”
蘇錦點頭道:“這個咱們先不管,現在想辦法脫身才是正道,小心!”
蘇錦一聲喝,趙虎反應極快,一腳將一名揮刀砍向那名伴當的黑衣人踹飛。
蘇錦長話短說,急促的道:“擒賊先擒王,咱們冷不丁的衝出去,將站在磨盤邊的那個帶頭的給擒了,看他們還敢動手麽?”
王朝道:“好計策,公子爺這是釜底抽薪之計,公子爺下令吧,咱們一起衝。”
眾人連聲答應,蘇錦盯著戰局,待對方一輪猛撲退下正要換另一批人的間隙,大喝一聲:“衝!”
九人猛地從台階上衝出,當先的王朝和趙虎搶過兩柄鋼刀砍翻數人,瞬間迫近朱癩子身邊。
地痞們完全沒想到對方居然敢於主動攻出來猝不及防之下朝兩邊趕緊散開,倒像是讓開了一條通道;朱癩子反應迅速,舞動鋼刀撒腿就跑,蘇錦是個生力軍,到現在可是連手指頭也沒活動一下,雙腿一鐙地麵飛身撲過去,居然後發先至搶在王朝前麵到了朱癩子的身後。
朱癩子鋼刀在上盤盤旋,蘇錦不敢怠慢,使出個蹴鞠的鏟球絕技,雙腳倒地鉤鏟,硬邦邦的踹到朱癩子的腳脖子上,朱癩子像個麵口袋般仆地便倒。
朱癩子爬起來便跑,蘇錦翻身起身,將落在一旁的刀撿起來,伸手恏住朱癩子的衣服猛的朝後一拉,鋼刀瞬間橫在朱癩子的脖子上,這幾下幹淨利落,將王朝等人看的眼珠子掉地上吧嗒吧嗒響,沒想到這文質彬彬,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少東家身手這般的敏捷。
蘇錦微微喘著氣,手裏的鋼刀微微發抖,暗道:“媽的,這身體真廢了,居然做這麽個小動作都發喘。”
其實蘇錦不知道,他這是緊張所致,蘇錦來到這個時代天天堅持鍛煉,身體已經算是骨頭縫裏長肌肉的那種,否則上次蹴鞠比賽,以以前的蘇小官人的體質,上去一腳給人撂翻了估計半個月也爬不起來,蘇錦這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生死時刻,手腳發軟,心中發虛是必然的,隻是他自己不知,還怪罪於孱弱的身體罷了。
形勢就此逆轉,一幹地痞雖然迅速圍攏上來,但投鼠忌器,誰也不敢動手;即便是小胡趕到,也是束手無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