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師叔睡得正香,對於蘇錦等人的打攪頗為不滿,渾然沒有寄住他人屋簷之下的自覺。
迷迷糊糊地聽了王朝將事情說了一遍之後,這位陸師叔卻擺手道:“不成不成,我這武藝是學來強身健體的,可不是用來探門入戶的,再說了,你們殺人在先,別人來找你們麻煩也是正常的,早知今日,當日為何不手腳做的跟幹淨些。”
王朝氣的跺腳道:“師叔,你這說的是甚話?蘇家對我師門可是禮待有加,這次回去您不是沒看到,公子爺贈了一千貫給師父,讓師父修繕屋舍廣招弟子光大門派,您怎麽能說這樣的話。”
陸師叔翹著二郎腿仰在床上點著王朝罵道:“渾小子,你懂什麽?錢財算什麽?給你點好處你便連自己姓什麽都忘了;你受蘇公子恩惠替他辦事,可師叔我可沒受他什麽恩惠,不過吃了他幾餐飯,睡了他幾天屋子罷了,可犯不著替他想這個想那個的。”
王朝拿這強脾氣的師叔實在沒辦法,蘇錦就站在身邊,看公子爺的臉上笑容越來越尷尬,心中愧疚不已,早知道便先行來探探口氣,這下倒好,直接讓公子爺下不來台了。
蘇錦心裏確實有些窩火,本來柔娘被抓走,自己表麵上不顯露出來,內心中早已心急如焚;本想請個高手去幫忙,沒想到這高手不但不幫忙,反而將自己和王朝等人的關係說的如此不堪,實在可惱。
蘇錦見王朝還待要求肯,伸手製止道:“王朝兄弟,不用說了,陸師叔說的也有道理,不幫是本分,幫了是情分,倒也無可指謫;怪就怪當日我們手段不夠高明,讓人家看出了破綻,事後又沒多做防範,所以便有今日之禍。”
王朝急道:“可是現在火燒眉毛了,怎麽辦?”
蘇錦道:“咱們自己去辦,大不了便落入敵手罷了,又算得了什麽?陸師叔是修身養性閑雲野鶴一般的人物,咱們再拿這些俗人俗事來煩他甚是不智,強扭的瓜不甜,咱們還是不要打攪陸師叔修身養性安養天年為好,萬一壞了修行,可擔當不起。”
那陸師叔嘴角掛著冷笑,斜看著蘇錦,聽蘇錦話中指桑罵槐的諷刺他。
蘇錦對陸師叔一拱手道:“在下多有打攪,還望陸師叔海涵!我等今夜就要去救人,如果失落敵手被擒的話,陸師叔便要趕快離開我蘇宅這是非之地,萬一被人來拿了,人家可不管你我隻是初識,定會將陸師叔當做我的同夥,到時候可就說不清楚汙了陸師叔的名聲了。”
說罷蘇錦轉身便走,王朝看看巋然不動的陸師叔,跺了跺腳長歎一聲跟了出去。
蘇錦一邊走,一邊咋咋呼呼的吩咐:“王朝馬漢張龍趙虎,趕緊召集人手,柔娘熬不過今晚,咱們要立刻去營救;這次去救人很可能是陷阱,但也顧不得了。”
王朝等人轟然答應,跟著蘇錦往外便走。
“且慢!”陸師叔的聲音從後麵響起來。
蘇錦停步轉身拱手道:“有何見教?”
陸師叔翻身坐起,猥瑣的小眼盯著蘇錦道:“你既知此去他人必設了陷阱,據你說那人又是奸猾無比歹毒無比之人,卻帶了我師侄王朝去,這不是枉送了他們的性命麽?要送死你一個人去便是,何必拖上別人。”
蘇錦想了想道:“說的是,不過你老怕是低估了我和王朝他們幾位之間的情誼,我便是不要他們去,他們也必然要跟著。”
陸師叔道:“那我可不準,王朝!你不許去,明擺著送死,你腦子進水了。”
王朝跺腳道:“師叔!你在說什麽?我們兄弟和公子爺同生死共患難已經數遭,這等時候豈會棄之不顧,虧你想得出來。”
陸師叔喝道:“我說了不許去便不許去,你要忤逆尊長不成?”
蘇錦哈哈大笑道:“陸師叔,你這可有些管得寬了吧,豈不聞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古人也曾說過,生我所欲,義我所欲,二者不可兼得,則舍生取義也;王朝雖然讀書不多,但比你可懂得多;我也不想王朝他們陪我去送死,可是誰叫咱們是兄弟呢?隻能舍生而取義了。”
陸師叔皺眉道:“你說的那一套套大道理作甚?我老人家可不是不懂道理之人,我隻是見不得別人蠢得將腦袋送去讓人砍,你自己蠢倒也罷了,還要拉著幾個人跟你陪葬;這當中有我的師侄我豈能不管?”
蘇錦道:“原來你是怕中了圈套才不答應的,可以理解;但我們可不怕,就算是有圈套,我們還是要去救人。”
馬漢早就憋的受不了了,叫道:“老東西,你自己沒膽子還來阻撓別人;公子爺,我看他沒什麽本事,什麽狗屁師叔,怕是三腳貓的功夫都不會。”
王朝趕緊製止,但卻慢了一步,馬漢的話已經說出口了,王朝暗叫糟糕,趕緊推著馬漢往外走,卻見灰影一閃,眾人眼前一花,陸師叔已經不知何時攔住去路了。
“你敢侮辱老夫,找打麽?”陸師叔冷喝道。
“給我讓開!”馬漢橫著膀子撞了過去。
“大膽無禮!跪下賠罪!”陸師叔一把按住馬漢的頭,推的馬漢不能前進分毫。
“跪下!”陸師叔用上氣力往下壓
“做夢!”馬漢強脾氣上來了,緊繃著身子往上頂。
“想跟老夫較勁,你還嫩了些。”陸師叔運上氣力,用勁往下一壓,隻聽的馬漢的腿骨哢哢作響,慢慢彎曲,終於抗不過陸師叔的這股子灌頂之力,轟隆跪倒在地。
馬漢氣的張口便要大罵,蘇錦忙上前道:“師叔何必和小輩計較,在下替他陪不是便是。”
陸師叔哼了一聲道:“罷了!既然你們自己要去送死,老夫也不多管閑事,你放心,你們死後,老夫負責給你們收屍便是,你家中的家眷老夫也保證將她們保護到安全的所在便是。”
蘇錦歎息一聲,拱手道:“多謝,不過不必了,我若死了,這宅子裏的女子們怕都是要跟我去了;眾兄弟,咱們走!”說罷大踏步出了屋子。
王朝緊緊跟在蘇錦身邊,湊近蘇錦的耳邊道:“公子爺!成了!”
蘇錦扭頭道:“什麽成了?”
王朝擠眉弄眼道:“師叔必然要跟蹤我們前去,暗中幫忙,師叔有個怪脾氣,一旦說給人收屍幫人善後什麽的話,那便必然不會袖手旁觀……”
蘇錦哭笑不得,這算是什麽狗屁脾氣?心下不太信,但也無暇多想,不管陸師叔肯不肯幫忙,自己也要帶人去救人了;早的一時是一時,柔娘在他們手中時間越長,便越是受折磨,萬一柔娘被夏竦殺了,那將是自己這一輩子最大的憾事。
蘇錦已經失去了耐性,根本沒考慮到這麽興師動眾的後果,他已經顧不上這麽多了。
蘇錦帶著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四人出門直朝北去,蘇錦的第一判斷是,夏竦必然會先在一個隱秘的地方審訊柔娘,待拿到口供之後方才會利用柔娘作為誘餌來誘捕自己,到時候就算自己還不知道柔娘是被夏竦抓了,夏竦也必然會想辦法把消息透露給自己。
但夏竦有多少個別院,蘇錦卻一概不知;但蘇錦可以肯定的是,夏家襪子巷的正宅和駿義橋大街的別院,柔娘今晚絕對不在這兩處,剩下來唯一一個蘇錦知道的屬於夏竦的地方,便是死鬼柳賓華臨死前透露的一處所在。
那便是囚禁夏思菱的右一廂平湖南側的玉璋樓,雖然不能確定是否便一定囚禁在該處,但蘇錦隻能先去玉璋樓碰碰運氣。
蘇錦等五人坐著馬車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飛馳,身後不遠處,一個消瘦的黑影追在馬車後麵,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任憑馬車的速度飛快,也不能將他甩的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