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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院禪房坐落處樹木蔥鬱,由於廟宇在山上,高大的樹木大多為鬆樹杉樹,所以依舊綠意盎然。
這幾日天氣晴好,前段時間的積雪已經盡數融化,小路邊的黃黃的小草地上被雪水浸潤的濕潤,滋生出趁著晴好天氣冒頭的小嫩芽兒來。
善祥大師用手一指小路盡頭,道:“施主請看,禪房便在那邊。”
蘇錦舉目細看,數間簡陋的房舍散落林間,隱隱約約窺不見全貌,不由笑道:“好個清淨之地,前人詩作所言‘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誠不我欺也。”
善祥大師笑道:“倒有些貼切,春夏之際,林間倒是花木茂盛,倒是真的如詩中所言。”
蘇錦歎道:“大師能在此處修行,當真是令人羨慕啊。”
善祥大師看了蘇錦一眼道:“修行之處清淨自然是好,但人之修行拘於外物便落於下乘了,無論何處,哪怕是狗矢馬溺之所,隻要一心修行不為外物所動,便是上乘之修。”
蘇錦點頭道:“大師說的很是,不過怕是沒幾人能達到那種境界。”
善祥大師道:“是啊,老衲忝為本寺主持,但於修行上卻是和前輩們相差太多,無奈煩心事太多,無法六根清淨,罪過罪過。”
蘇錦訝異道:“大師都無法六根清淨麽?”
善祥大師指著周圍錯落的廟宇房舍道:“施主眼中,本寺氣象如何?”
蘇錦道:“貴寶刹名聲在外,香火鼎盛,廟宇雄偉,遠近聞名,大師難道還不滿意麽?”
善祥笑道:“雙目所見最能欺騙人,你所看的廟宇雄偉輝煌,卻不知數處大殿梁朽房塌,每每天降大雨,連菩薩像都需以雨布遮蓋,否則便要被淋濕金身;你所見香火鼎盛,可我寺廟中苦修僧眾每日僅得溫飽,冬日連取暖木炭都無;甚至連佛祖前的長明燈油都需從牙縫省出來;這般境遇你還認為這是人間福地麽?”
蘇錦驚訝道:“竟然如此破落麽?”
善祥大師道:“佛家不打誑語,所以今日施主能大開布施,老衲著實感激;雖然佛家講究清貧苦修,不在乎皮囊之外的享受和榮辱,但佛門之人也是凡體肉胎,也知饑寒知冷暖,這便是老衲時常操心之事,六根不淨以此為甚。”
蘇錦歎道:“如此寶刹,居然是這般情形,朝廷、香客都無人資助寺廟麽?”
善祥笑道:“有是有的,不過杯水車薪,僅夠修葺維持罷了。”
蘇錦指著山坡上的兩座偏殿道:“那裏不是正在大興土木麽?錢從何來?”
善祥合十念佛道:“那是老衲的俗家弟子普濟資助的一處偏殿,乃是供奉文殊菩薩之處,文殊殿於兩年前倒塌,菩薩金身裸露山野年餘,老衲不得已才同意普濟出資興建文殊殿,為此老衲常心有不安。”
蘇錦道:“為何不安?佛門弟子出資捐助,豈不是一片向佛之心麽?”
善祥大師一笑,顧左右而言他,道:“禪房到了,請施主進去用茶。”
蘇錦躬身施禮,邁步入內,四顧瞧了瞧,確實是簡陋異常,四壁徒然,唯一顯得豐富的便是南牆出的木架上擺放著滿滿當當的佛經,鬆木地上數隻蒲團圍著一個小桌子擺放,桌子上一木魚,一木槌,僅此而已。
“大師的日子當真清貧,若非親眼所見,實在是不敢相信。”蘇錦在善祥大師的示意下盤腿坐在蒲團上,笑道。
善祥大師長眉一挑道:“有像施主這般樂善好施之人,老衲已經覺得很不錯了,施主今日所布施之錢物,接了老衲燃眉之急,老衲當親自奉茶為謝。”
蘇錦打著哈哈道:“這算什麽?看來我要多來此處,多多的布施才是,若是被家母得知寺廟僧人清貧若此,怕是她老人家定然是寢食不安了。”
善祥嗬嗬一笑,拿出幾隻茶碗,命小沙彌弄了熱水,親自捋起袖子幫蘇錦三人一人倒了一碗茶,笑道:“老衲無以為謝,隻能用這親手所植所采之茶葉奉與施主,以表謝意。”
蘇錦哦了一聲,心道:茶葉也是自己種自己製,老和尚的日子確實夠苦的。低頭看那茶葉在滾水中浮浮沉沉碧綠可愛,端起來喝了一口,清香入肺,暢美難言。
“好茶啊,冬日能喝到這樣的好茶,實屬難得,大師親手所製之茶果真是不同凡響,沒有一絲的塵世味道,在下受寵若驚。”
善祥大師笑道:“小施主倒是很會說話,老衲今日跟你談話甚多,很久沒有跟人暢談過了。”
蘇錦笑道:“大師不是有幾名俗家弟子麽?閑暇時招來聊天下棋不是很好麽?”
善祥麵色尷尬道:“俗物不可與之談論,若非本寺拮據,老衲怎肯收他們為弟子,汙了一世的清明換來寺廟的繁盛,在老衲手中能將寺廟香火流傳,便算是對的起佛祖了。”
蘇錦愕然道:“看來大師對他們不甚滿意啊,話說回來,能夠出的起巨資修建廟宇之人定然是揚州大戶了,卻不知是誰?”
善祥擺手道:“莫談他們,沒得壞了老衲的心情。”
蘇錦心中思量著,看來這位善祥大師也是無可奈何,他定然也知道馮老虎等人不是善類,隻不過生活所迫,不願讓寺廟斷送在自己手中,這才作為他們施舍的交換,收了他們為弟子,內心中卻視為奇恥大辱。
善祥大師不想談,但蘇錦怎會放過他,笑道:“大師也不必如此,佛門廣納眾生,隻要不是罪大惡極之人,既皈依佛門之下,大師便負有教導之責,慢慢的開導便是,終有讓大師滿意的一天。”
善祥大師垂目歎道:“老衲無能,玷汙佛門,老衲也不知此舉是對是錯,說到教導,卻是有心無力,這兩人便是兩顆頑石,雖每月至此聽我講授佛經,但一出山門便依然故我,對他們我早已死心。”
蘇錦好奇的道:“他們是誰?大師為何不願說出他們的姓名呢?”
善祥大師拿起木槌狂敲了一頓木魚,這才道:“不說也罷,施主何必要知道呢?”
蘇錦一口將茶喝幹,拱手道:“叨擾大師了,今日能來大師禪房喝茶,實乃榮幸,不過日以偏西,在下要動身回城了。”
善祥大師道:“阿彌陀佛,一碗苦茶而已,何須客氣,與小施主說話甚是愉快,小施主可常來寺廟逛逛,你我有緣,或許成為忘年之交也未可知。”
蘇錦心道:你的心思小爺懂,不就是想讓我多帶些錢財來布施麽?
“在下受寵若驚,今日見聽大師一番話,在下頗有感觸,在下也對佛法感興趣,定然常來逛逛,隻是見寺廟貧寒若此,實在是有些心寒;這樣吧我便逗留揚州幾日,采辦物資隔日再來布施,盡一番心意。”
善祥大喜,高宣佛號連連施禮。
蘇錦笑道:“我何日來合適呢?聽說明日是佛門大日子,明日來大師可有餘暇見我?”
善祥大師道:“明日麽?上午怕是不成,上午定然人多的很,老衲要在大雄寶殿坐謝眾香客。”
蘇錦道:“那午後如何?”
善祥大師思索道:“午後申時之後有空,不過那時已經天色漸暗,施主再一耽擱便下不去山了。”
蘇錦道:“申時前不行麽?”
善祥大師道:“申時前我要在禪房為弟子講經,怕是走不開身。”
蘇錦心頭雪亮,點頭道:“那便申時後拜見,天黑了怕什麽,這山上又無豺狼虎豹,掌著燈籠走便是了。”
善祥大師合十道:“阿彌陀佛,辛苦施主了,明日一過倒是空暇很多,莫如……”
“不必了,在下家在外地,年關將近,也急著趕回去,就明日吧,這便告辭了。”蘇錦起身長鞠一禮,帶著王朝馬漢揚長而去。
善祥大師倚門相送,長歎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罪過罪過,老衲竟然墮落如此,如何對得起眾多虔心信佛之人,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