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

第九二五章 驅狼吞虎(十三)

南方戰場的實際情形並不難探聽,在遼國斥候的刻意打探之下,更是很快曝光於天下,消息很快傳到了賀蘭山下遼軍大營中。

雖然已經有了種種的推測,但當消息真的被證實的時候,遼興宗耶律宗真還是氣的差點噴出老血,宋人的奸猾和狡詐超出了自己的想象,雖然大遼選擇和宋人合力攻夏也是別有用心,但遼國一向奉行‘嚴於待人寬於律己’的原則,有些事自己能做,宋國絕不能做。

金帳內,耶律宗真召集群臣商議對策,如今的形勢不容樂觀,原本是宋遼攻夏,如今變成了宋夏聯合抗遼,二打一變成了一打二,遼國君臣上下再有自信,也不能保證獲勝了。

“啟奏皇上,宋人背信棄義,跟夏國沆瀣一氣,老臣以為,此戰再無必要打下去,如今最為明智之舉莫過於趕緊退兵,我軍雖小損,但實力並無太大影響,用於防禦宋夏兩國當綽綽有餘。”張儉奏道。

“張大人說的對,按理來講,宋夏兩國的軍力加在一起也沒我大遼軍力雄厚,但我大遼雖雄兵百萬,卻不能全部用來投入攻夏之用,在夏國境內作戰依舊處於劣勢,還不如就此退兵,調集大軍陳兵於霸州一帶,相機報複宋人;宋人可援夏,夏人卻未必援宋,因為臣細細思量,宋人想必是識破我大遼的計策,不願失去西北屏障,故而陰了我們一把,對夏國而言,他們是宋人手中的武器,雙方隻是相互利用,有有何牢固聯盟可言?”南衙尚書柳子詢奏道。

耶律宗真長歎一聲道:“兩位說的都有道理,可是朕實在是不甘心,就這麽被宋夏兩國玩弄於鼓掌之上,片土未得便要撤軍,朕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惡氣。”

“皇兄,既然咽不下這口氣,幹什麽要退兵?大不了再調二十萬大軍入夏增援,還不是一路勢如破竹?宋人雖奸猾,但他們隻是背地裏使壞,卻沒有在明麵上直接於我大遼為敵,這說明他們有所忌憚,所以跟咱們打的隻有夏國這幫餓的皮包骨頭的窩囊廢罷了,咱們大可反其道而行之,他們以為我們必然铩羽而歸,我們便非但不撤反而增兵,打他們個措手不及。”皇太弟耶律重元慷慨激昂的道。

興宗眼睛一亮,耶律重元的這番話倒不是沒有道理,也許出其不意之舉或有奇效,以優勢兵力徹底打垮夏軍,宋人反倒會陷入尷尬境地,大遼可以裝作不知宋人的詭計,先不和宋人直接翻臉,待擊潰夏國之後再和宋人算總賬。

“蕭愛卿,你怎麽看?”雖是敗軍之將,但蕭惠依舊是耶律宗真最為信賴的人,此君因為剛剛丟了全部人馬成了光杆司令,自覺汗顏無地,所以一直站在一旁沒有出聲。

“皇上,張尚父和皇太弟殿下所言各有各的道理,皇太弟的建議風險在於,要從國內調兵前來碾壓宋人暗中支持的夏國軍隊,恐怕不是殿下所言的二十萬即可。”

“哼,二十萬加上這裏的十七萬,近四十萬大軍滅不了夏國?蕭大王是嚇破膽了吧。”耶律重元鄙夷的道。

蕭惠耐心的解釋道:“夏國軍隊雖隻有三十萬左右,但那時宋人還沒有暴露出奸詐的嘴臉,在宋國的支持下,夏國短缺的武器糧食等物資會得到補充,我們都知道,黨項人全民皆兵,隻要有足夠的盔甲武器糧食,他們也許會一夜之間全部成為陣前的士兵,到時候我們對付的便不是三十萬,或許是五十萬或許是八十萬甚或是一百萬,就算他們的戰力不強,但這人海戰術的消耗,也不是我們能承受的起的。”

“一百萬又如何?我四十萬大遼精銳會敵不過一群烏合之眾?兵貴精不貴多,這不是你常說的話麽?”

“殿下,我沒說打不過,我說的是消耗不起,打贏了之後可不是天下太平了,我們還有個更大的對手還沒有絲毫的消耗,而我們傾全力和夏人作戰,經曆巨大的消耗之後,還是不是宋人的對手,這才是關鍵;皇上,咱們不能因眼前之小不忍而亂了大局,臣的意見是傾向於張尚父的建議,拔寨起營即刻退回國內。”

耶律宗真道:“可是就算咱們退兵,宋夏已為聯盟,日後也必有大患,該如何處置?”

蕭惠想了想道“從長計議亦可,若皇上急於擺脫被孤立之局,臣建議可派人同夏國野利氏修好,便說我大遼乃是受宋人蠱惑才做出攻伐之舉,承諾再不攻夏,給他們些好處和甜頭;臣認為夏國對於我大遼的好感絕對多於宋人,隻要我們伸出手來,夏國必會投向於大遼,即便是不能結盟,隻要我們讓夏國相信不再攻打他們,他們的大軍便會重新布防,夏國南方如今處於不設防之態,我們撤兵,不知道宋人能不能抗的住誘惑也退兵,如果他們扛不住誘惑,便成了和夏國直接為敵,到時候便有好戲看了。”

眾人紛紛點頭,覺得蕭惠的分析很有道理,耶律重元卻道:“若宋人也立刻撤軍呢?豈不是讓宋人白白的玩了我們一把。”

蕭惠道:“宋人也非全無消耗,此番出兵二十萬,又暗中援助夏國這個無底洞,損失也肯定不小,但他們其實什麽也沒得到,相反養虎為患讓夏人從中得利;他們若果斷退兵,則西北之患猶在,比戰前還更加的惡劣些,如果他們趁機攻占夏國南方的州府,除了跟夏人成了直接的敵人之外,我大遼便可即刻和夏國聯盟,這一回變成了遼夏聯合攻宋,形勢立刻便大有可為了。”

耶律宗真微笑道:“有道理,有道理,你這麽一說,朕倒是希望他們能攻下夏國的幾處州府了,看來還是要隱忍一時,靜觀局勢變化。”

張儉道:“宋軍主帥是那個西北四路經略安撫使蘇錦,此人狡詐多變,還記得那年蕭特末出使宋國的事麽?當時這個蘇錦還是個毛頭小子,便已經讓蕭特末铩羽而歸,還因此瞎了雙目,所以老臣建議不要寄希望於宋軍會按照咱們想象的套路走,還是要多想想辦法。”

眾人均點頭同意,蘇錦之名已經在遼國流傳已久,遼人對蘇錦的印象便是個尖嘴猴腮獐頭鼠目的狡詐之輩,手段極其的老辣,對他既是鄙夷又有些忌憚,指望著蘇錦直接於夏人為敵,看來是不用想了。

計議已定,撤軍幾成定局,耶律宗真又同眾大臣商議起撤軍後的計劃,如何報複宋國等事宜,正討論熱烈之際,內侍匆匆走進大帳,湊在耶律宗真的耳邊道“軍鴿傳遞來南方緊急軍情!”

“快快,快帶上來。”耶律宗真忙道,心中盤算著南方會有什麽樣的軍情。

一名軍事捧著竹籠快步進入,叩見已畢,便從竹籠中捧出一羽銀灰色的信鴿來,將信鴿腿上綁著的竹筒取下,雙手捧著奉了上來;那竹筒漆的紅白相間,正是最為緊急軍情的一種標誌,耶律宗真拔出木塞倒出裏邊的羊皮紙卷舉目迅速的看了一遍,赫然站起身來。

群臣嚇了一跳,不知道這羊皮紙上寫了什麽,讓皇上驚訝若此,正麵麵相覷間,就聽耶律宗真爆發出一陣大笑,伸手彈動羊皮紙大聲道:“天助我也,天佑我大遼,宋人終究抵擋不住誘惑,咱們大有可為了。”

羊皮紙在群臣手中傳閱一圈,小小的紙片上寥寥數語,但卻讓大遼君臣個個喜笑顏開,紙上寫著:宋軍東路軍於十一月十七傍晚攻下宥州,目前正北進迫近龍州夏州一帶,似有取龍夏兩州之意。

宋軍動手了!這蘇錦聰明反被聰明誤,正當大遼君臣找不到機會的時候,他卻將脖子伸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