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寶最近很糾結……
說心裏話,他其實不想這麽早就和革命黨光複軍對上,可是朝廷催得實在太急,光複軍最近鬧騰得實在太厲害,一眨眼的工夫整個淮南就這麽丟了。要是再來幾次的話,不說他能不能受得了朝廷也堅決不會答應。沒有辦法之下,他不得不硬著頭皮召集人馬頂上第一線。
可是在選擇決戰場地的時候,他又有些舉棋不定頭疼煩惱了……
從安慶舉兵攻擊革命區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條是交通便捷水路運輸發達的蕪湖巢湖一線,這一條線路不僅僅交通便捷,而且也方便兩江總督衙門隨時派兵沿水路增援,不論是對於清軍的後勤補給還是其它方麵的好處,都是清軍進兵的最好選擇。
可是朱家寶也有自己的小算盤,蕪湖巢湖一帶可是安徽的精華地區,不然英國領事館也不會建在蕪湖。在這一帶安徽官場大佬哪一個沒有驚人的利益存在?朱家寶本人也沒有例外,在巢湖紡織廠他還有價值不菲的幹股呢,而他和巢湖巨商曹寶聯合開辦的錢莊總部也設立在此處,這可是一座真正的大金礦,他怎麽可能親手將這些利益全部斷送?
戰火一起,誰還顧得了這麽許多?再加上清軍比土匪還要惡劣的德性,他真的不敢保證大戰過後還能保留下什麽。更何況,能不能打贏還另說呢,到時候全部便宜了革命黨光複軍豈不冤枉得很?
他還有一個現實方麵的憂慮,不說此次清剿革命黨叛軍的結果如何,以他之前在安徽一係列拙劣的表現,屁股下麵的巡撫寶座肯定得讓位。在沒有得到朝廷對自己確切的安排和去向之前,他怎麽得也要為自己日後的東山再起留一條後路吧?
不僅他有這樣的考慮,安徽其他大佬無不早早的行動起來,紛紛將他們在蕪湖巢湖一帶的利益抽調離開,這裏麵難道就沒有什麽可說道說道的嗎?
他本來也想讓曹寶跟著抽離出來的,可是錢莊剛剛才有所起色這一搬離就是毀滅性打擊,至於紡織廠更是想都不用想,除非重頭來過,不過就是自毀根基的做法得不償失。
想想可能的損失他心頭幾乎在滴血,過百萬大洋的錢財豈是能說丟就丟的嗎?
還好曹寶向他暗示,紡織廠和革命黨有‘生意往來’,不管革命黨鬧騰得怎麽厲害,紡織廠和錢莊絕對不會有事雲雲。雖然心中很有些不喜,但他也知道生意人就是這樣,八麵玲瓏四下都能吃得開,為了自家利益他也隻能默許。
所以,從蕪湖巢湖一線攻打革命黨光複軍的決策,立刻就被他所否決,不出意外的是不少安徽大佬都紛紛出聲讚同這一點……
而另一條路線,就是從安慶附近的桐城出發,直接威脅革命黨光複軍的老巢六安門戶舒縣。這一進軍路線的直線距離更近,可是不讓忘了六安是什麽地方,大別山安徽支脈所在地,這一路上山頭丘陵眾多清軍行軍困難重重。
不過最後,他還是選擇了從桐城一線發動攻擊……
還沒等王進的命令到達,駐守舒縣的王單東和熊老憨受到光複軍一連串勝利的刺激,竟然主動分兵廬江,集合兩地之力一起夾攻桐城縣城!
他們太小看朱家寶對於安慶門戶的重視程度了,嚴陣以待的桐城清軍兵力遠比情報上要來得多,給了他們迎頭一陣痛擊。還好兩人沒被熱血衝昏了頭腦,頭腦十分清醒理智,一見攻擊受阻情況不妙立即撤軍回城,他們還沒有那種拚著手下無謂消耗,也要在同僚麵前爭上一口氣的決心和2逼性子。
等王進帶兵趕到舒城之時,王單東和熊老憨兩人立刻過來負荊請罪。
王進擺了擺手安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況且你們又沒有真的失敗,隻是一個不勝不敗對峙的局麵而已。沒什麽好抱歉的,你們不用太過放在心上。這次我可是帶來了上萬的人馬,一定要讓清軍吃不了兜著走。對了,桐城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
“有司令親自出馬,哪還有不手到擒來的道理?”王單東和熊老憨對視一眼,熊老憨急忙拍上一記馬屁,這才將前線的情況詳細解說了一番,末了不岔的說道:“也不知道這幫清狗暗地裏在搞些什麽,一直龜縮在城裏不出。他們加強了城防,嚴密盤查一切進城出城之人,咱們的探子並不能搞到什麽有用的情報來,真是讓人惱火!”
隨後王進在熊老憨的陪同下,親自視察了一遍前線,在摸清楚了具體的狀況之後,他立刻下達了準備作戰的命令。頓時,整個舒城和廬江都沸騰了起來,無數士兵忙忙碌碌行色匆匆,深挖戰壕搬運物資,一股大戰的氣氛在兩縣之地迅速彌漫開來……
朱家寶也早已經親自來到桐城坐鎮,此時在桐城一線集結了超過一萬多清軍,八千多臨時招募來的鄉勇,總計近兩萬軍馬,更有糧草輜重無數,武器彈藥不要錢一般全數下發到每一個戰士手上,這在安徽清軍身上還是頭一遭。
為了這次桐城大會戰的勝利,他可以說是賭上了幾乎所有的家當。此時整個安慶的兵力幾乎被他抽調一空,隻留下區區兩千巡防營外加不被信任的新軍混成第三十一協所有官兵。加起來還不到六千的人馬。而且整個安慶軍械所都被搬空,留守人員除了一個基數的彈藥儲備之外,可以說已經到了真正的彈盡糧絕之境!
他心中明白,如果這次不能將革命軍在桐城地界擊敗的話,不說安慶能不能堵得住一泄而下的革命黨光複軍的瘋狂衝擊,自己腦袋上的頂戴烏紗說什麽也保不住!
可王進和光複軍又是那麽好欺負的?之前因為整體策略他們沒有主動攻擊安慶,可是沒想到安慶清軍竟然膽敢主動挑事,難道他們就是怕事的主?
桐城之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