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劍亂轟了一氣,那地穴中終有了動靜。不待幾人明白過來,丈許的洞口竟是冒出一層淡淡的寒霧,隨之金光一閃,遽然冒出一猙獰的怪物。
“啊!這、這不是金甲獸!這是金蜈……已生出雙翅……”先前那個說話的男子,此時已是大驚失色,張口結舌。
金蜈,同為上古異獸,性暴虐,喜陰寒,十分的凶猛。生出雙翅的金蜈,等同於築基修士一般的存在,又豈是幾個練氣修士可以對付的。
幾人大駭之下,急往後退。紅綾暗生悔意,實不該輕信人言。不過,此時抽身離去,還來得及嗎?
足有一丈多長的金蜈,振動雙翅竟是‘嗡嗡‘作響。其一身暗金的堅鎧,隱有寒霧繚繞,扭動的身軀上下,盡是駭人的顎足,兩隻毒齒開闔間,毒霧吞吐。
看著這興雲吐霧的怪物,正盛氣淩人地在頭頂上盤旋作勢,難奈的寒意湧上心頭,紅綾銀牙暗咬,再不敢稍有遲疑,扭頭便跑。身後,傳來驚呼聲——
“救命——!”
腳下發力,身形加快,紅綾頭也不敢回,亡命疾奔。神識中,空中的金蜈已撲了下來,那人呼救聲才起,便沒了動靜。
據典籍所載,金蜈遁速極快,堪比飛劍。隻是眨眼工夫便死了一人,足見此物的凶猛難敵。餘下之人顧不得許多,各自四散逃去。紅綾竭盡全力狂奔,少頃,便聞得‘嗡嗡’聲到了身後。
不過是幾個喘息的工夫,金蜈逐一擊殺了那五個修士之後,便已追上了逃得最快的紅綾。
自知不能幸免,無奈的紅綾,隻得拋出飛劍往後刺去。
‘當——’
飛劍才將出手,即被金蜈那堅若金鐵的顎足擊飛。難抵其勢,巨大的衝力襲來,紅綾一口鮮血噴出,便往前跌去。眼看著斃命在即,她正絕望之時,一道劍光突如其來,直奔其身後的金蜈而去——
又是‘當’的一聲震響,不及留意身後,紅綾已是驚喜交加,出聲喊道:“師父——”
“勿要驚慌,為師救你!”一個白色的人影倏然而至,迎向了來勢洶洶的金蜈。來人正是玉珞依,她接到了紅綾的傳音符尋至此處時,遠遠見到弟子危在旦夕,便忙祭出飛劍施救。
玉洛依乃是正陽宗莊雲的弟子,身為築基初期的修士,她為人並不張揚,且性情溫和,深為練氣弟子們的敬重。或許,與其出身丹陽峰有些緣故,畢竟晏起的威望太高,誰也不敢小瞧了丹陽峰的任何一人。
但凡性情內斂且溫和之人,真正的危急關頭,常有出人意表之舉。玉珞依便是這麽一個人!見徒弟有難,她奮不顧身地衝過來,迎向了令人膽寒的奪命金蜈。
見飛劍難敵金蜈,玉珞依揚手摘下一支發釵。‘砰’的一聲爆響,那玉釵化作一隻銀色的朱雀,清脆啼鳴中,雀口一張,噴湧的火焰直泄而去,帶著熊熊之勢撲向了金蜈。
撲倒在地的紅綾,見師父出手相救,方想鬆口氣時,卻是驚呼了一聲——
“師父小心——”
搖頭擺尾的金蜈,氣勢囂張。麵對幻化而出的火雀與襲來的火焰,此獸渾不在意,雙翅一振,橫衝直撞下來。那火焰才將及身,便被寒霧驅散,其利齒‘咯吱’作響,一陣瘋狂的嚼噬中,火雀已然是支離破碎不成了樣子。
玉洛依臉色一變,將要變招應對,那金蜈已到了身前。她暗驚之下,將要閃避之時,一片寒霧當頭罩下。
這是金蜈的毒霧!玉珞依的身形爆退而去,卻感到頭暈腦脹,那寒霧竟穿透護體靈氣而來。心知不好,她來不及多想,回身之際,一把抄起了尚在愣怔的紅綾,踏起劍虹,衝天而去。
金蜈不願罷休,緊追不舍。眼前陣陣眩暈襲來,玉珞依強撐心神不失,急忙拋出一把玉符,一股腦的砸向了身後。
麵對憑空而出的那麽多火球、冰刃、甲盾等物,金蜈有些應對不暇。借此延緩之機,玉珞依帶著紅綾,僥幸得以逃脫。
中了金蜈之毒的玉珞依,帶著紅綾一口氣飛出去幾百裏,體力漸感不支,腳下的飛劍亦是緩慢無力,尚未落地之時,她一頭栽了下去。
玉珞依昏死不醒,手足無措的紅綾隻得發出傳音符求救。本想著召來同門的前輩,也好有人為師父解毒療傷,可左等右等之下,隻等來三位師弟。
紅綾傷勢頗重,服下了丹藥後,尚能支撐。可玉珞依中的乃是金蜈之毒,若是延誤了救治,隻怕是凶多吉少。
“三位師弟,快些設法救我師父!”心憂之下,紅綾還是開口相求。萬子平、木天遠和年泗三人,卻是麵麵相覷。每個修士的身上,多少都有一些解毒丹留作不時之需。可這是金蜈之毒,根本不是尋常丹藥可解的。而玉珞依既是前輩,又身為女子,應有的禮數不可違悖,他三人亦不敢放肆,隻能守在一旁,帶著一臉的無可奈何。
“師姐還是請稍安勿躁!你且歇息片刻,待我再發傳音符求救!”木天遠拿出一片玉符,口中默誦幾句,手訣掐動間便往口中拋去。玉符化作流光遠去,他回首瞥見一男一女走至附近,不由得警覺起來,忙出聲說道:“萬師弟、年師弟,多加小心!”
看著木天遠與年泗謹慎的模樣,萬子平嗤笑了一聲,不以為意地說道:“不過是兩個七層的後進,無須大驚小怪!”
……
二十多丈之外,來者停下了腳步。
看著三人圍著兩個坐在地上的女子,林一隻是稍稍留意玉珞依的傷勢,便將臉轉向了他處。秋采盈卻是越步上前,拱手說道:“玄天門秋采盈,見過正陽宗的幾位道友!”
聞聲,神色疲憊的紅綾,還是細細打量一眼對方,頷首示意,出聲說道:“正陽宗紅綾有傷在身,不能見禮,請道友見諒!”
“玄天門的道友?”見秋采盈一身月白長裙,素雅不失俊俏,萬子平眼前一亮,嗬嗬一笑,上前說道:“在下萬子平,見過秋姑娘。仙境中偶遇,亦是機緣所在啊!”
年泗拱拱手,道出姓名後便不再作聲。木天遠卻是瞥了一眼萬子平的作態,暗暗不齒,卻不動聲色地拱手為禮,說道:“木天遠,見過秋道友!”他目光落在一旁的林一的身上,想要寒暄一句。那人弓著背,手拈幾根胡須,兀自看向遠處,不知在想著什麽,神色中帶著幾分令人厭惡的猥瑣。
這個萬子平相貌不俗,為人有些輕佻;叫作年泗的漢子,方臉環眼,留著短髯,好似不喜言談;木天遠同為一身白衣,氣度上佳,舉止有禮,應是個好說話的人。隻是這位紅綾道友傷勢不輕,而其懷中所抱之人,麵色發黑,還罩著一層寒氣,顯然是中了寒毒。
“幾位道友想必是遇到了麻煩,在下身上有些療傷的丹藥……”說著,秋采盈拿出一個玉瓶。其大眼睛忽閃了下,像是想到了什麽,接著又拿出一個玉瓶,示意道:“還有一瓶解毒丹,不知可否適用……”
解毒丹!紅綾忙道:“這解毒丹能解金蜈之毒?”
大眼睛帶著笑意,秋采盈說道:“此丹,為我師父所贈,據說能皆百毒……”
“嗬嗬!秋姑娘真是古道熱腸,令人欽佩啊!”萬子平奉承了一句,自作主張地接過了玉瓶,轉身衝著紅綾說道:“玄天門的丹藥,應是不同凡響。無論如何,還是暫且試試看,可別延誤了玉師叔的救治之機!”且不論其舉止如何,這番話說的倒也在理。
紅綾將玉瓶拿在手中,先倒出一粒解毒丹,見圓潤的丹藥透著沁腑的香氣,知其不應有假,這才頗為感激地衝秋采盈道了一身謝。
喂下丹藥,靜候了一刻後,玉珞依臉上的黑氣稍減,卻還是雙目緊閉,不見醒來。紅綾探查師父的腕脈,神色再次焦急起來,連連搖頭說道:“秋道友的解毒丹應為奇藥無疑,卻還是解不開這金蜈之毒。師父氣息漸弱,再耽擱下去,怕是性命危矣!這可如何是好呀!”
本身有傷,無暇行功調息,內外交困之下的紅綾,麵無血色,幾近欲倒。
眼睜睜看著同門有難,卻是束手無策,木天遠與年泗羞憤交加,隻能扼腕暗責,盼著同門長輩早早現身。萬子平卻是輕鬆模樣,善解人意地衝著秋采盈歎道:“秋姑娘可是一片好心啊!唉,隻可惜……”
萬子平討好的話語,使得秋采盈更為尷尬起來。她忽而想到什麽,忙轉身喊道:“林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