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

第九一七章 驅狼吞虎(五)

大宋慶曆五年十一月,宋遼趁西夏國內亂方息國力衰減又逢冬荒的當口聯合發動進攻。

大宋以西北軍為主力,調集利州永寧軍、巴州興榮軍、文州彰信軍等諸邊廂軍歸入西北軍轄下。

蘇錦被授予鎮北大將軍銜統帥全軍,左右先鋒統領大將軍分別為景泰和潘江,各轄麾下數十將領,組成二十萬大軍兵分兩路沿渭州、延州北上,挺進西夏國最南端的要塞會州和宥州。

與此同時,遼國於西夏國西北邊境,糾結二十二萬鐵騎,由遼興宗耶律宗真親自統領十萬騎兵出金肅城南進,皇太弟重元領騎兵六萬出賀蘭山南口;東京留守蕭孝友率師為後援;北院樞密使蕭惠領兵六萬出賀蘭山北口;三路大軍呈品字形之勢直撲而來。

耶律宗真這一回是勢在必得,所率領的均為遼國精銳,且以騎兵為主,目的自然是以雷霆萬鈞之勢搶占大片西夏國土,並快速占領夏都興慶府;在遼國君臣看來,這場仗其實不能算是一場真正的較量,在宋國在南方牽製夏軍主力的前提下,大遼鐵騎所要做的便是沿途摧毀零星的抵抗力量,早日抵達夏都而已。

而之所以派出精銳的二十萬大軍前來,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這二十萬騎兵其實根本就不是用來對付夏軍,而是在占領夏國之後,成為對抗南部宋軍的利器。

遼國君臣做過推演,宋國二十萬軍隊由南往北攻擊,會率先與夏國軍隊交戰,夏國的防守重心便是在西南一帶,他們有限的兵力也大部分部署在南方諸城,雖然夏國陷入困頓之中,但擁有大量騎兵的夏國軍隊還是會讓宋人寸步難行;兩軍交戰或陷入無休無止的拉鋸戰,消耗將是巨大的,即便宋軍能最終得勝,二十萬軍隊起碼傷亡過半,而那時大遼鐵騎早已占領興慶府,再揮師南進攫取更多的勝利果實。

北院樞密使蕭惠在戰前會議上說的好:在戰爭結束後的利益分配上,宋人無權跟我們討價還價,因為他們甚至都沒有寸功,甚至都有可能打不下夏軍的一城一池,如果這樣他們還有臉開口要利益的話,我們便索性跟他們翻臉,直接將宋軍殘部擊潰直搗汴梁。

長久以來,遼國對宋國都懷著一種複雜的情感,一方麵他們羨慕宋國擁有大片富庶的土地,壯麗的山河,無時無刻不垂涎於宋國的奢華,特別是兩國使臣商賈交往甚密,越是多的人去宋國,回來之後便越是感歎宋國的繁華;但另一方麵他們有鄙夷宋國的軟弱,一個如此富庶的國度,連西北的一個小小的西夏都應付不足,實在是不配擁有如此富庶的生活。

但同時,由於國力所限,以及三國鼎足之勢,遼人的覬覦之心一直隱藏的很好,澶淵之盟後,兩國約為兄弟之國,宋人又服軟每年送歲幣伺候,倒是讓遼人有了伸手不打笑臉人的猶豫。

慶曆二年的春天倒是有一次機會,李元昊跟宋國打得如火如荼的時候曾經邀約遼國共同出兵滅宋,耶律宗真當時也曾心動,集結了二十多萬人馬抵達霸州邊境,但終因為李元昊此舉包藏禍心,想借遼國之力牽製宋人兵力,自己則直入汴梁的打算被識破,最終二十萬大軍隻集結在邊境待命,並未真正的進攻。

遼人不希望宋國強大,也同樣不希望夏國強大,甚至在某些方麵看來,夏國比宋國更是一個威脅,宋人起碼還講究些麵子,顧忌一些言語,而李元昊的西夏則從不按常理行事,兩國邊境滋擾不斷,李元昊的邊境守軍不斷的越過邊境燒掠遼國邊民,還策動了黑山呆兒部的叛亂,最終還將呆兒部收容,光是這件事便讓遼興宗嘔氣了幾個月。

當然宋人也不是好鳥,當初派遼使蕭特末和副使劉六符趁著二十萬大軍在邊境集結的當口來到宋國,打著的主意便是即使不打算幫助元昊攻擊宋國,也要利用此次機會弄些好處。

可實際的情形是,宋人耍了陰謀詭計,欺騙了蕭特末和劉六符,妄稱研製了一種威力巨大的火槍和大炮,嚇得蕭特末不但連增加歲幣的請求放棄了,還將澶淵之盟定下的歲幣一筆勾銷,換到手的便是那種火器的一張圖紙。

遼人本以為賺了大便宜,如果拿著這火器圖紙研製出來同樣的火器,那麽大遼騎兵將無敵於天下,可是在試驗了千百回之後,這火器要不便是射出去的鐵砂綿軟無力‘勢不能穿魯縞’,要麽便是炸膛崩裂前後亂射,造成不小的死傷;負責研製的蕭特末也在一次實驗中被炸膛的火槍鐵砂蹦瞎了雙目,成了個廢人。

遼人剛開始還以為是技術不過關,但逐漸的便感覺到了不對勁,既然宋人有如此威力巨大的火器,為何遲遲未見他們大規模的裝備給邊軍?甚至在兩國軍隊發生的數次小規模的衝突中,也從未見過這種火器的影子。

遼人覺得不對勁,所以命細作在宋國收集這方麵的情報,得到的結果讓他們氣歪了鼻子,壓根就沒有什麽威力巨大的火器,這一切不過是負責談判的宋使蘇錦使得的詭計,欺騙了蠢笨如豬的蕭特末主動放棄了歲幣以及進一步的要求,而拿了一張偽造的圖紙跑了回來;如今大宋京城的茶館裏的說書人還吐沫亂飛的拿此事笑話遼人,遼國這次來使在宋人眼中便是個不折不扣的笑話。

這種智商上的壓製讓遼國知道此事的君臣們倍感屈辱,同時對宋國也更多了一份仇恨之心,但這等糗事自然不能成為發動戰爭的理由,傳出去會成為全天下的笑話,於是他們不得不咽下這口惡心氣,同時也記住了那個讓他們痛恨的名字:蘇錦!

但仇恨籠罩之下的蘇錦非但沒有因為無數的詛咒而倒黴,相反還中了狀元當了西北渭州的知府,李元昊攻打渭州的時候,遼興宗拋棄前嫌願意提供造投石車的工匠給李元昊有很大的原因便是蘇錦是渭州知府,他想借元昊之手宰了這個羞辱遼國的家夥罷了。

天不遂人願,蘇錦沒死,渭州沒破,相反李元昊倒是铩羽而歸,遼人遺憾之餘也頗有些坐收漁利之幸,無論是李元昊吃虧還是宋國受創,對於遼人而言都是一個利好消息。

夏國國力每況愈下,李元昊不得不答應了遼人諸多苛刻條件以換取遼國的糧食援助,但李元昊一死,新掌權的野利太後當即宣布所有元昊答應的條款一律作廢,耶律宗真終於動了攻擊西夏的念頭,但唯一的障礙不是能不能打下夏國,而是宋國會不會袖手。

經過縝密的商議之後,一個絕妙的拖宋國下水的計劃便出爐了,在遼人看來,宋國對西夏一定恨之入骨,他在宋國西北滋擾了幾十年,讓宋國的西北不得安寧,在每一代宋國皇帝的心中,夏國都是一根豎在喉嚨的魚刺,能拔去這根魚刺宋人一定舉雙手讚成。

事實證明,遼人的揣度是合理而正確的,密信抵達宋皇趙禎手中,趙禎迅速的做出了肯定答複,遼國君臣額手稱慶,以此為誘餌,真正的大魚卻是宋人,形勢正在掌控之中。

臘月二十,這是個霧氣蒙蒙的陰沉的日子,遼國北院樞密使、韓國王蕭惠的六萬大軍越過賀蘭山口正式踏足夏國的土地,在解決了邊境的小股夏軍守軍之後,蕭惠命大軍紮營在一馬平川的廣袤戈壁上,他不急於南下,他在等待最新的消息,一旦消息傳來,他便可揮師往南,踏平所到之處的任何一處城鎮。

傍晚時分,傳令兵從後方疾馳而至,正在大帳中飲酒獨坐的蕭惠趕緊命人將傳令兵帶進營帳,劈頭便問道:“可有消息來?”

那傳令軍滿臉被寒風吹的烏紫,嘴唇皸裂,張張嘴巴沒說出話來。

蕭惠端起一碗酒遞到他手中道:“幹了。”

傳令兵接過去咕咚咕咚的灌下肚去,伸手抹了抹嘴唇,啞聲道謝,從貼身的羊皮襖內襯中取出一份密信來,交到蕭惠手中道:“這是皇上派小人送給大王的密信,皇上囑咐小的帶話給大王,從今日起,大王便可盡情馳騁踏馬西夏,皇上和太子的大軍在後方兩側策應,緊隨大王腳步。”

蕭惠展開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仰天哈哈大笑道:“好,好,果真幹起來了,這回宋人有苦頭吃了,傳令下去,今晚殺牛宰羊將士們好好的吃一頓美美的睡一覺,從明日起咱們便要揮舞戰刀砍下西夏人的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