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公子

第五十四章 驚魂未定(五千字,二合一)

李雨春走在陸逸的後麵,看到手勢,頓時明白了,他也悄悄打了個手勢,幾名身強體壯的同村獵戶背著弓箭跟了上來。

陸逸並不害怕,在距離鐵紮約十丈的位置停下了,微微一笑道。“你個韃子膽子不小啊,僅帶百餘親信就敢混進難民中造反,自以為沒人識破你的陰謀麽?”

周圍的難民聽到這句話都愣住了,這個鐵頭領怎麽會是韃子?這一句話在人群中炸開了鍋,大家都覺得有種掉進陷阱中的感覺。

一名難民壯著膽子問道。“什麽!鐵頭領不是餘鄉的人麽?”

“對,是我餘鄉的人,這少年在撥亂民心,胡言亂語!”立馬有人跳出來維護道。

“肯定是,這小子年紀輕輕,實在狠毒!”

鐵紮冷笑道。“小子,你以為說我是韃子,鄉親們就會信你了?李雨春,速速動手,以安民心。”

“鐵紮,放你娘的狗屁,我在餘鄉李家村生活了這麽多年,怎麽從來沒看到你們!”李雨春不屑道,他身後都是自己人,根本不怕。

“你說什麽?”鐵紮臉色陡然一變,大聲命令道。“殺了他們!”

他身後的幾名手下提到撲了過來,都是滿臉的凶惡!

“好大的狗膽,竟敢冒充我大楚朝的子民,在我國疆土之上犯上作亂,真是可笑至極,以為有幾千套武器就能攻下寧安了麽?我今日就斬了你,繳了這些兵器甲胄!”陸逸霍然一下拔出了李雨春的大刀,衝了上去。

“快點保護恩人!”李雨春搶了把刀追了上去,暗道怎可如此魯莽。

幾名擅長射藝的獵戶急忙搭弓,朝鐵紮的手下射去。

“你們武朝人的書生意氣,真是可笑!”鐵紮不躲不閃,揮著大刀將攢射而來的亂箭全部打飛。

李雨春還有幾個獵戶已經衝到了陸逸前麵,與那些韃子手下交上了鋒。不過實力不敵,被打的措手不及,處境很是危險。

“你們讓開,讓我衝過去……讓開!”

陸逸大喝道,他剛才還氣勢十足的說要斬掉鐵紮,此刻卻被圍在中間保護起來,顯得有些滑稽可笑。

“不能,李家莊的都上來,保護好恩人!”李雨春斷然拒絕道。

鐵紮哈哈一笑,這不就是大楚朝的書生文官麽,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卻整天喊著要滅了我蒙古勇士,真是愚蠢可笑!不過,他忽然看見陸逸眼中有了一絲嘲弄的意思,頓時心頭一緊,正要做出反應之時,卻見這書生的袖筒裏出現了一把黃銅管子,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憑著本能,他身子猛然往左傾斜,不過還是來不及了!

“嘭”地一聲,鐵紮的胸口處開了一個小洞,血液順口猛然噴射出來,陸逸那件貂皮大衣瞬間就被浸濕,出現了幾朵妖豔的血花,隨即身子一歪墜下了馬,轟然砸在雪地裏,鮮血不要錢似的往外流淌。

他自恃武力高強無人能及,所以並未穿甲胄!否則這鉛丸火槍,也不一定打的穿!

陸逸之前示弱,自然是麻木這個韃子武者!果不其然,鐵紮上當了,也順便丟了自己的性命。

此刻,大部分的人都在猛攻城門,所以鐵紮身邊就隻有這幾個親信,他就這麽死了,一時間,除了大批已經嚇傻了的大青縣難民,沒幾個心腹手下看到。

“啊!”

望著管口正在冒煙的火槍,看到這一幕的難民全部都愣神了,這是什麽武器,居然能在幾丈之外取人性命,一個個都退了退身子,都不敢向前一步。

那個餘鄉的走狗跳起來罵道。“鐵頭領被殺,大家弄死這個小畜生啊!”他已經被鐵紮收為走狗,要是被抓到無論如何都是一個死字,還不如拚一把呢。

砰!

一聲輕響,這個餘鄉走狗也撲倒在地,死的不能再死了。

凶悍無比的武器連殺死兩人,頓時人心大亂!陸逸大步走上前去,翻身騎上了白馬,李雨春等人拿著盾牌擋住陸逸,防止突入起來的暗箭。

“扒開鐵紮的衣服!”

李雨春衝了過來,將鐵紮的衣物扯了下來,隻見他的胸口處,紋著一頭模樣猙獰,尖牙利爪的蒼狼!

“啊,真是韃子!”一名有些見識的人兩腿發軟,驚恐道。所有人聞之色變,韃子在他們心裏,那可就是殘忍嗜殺的代名詞!

陸逸舉著自己的火槍,高聲喝道。“韃子頭領鐵紮已死,大青縣的父老鄉親們,千萬不要再做傻事了!都向這邊靠近,齊心對付韃子入侵者,讓幼兒過安穩生活,請老人享受天倫之樂!”

李雨春帶頭跟著喊了一句,一幹李家莊的漢子心領神會。

“讓幼兒過安穩生活,請老人享受天倫之樂!”足足兩百多人齊聲吼了起來,聲音震天,足矣讓所有人都能聽見。有了自己人的鼓動,大量的難民都跟著喊了起來。

再看片刻之前,城牆之上的情況。

大門已經被撞的搖搖欲墜,幾乎就要被破城了,牆上的武將浴血奮戰,幾乎是一刀一個將那些不善刀兵的難民砍死,刀刃都卷了起來。

此刻,正在攻城門、翻城牆的兩三千難民撒開腳丫子跑了回來,那場麵真叫一個壯觀,雪水泥漿飛濺,整個地麵都在顫抖。

轟隆隆……那些韃子怎樣都攔不住,還被暴怒之下的難民踩死了幾個。李雨春帶著的李家莊村民就成為了火上澆油之人。陸逸之前雇傭種菜的難民,大多也轉為支持陸逸,聲勢之浩大,一下子就把所有的難民煽動了!

“……讓幼兒過安穩生活,請老人享受天倫之樂!”這一次,卻是足足幾千人,大青縣全城的人都能夠聽得到。

陸逸隻覺得震耳發聵,望著身旁這一群披甲帶弓的難民連續喊了幾遍……

剩下的幾十個韃子頓時大驚,召集在一起,全部翻身上了戰馬,打算就此逃跑,城牆之上的人還不知道怎麽回事,韓有才愣了愣神,忽然大笑道。

“開城門,隨我一起殺出去!”

韓有才馬術十分了得,感受到左邊有長槍刺來,將刀一揚,挑飛了這把長槍,重重的往下一砍,哢嚓一下,一個圓溜溜的腦袋就滾了開去。

隨著從出來的兩百名官兵和韃子站成了一團。

韓有才一馬當先,遭到了幾個韃子的圍攻,隱隱有些不支的跡象,其中一人瞄準機會,揮刀就朝韓有才的後背砍去,正在這個好時候,隻見大板栗大步跑了過來,將手中的鐵棒順手朝這韃子一砸,後者的腦袋就像西瓜一樣被打開了。

韓有才他認得大板栗,是齊芸秀帶著的健仆,適才在城牆之上,起碼殺了二三十人!當之無愧的天生勇士,這下又救了他的命,便連忙拱手道。“壯士,多謝相救!”

大板栗鳥都不鳥他,麻利的朝陸逸那邊跑去了,追在他後麵的是小板栗,一句話就朝韓有才罵了過來。

“操你姥姥的,沒用的把總,打了這麽久才敢開門,要是少爺有個三長兩短,俺小板栗必不饒恕你!”他不管別人反應,也朝陸逸那邊跑去了。

韓有才目瞪口呆,一副非常無語的模樣,見部下都策馬飛奔,手刃韃子,便猛然一夾馬腹,也追了出去。

陸逸望著這群飛奔而來,準備破開難民而逃的韃子,大聲喝喊。“讓咱們同胞相殘的韃子,就在前方,大家應該怎樣做!”說話間,抬起了火槍,按動扳機。

砰,一個韃子從馬上飛了下來,瞬間就被後麵的戰馬踏了幾腳。緊接著又是兩聲槍響,韃子接二連三的栽倒,讓後麵的人搞得措手不及。

“別朝那邊跑,換地方!”其中一個人怒吼道。

“圍起來,包他餃子!”李雨春吼道。

“包他餃子!”有人聲嘶力竭的大吼,如同山呼海嘯一般噴湧而出。

一幹人等又紛紛往左右散開,將邊緣都給圍了起來,將這些無路可逃的韃子給圍在了中間。

在一些獵戶的指點下,難民們都拉開了弓箭,唰唰唰的箭雨疾射而出,把這些騎術精湛的韃子給硬生生的堵在了這裏,能將這幾十名騎兵精銳弄得無法突圍離去,自然有官兵們的功勞!

僅僅隻有幾息的時間,就有大量戰馬中箭之後的嘶鳴聲傳來,許多韃子栽倒在地,被嘴裏喊著殺的官兵衝上來補刀,那位杜巡檢雖然不擅武藝,卻也騎著馬衝在了前麵。

“老杜,韃子已經是窮途末路,你個書生就別去參合了!”毛大海笑逐顏開的喊道,說這番話,自然是對韓有才不滿的表現。

在難民與官兵的合圍之下,韃子也被消滅的差不多了,韓有才忽然想起了什麽,大聲喊了起來。“留個活口!”

哢嚓,最後一顆腦袋應聲而落,手持帶血長刀的杜巡檢頓時臉色一變,急忙道。“糟糕,一不留神就忘記這事了!”

冬月三日,午時,大霧已散,這場由韃子陰謀策劃,僅僅持續兩天的農民暴.亂,就此被徹底粉碎了,兵傷四十七人,死二十八人,民傷五百八十四人,死二百七十六人,韃子全殲,死一百零二人。

“怎麽沒見你忘了在女人肚皮上使勁!”韓有才臉色陰沉道。

陸逸騎著馬跑了過來,在杜巡檢麵前勒住,跳了下來。

“你故意的!”他滿臉憤怒,舉起火槍就對準了杜巡檢。

杜巡檢一下子慌了,麵前這位可是靠著這把火槍,一手擊碎韃子的陰謀,說不定真的把自己給嘣嘎了,流著冷汗道。“陸逸,不要仗著破敵有功,就可以胡作非為麽,

“不就是死了個韃子嗎,有什麽大不了的!”毛大海走了過來,有些幫腔的意思。

“這個韃子一死,可能會喪失很重有用的消息。譬如這些刀劍甲胄從何而來,假扮漢人造反的居心何在,是否清楚我大青縣的兵力,有無後援等等,你都知道麽,草包!”陸逸斜斜的瞥了毛大海一眼,目光鋒銳如刀。

“你,你,你!”毛大海氣的手指顫抖,這幾天來,作為本縣縣令,他可受夠氣了!

柳崇武對陸逸的改觀已經完全變了,他是將門出身,自然明白這個少年完全是可塑之才。

“按照規矩,將他押起來,查清有無投敵叛國的嫌疑再說!”陸逸冷笑道,這一戰殲敵百人,繳納兵器甲胄兩千多件,如此巨大的功勞,他可不想分潤給這些草包。

一聲令下,便有幾個官兵將杜巡檢給扣押起來,這一戰成就了陸逸的威信,呼聲也是很高的。

毛大海似乎準備挺人到底,怒氣衝衝的走了上來。“住手,我才是這裏最高的官員,現在戰火方熄,如何能因為一件小事,就對有功將領下手?”

韓有才和陸逸一樣的意見,揮揮手道。“避嫌也好,帶下去!”

於是,杜巡檢一邊掙紮怒罵,被帶進城裏看守了。

陸逸騎著馬走到那群手上刀兵尚在,卻是一臉惶恐的難民跟前,笑著道。“韃子禍亂,非你等過錯,大家不要擔心,若是有人來追究責任,我陸逸拚了這條命,也要討回公道!”

一連串的舉動,讓陸逸得到了民心,幾千難民可謂是牢牢握在了手中,隻是戰力實在太弱了,如果他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草莽粗漢,可能還真會造反!但陸逸沒這麽傻,這幾千人,一支五百人的精銳就足矣直接吃掉了。

“大家放下武器,回城治傷吧!”

既然他話說了,眾人自然疑慮盡消,在李雨春的帶頭下,將兵刃甲胄都放下來了。有幾個頑固不化,率先投靠韃子的走狗,也在李雨春的指點之下被帶了出來,直接揮刀斬了!

這番恩威並施,也沒人敢再反抗了。

“將武器都放下之後,大家就按照一個村一個村的分開,清查麵孔陌生之人!不要想耍花樣,我會派人一個個去詢問的,要是誰有不同的回答,那全村連坐!”

這一招讓不少的人大叫好計策,完全能夠避免有韃子混進來。如今的戰場,差不多都聽陸逸的指揮和號令,韓有才隻能苦笑著搓手,蹲在一旁。

官兵們之前完全不敢靠近,生怕引起誤會再打起來!此時就放鬆了很多,大搖大擺的招呼人打掃戰場,一個受傷的難民動作稍微慢了點,就是一腳踢了過去,還拔出刀來嚇唬,弄得難民哀嚎不止。

這一幕正好落入了陸逸的眼裏,隻見他臉色陰沉,大步走了過去,奪過這刀,一腳將其踹翻了,拿刀指著官兵的鼻子道。

“我盡心盡力安定下來的局勢,就是讓你繼續作威作福的麽?慫包一個,兵器上一絲血都沒有,剛才殺韃子怎麽沒衝在前頭,是不是光會欺負難民,丟臉,知道麽,丟你祖宗的臉!”

陸逸狠狠踹了官兵幾腳,這家夥是個老兵油子,平日裏喝酒賭錢逛下等窯子,也是吃軟怕硬習慣了,被打也不敢反抗。

“敢情你們都沒殺敵啊!鄉親們,告訴陸某,你們有沒有出手?”

“有!”難民心裏憋著怒火,頓時一齊吼道。

陸逸當然知道有,躺著一地的難民屍體就是最好的佐證。“很好,要是讓我再看到官兵欺負平民或者聽到類似之事,見一次打一次!韓把總,你說可好?”

“這是當然!”韓有才豪爽的笑了笑,忽然又搓手道。“對了,陸公子,你這兩個仆從,能不能……”

“不能!”陸逸斷然拒絕道,也沒留半分情麵,見李雨春焦急之色不改,便朝周圍道。“我昨晚知道難民中混進了韃子,便派了一個黑麵少年來送信,誰看到了!四下傳問!”

不一會兒,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知道了,都說沒看到。

陸逸擔憂道。“該到哪去了?”

“陸公子!”

“嗯?”循聲望去,隻見一個馬臉官兵怯懦的站了出來,欲言又止的模樣。陸逸心中似乎明白了一些,淡定的出聲道。“說罷!”

馬臉壯了壯膽道。“是這樣的,昨晚是我奉命值守,一更天的時候看到一個黑麵少年跑到城下……”

李雨春迫不及待的打斷道。“對,那少年在哪裏?你快說啊……”

“少年……說有機密信件,杜巡檢讓大家放繩子把這少年吊上來,可是吊到城牆上的時候,杜巡檢忽然出手將那少年砍的摔了下去,說是敵人來襲……”

“狗兒啊,我去殺了這畜生!”李雨春如喪考妣,額頭青筋直爆,雙目簡直要噴出血來,抱著頭撕心裂肺的吼了幾聲,便拔了把刀衝進了城去。

陸逸也大感無奈,吩咐道。“大板栗,快去把他打暈,千萬不要鬧出事來,對了,將那個杜巡檢也帶來!”憑心而論,他自然想將這個殺了狗兒又斬了最後一個活口的蠢貨杜巡檢,不過凡事留心眼的習慣,讓他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他是內奸!”陸逸被自己這個念頭嚇到了,旋即搖了搖頭,正好看見一臉憤怒的李雨春和小板栗空手跑了回來,冷喝道。“怎麽回事!”

“這個畜生跑了!”

這個果敢狠辣的家夥果然是奸細!

陸逸將刀砸在地上,對著韓有才就劈頭罵了過去。“韓有才,你的人是幹什麽吃的,押捕一個人都能跑掉!”

“廢物,還不快點派人去追啊!”韓有才也聽到跑過來的小校稟告,火氣就騰起來了,一巴掌將那小校掀翻之後。覺得有些失顏麵,麵對陸逸的質問也隻是訕訕地沒有吭聲。

毛大海不失時機的諷刺道。

“氣的杜巡檢都不知所蹤了,你們擔得起這個責任麽?”話音未落,隻見陸逸將一把弓箭拉成了滿月,用冷森森的箭頭對著他,頓時慌了神,連忙道。

“哎哎哎,我是朝廷命官,你敢無禮!”

陸逸冷笑著,手中的箭矢似乎下一刻就要射出去,駭得韓有才等人也不敢阻攔了。

“我可不是說著玩的,若再不閉嘴,後果自負!”

毛大海這個進士出身的知縣大人果然很聽話的閉了嘴!縱然很憋屈很丟臉,結果讓他很難堪,他也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