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皇佑四年冬,經過四年勵精圖治,大宋王朝的繁榮已經世無匹敵,全國新墾土地兩百七十萬頃,民間自留田畝更是數倍以計;新增商戶百萬、市口城鎮千餘座,國道縱橫增至六條,北至上京南到廣南,東通大海,西至溯漠。
財政收入上,自皇佑元年的歲入三千萬緡,經過四年時間,已經達到歲入一億兩千萬之多,整整漲了四倍。
百姓的生活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僅是財富的增加,也在於民智的開啟,國道的開通,公共交通的日漸發達,通信報紙的日益便捷,極大地廓開人們的視野,千裏之外的消息,不出數日便可通過報紙和國道驛站傳遞到四麵八方。
蘇錦和李重主持的發改司十年規劃中自皇佑三年末開始推行全宋免費鄉學製度,凡十二歲以下的孩童分男學堂女學堂免費入學,鄉學之後,擇優選入州學或者府學。
與此同時,在應天府、成都府、江寧府、太原府、大名府、臨潢府、遼陽府等全大宋二十餘座州府中設立官辦國學館,所教授的不僅是儒家典籍,還分設了天文地理格物算術等各種學科,培養各門類的專門人才,應天府和汴梁國子監還專門請了蕃國人教授蕃語通譯,便於大宋和各國的通商貿易外交等事宜。
種種新的生活方式和思想風潮的衝擊之下,為官不再是百姓們覺得光宗耀祖的唯一出路,各行各業都有門路出人頭地,除了部分遺老遺少,人們的腦子裏對於經商、雜役低人一等的概念也漸漸的模糊起來,官府小吏中竟然有辭官從商的個案發生,這在以前簡直不可想象。
對於蘇錦個人而言,這四年雖然比任何時期都殫精竭慮,但卻獲得了巨大的聲譽,二十八歲的蘇錦已經成了大宋的全民偶像,他的穿衣打扮,一言一行,都成了全民效仿的對象,各種關於蘇樞密的奇聞異事也在民間瘋傳,蘇樞密的口頭禪都被拿來當流行語。
三年間,蘇錦耕耘不輟,很快便讓柔娘浣娘姐妹和野利端雲的肚子鼓了起來,柔娘浣娘分別生下一女,野利端雲隨後產下蘇錦的第三個兒子,而柔娘浣娘的父親經過蘇錦的多方查找終杳無音訊,最大的可能是發配入川的時候被蜀道上的賊寇誅殺了,雖然極為遺憾,但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蘇家的產業也如滾雪球一般的壯大起來,數年間,銀莊分號已經擴散到大宋十幾座中心州府,憑借強大的匯兌能力獲得的強大的信譽,銀莊吸取的存款越來越多,憑借著這些閑散資金的積累,蘇記投資的礦山十餘座陸續開采。
蘇家諸位主母各管一攤,晏碧雲總領蘇記財物,主官銀莊礦山之事,柔娘浣娘主管染織布匹成衣生意,夏思菱主管海外船隊貿易之事,野利端雲主管明珠城管理及西北馬場和對夏貿易,阿狸主管明珠報業以及各出聯絡通信之事,家中的大小事務均有專人專管,蘇錦甚至都不用插手。
蘇記到底多有錢,有多少門路來錢,恐怕除了大夫人晏碧雲誰也不知道,連蘇錦甚至都不知道;有一回蘇錦隻是無意間問了句,晏碧雲也是無意間答了一句,便讓所有人瞠目結舌,晏碧雲隻說了幾個字:“當可媲比大宋財政之收。”那意思是說,蘇記一年的利潤已經可以跟大宋全年的財稅收入持平了,這可真是叫做富可敵國了。
當然也有煩惱的時候,蘇樞密才二十八歲,又是風流倜儻之人,好幾個人品相貌都一等一的女子公然示愛,蘇大人也曾蠢動不已,厚顏隱晦的提出再娶幾個進門的想法,蘇家眾夫人立刻全體反對,從此嚴防死守,每日回家,必會有小穗兒用狗鼻子趴在他身上聞啊聞,看看有沒有其他女人的味道,有時候找出一根青絲來全家都要逼問不休,弄得蘇大人鬱悶不已;眼看著眾多青春美少女願意投懷送抱,似乎勾勾手指便可盡情享受她們姣美的身體,但無奈就是不能如願,不免引為憾事。
大宋皇佑四年的冬十一月,汴梁大雪三日,厚達膝蓋;往年大雪封門嚴寒刺骨正是大宋上下人心惶惶之時,但如今手中有糧,屋內有石炭,身上有棉衣和毛裘,百姓們根本不覺得慌亂,下雪便下雪,對著雪景,燙上一壺酒,拿上一張明珠報看看副刊上的詩詞歌賦和小雜劇的唱詞,正是優哉遊哉之時。
皇宮正門處,當值的禁衛軍已經將宮門口的積雪清掃幹淨,幾個身影急匆匆的進了宮門,穿過大慶殿邊的甬道往禦書房而去。
禦書房內,趙禎盤腿坐在暖炕上看著奏章,一名嬌媚的妃子在身邊替他沏茶點香整理奏折,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簾幕外內侍總管黃培勝的聲音響起:“皇上,樞密副使張堯佐大人和知製誥刑部侍郎韓絳大人來了。”
趙禎抬起頭道:“請他們進來吧。”
簾幕掀開,張堯佐打頭,後麵跟著身材修碩的韓絳,兩人帶著一股寒氣進了屋子,低頭向趙禎和那妃子行禮:“參見皇上,貴妃娘娘。”
趙禎微笑放下手中奏章道:“來了啊,來人,賜坐。”
那妃子啟齒笑道:“叔父,家中一切可好,嬸娘身體如何了?”
張堯佐屁股剛挨上錦凳,聞言趕忙起身道:“多謝娘娘關心,內人身體尚可,都是陳年老疾,也去不了根兒,一到天寒之時,哮喘便嚴重些,也無大礙。”
張貴妃道:“好生的將養,我命人送去的長白老參可要記得熬著喝才是。”
張堯佐道:“記著呢,多謝娘娘關愛。”
趙禎微笑的看著這一切道:“朕好生的羨慕,愛妃對朕都沒對你家夫人這麽上心呢。”
張貴妃嗔道:“皇上不講良心,臣妾對你還不夠好麽?”
張堯佐和韓絳不敢說話,皇上和妃子調笑起來,讓他們有些尷尬。
趙禎也覺得有些不莊重,咳嗽一聲,溫言道:“兩位愛卿要求單獨見朕,可有什麽要事要說啊?”
張貴妃道:“臣妾告退吧,你們談國家大事,臣妾在這裏不合適。”
趙禎沒說話,張堯佐倒擺手道:“娘娘不必移動,雖是國家大事,也沒什麽不能讓娘娘知道的,娘娘聰慧,也許能提些主意呢。”
張貴妃看了趙禎一眼,見趙禎沒有特別的表示,便將屁股落在軟榻上不動了。
“皇上,臣分管北房之事,近來聞聽到不少風聲,心中不吐不快,所以今日想跟皇上說說。”
趙禎微笑道:“說吧,又從哪聽到風言風語了?這幾年你聽到的風聲可不少啊,朕的耳朵裏都快塞滿了。”
張堯佐如何聽不出皇上話語中的揶揄之意,尷尬道:“皇上交代臣注意意內外風氣,臣豈敢不盡心竭力,這一回和以前的事情不同,臣覺得很是嚴重。”
趙禎笑道:“哦?”
“臣得到消息,夏國近來頗有些動作,自皇佑三年春開始,夏國便大肆擴充軍隊,訓練士卒,如今兵力已經擴充至四十萬之眾,幾乎和慶曆年間的總兵力持平……”
趙禎皺眉道:“這件事你不是早已說過了麽?朕記得去年你便提過此事,朕也曾召來夏國使臣前來詢問,夏國練兵是為了防備吐蕃和回鶻滋擾,蘇錦不也說的很清楚麽?夏國能抵擋住回鶻和吐蕃的滋擾,也變相的為我大宋省下兵力財力,這是好事啊。”
張堯佐道:“可是臣得到的消息不是這樣,臣親自派人去查探,發現夏國和回鶻吐蕃之間並無糾紛,非但如此,這三國之間互通商貿,交往甚密;更可氣的是,夏國拿我大宋出口的鐵器高價賣於回鶻吐蕃兩國,還出口上等良馬給他們,這兩國趁機擴充軍力,如今已經小有氣候了。”
趙禎一驚道:“此話當真?”
張堯佐躬身道:“臣豈敢造謠,這都是臣派去的密探親眼所見,蘇樞密當初要開禁鐵器礦產的對夏貿易,臣當時是極為反對的,但最終朝中支持之人太多,臣也無力阻攔,皇上當時也是無奈,當初我便知道會壞事,果然,如今出岔子了。”
趙禎皺眉道:“我大宋對夏國恩寵優惠,夏國不至於敢有何企圖吧,是不是其中別有隱情?”
張堯佐歎道:“皇上啊,關乎社稷安危,可不能大意啊,我大宋息兵方數年,國力雖有所恢複,但如果西北三國有所企圖,假以時日合百萬之眾作亂,應付起來可不容易;如今我大宋富庶強盛,但越是富庶便越是會引他人垂涎,夏人出爾反爾早有先例,李元昊當年不也曾言辭旦旦的說和我大宋永接百世之好麽?後來如何?還不是悍然背叛麽?所以蠻夷之族說話,斷然當不得數的。”
趙禎微微皺眉,想了想道:“那依你之見,當如何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