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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蒙蒙的天光依舊,四下裏的風景依然,人的心境卻有了不同……
洞府的門前,林一與暮雲相對而坐。從聽雨小築返回後,羅維、羅義兄弟才知道佳人惹禍上身,急忙丟下瓶丹藥識趣離去。如今,此時此時,隻剩下他兩個人。那女子臉上紅腫未消,便若春寒料峭下的桃花,驚豔而又淒美不堪,叫人禁不住心生憐意!
林一轉而遠望,暗暗長籲了下。一場看似無法避免的狂風驟雨,突然消弭於無形,讓他頗為意外。而僥幸之餘,又讓人暗暗愧疚!
畫軸,無疑關乎著琪兒的下落!在未見到那個雨仙子之前,又怎能斷定對方是要找尋的人呢!此外,畫軸為人所贈,或是從別處得來,皆有可能!而事實未清,自己已方寸大亂,難免弄巧成拙!若因一時莽撞,再次失去了琪兒,絕不可饒恕,且等等再說……
還有,一直讓人猜不透心思的暮雲,在危急關頭挺身而出。無端遭受耳光之辱,她不顧一切據理力爭:林一是被人強行扔入禁地,肇事者正是雷家的前輩!若不分青紅皂白懲處門下的弟子,難以服眾不說,還會有自傷顏麵之嫌。他日風言風語流傳出去,豈不是給人留下羅家懼怕雷家的話柄……
那一刻,暮雲將矛頭直指對其有恩的雷家少主,叱責對方毫無高人前輩的風範!若對雨仙子真情實意,當愛屋及烏,怎可肆意羞辱折磨羅家的晚輩弟子呢!品行不端者,又豈能受到仙子的垂青,等等……
暮雲的一番話,合情合理又正氣凜然!她不再是那個見人笑三分的女掌櫃,也不再是溫柔謙卑的女弟子,而是一位性情剛烈的任俠之士!
雷天為人清傲,且自恃甚高。而突然遭致一個小輩的無情指責,著實有些措手不及!他對暮雲的美貌睿智青睞有加,不然也不會要引薦一個外姓小輩拜入雷家。誰料想自己在對方的眼中竟是如此粗俗不堪,叫人臉麵何存啊!
當時,雷天神情發窘,又理虧詞窮!好在其尚有顧忌,還不想真的惹惱了羅家以及雨仙子,索性大度了一會!他勸住了即將發作的羅恨子,自認無心之過,又為暮雲說了兩句好話!
那位羅長老對雷天很是不屑,卻不能就此撕破臉皮,加之不想多事,便借機作罷。不過,她還是將暮雲痛罵了一通,並吩咐對方與林一滾回去……
“師兄……不必自責!沒有我幫您說話,誰能幫您……”
聞聲,林一的神色有些尷尬。他回過頭來,張了張嘴,依舊是無言以對。不錯!若是沒有這女子的仗義執言,後果難以預料。而其總能洞悉一切,並將雷天與羅恨子的心思把握的恰到好處,卻又甘願忍受淩辱來救自己,為的又是什麽?
“以酒結緣,足矣!羅長老有意讓雷天雷前輩難堪,並未下重手,我無妨的……”
每一句話,都似清風一般落入心坎,溫柔體貼卻又難以捉摸!真是以酒結緣?眼光落在暮雲那紅腫的麵頰上,林一暗暗搖了搖頭!十六歲的那一年,亦曾被人這般毆打過。當時的隱忍與淡然,凡俗之人難以揣度。而此時的這個女子,豈非就是曾經的自己?
暮雲見林一看來,微微垂首,以袖掩麵。女兒家又怎能不愛惜容顏呢!
無論怎樣,所欠下的人情都不容回避。林一長袖一翻,拿出兩壇酒來放在麵前,輕聲說道:“此酒,名為千秋馥,已陪了我五百年,所剩不過百餘壇……略表謝意吧!”
暮雲秀眸一閃,淒婉之色淡淡散去。酒壇子極為粗糙,厚厚的泥封及酒貼頗顯陳舊。她將之抓在手中,稍加端詳之後,欣然說道:“家鄉的酒,滋味更長……”
林一徑自抓起一個酒壇子,隨手拍開泥封,稍稍一緩,問道:“這……正是我家鄉的酒!你能否猜出我來自何方?”
“凡俗有句話,叫作故土難離!我猜出你酒的來曆,不難……”說著話,暮雲輕輕撕去酒壇的泥封,臉上露出些許的笑意來,依舊是美豔動人。她眸光如水,迎向對方,說道:“英雄莫問出處!能飲到您家鄉的酒,小妹甚慰!請……”
林一眉梢一挑,說道:“這句話,也是來自凡間……”
暮雲微微頷首嗯了聲,雙手抱著酒壇子嚐了一口,神態頗為的豪爽!
林一微微翹起嘴角,反手抓著酒壇子便灌了下去。許是心不在焉,竟是嗆了一下,他不由微微失神,慢慢停了下來。
“這酒爽辣而不失醇厚,甘冽而不失勁道,飲過一回啊,怕是再難忘懷!馥鬱千秋……”暮雲好似沉浸在酒的回味中,卻話語一轉,問道:“師兄你跌入聽雨小築,曾……一度神不守舍,可是喜歡上了那畫中的女子……”話至此處,她好似不勝嬌羞般地垂下頭去,如瀑青絲遮住了麵頰。
林一放下了手中的酒壇子,酒氣長籲,搖了搖頭。
暮雲則是將酒壇子抱於膝頭上,幽幽盯著那上麵的‘千秋馥’三字,柔柔又道:“那……師兄可曾遇到過喜歡的女子呀……”
林一並未在意對方的神情,而是一人陷入諸多的追憶之中。片刻之後,他澀然開口道:“有……”
“哦……”暮雲悄悄抬起頭來,意外中,興奮與不安交織著。
林一悠悠一歎,盯著暮雲懷中的那壇酒,說道:“我行走江湖的時候,遇上了一位故人之女……那年三月桃紅,春雨迷蒙……”
“後來如何……”暮雲問道。
林一從未與人訴說過兒女情長,而今日此時,卻好似不吐不快!或許……又或許……這老家的酒,勾人心懷!他拿起酒壇子一飲而盡,隨手丟在一旁,轉而又拿出了一壇來,這才歎了一聲,說道:“匆匆一場邂逅,就此天涯陌路!”玉簫聲斷,斜陽孤墳,一曲紅塵入夢……
“可惜了啊!都曉得紅顏命薄,尚不知仙道盡是風雨路呢……”暮雲感喟了一句,自語道:“芳草天涯,有緣者寥寥……”
林一拍開了酒壇的泥封,接著以陳年的酒,祭奠著陳年的往事。他說道:“那一年,我失去了修為,被一漁家的女子救起!從那以後,她將我當作自家的男人,並以凡人之軀,擋住了金丹修士的飛劍……”那湖心的小島上,蒿草淒淒,可有冬雨迷離……
“自古有雲,有情人難成眷屬啊!更何況那些凡間的女子……”暮雲的神色關切起來。她麵前的這個男子,雖相貌年輕而器宇軒昂,卻於此時帶著滿臉的滄桑,便是說出來的話語中,也透著難以消解的痛楚!這倒是位多情的人,可不似當年的他……
一壇酒再次一飲而盡,林一長長喘了口粗氣,拿出第三壇子酒,好似如釋重負般澀然一笑,接著又道:“在我眼中,女子並無仙凡之別!而兩情相悅者,唯有一人……”
暮雲的胸口微微起伏了下,禁不住跟著舉起了酒壇子。
林一說道:“初時,我對男女之情懵懂未開!後來,我已心有所屬!我同樣不會忘了那兩個女子,而林某此生的女人隻有一個……”
“咳咳!是誰……”如同方才的林一,暮雲嗆了口酒,有些慌亂地問了一句,轉而又道:“她一定貌若天仙,睿智過人……”
林一並未在意對方的異常,而是有些難為情地說道:“她長什麽樣子,我還真說不清了……”相識之初,便不曾留意過琪兒的容貌。而他卻相信,不用雙眼也能看到對方的一顰一笑。
“唯有雙方神魂相融,心意相交,才會忽略彼此的相貌啊!看來,這就是緣……”暮雲好似深有感觸一般。而她好似又心有不甘,抬頭問道:“伊人何在……”
林一神色一滯,患得患失起來。片刻之後,他帶著不盡的蕭索說道:“數百年前的一場劫難之中,她為了救我,舍去了自己的性命……”
不知是感同身受,還是有所憐憫,暮雲的那秀媚動人的神情中,多了些許的酸楚之意。她撫摸著燒製粗陋的酒壇子,纖纖玉手更顯柔嫩白皙。其垂著如瀑的長發,頭也不抬地輕聲問道:“談及前兩個女子,你神有悲切。而提到後來這人,你卻……難不成她並未死去,重逢在即……”
林一飲盡了第三壇子酒,心頭的塊壘霍然一輕。他轉向遠處看了一眼,有所期待地說道:“她永遠都不會死……”
暮雲依舊是端坐不動,話語聲更加微弱,說道:“據說,那畫軸上的人便是雨仙子。而你見了畫軸之後,判若兩人。難不成……你心中的仙子,是同一人……”
林一丟下了酒壇子,反手一招收取了洞府中的百草蒲團,之後從地上站起身來,衝著暮雲隨和笑道:“許是偶有所感,才難免失態吧!那雨仙子是何模樣我都不知道,何談其他呢……”他又點頭示意了下,又道:“暮雲姑娘!此前蒙你相救,林某感念在心!我還是要去聽雨小築看一看,以解心頭的疑惑!你且好生歇息幾日,失陪了……”
一道灰色的人影淩空而去,原地隻留下了一個垂首獨坐的女子,還有三個空空如也的酒壇子。
久久之後,暮雲緩緩抬起了頭,猶自怔怔發呆。未幾,她將手中的殘酒一飲而盡。轉瞬間,四個口酒壇子湊成了兩對。
“事已至此,還有何疑惑?你忘不了為你死去的女子罷了,可曾在意過活人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