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遊之亡者征途

第九十九章:多路迪維斯

奧爾奎拉的首都、多路迪維斯,皇宮。

在大殿上,大臣們已經吵得不可開交了。國王傾聽著他們的話語,不發一言。

“應該撤退!一旦連艾亞洛提斯都沒了,那麽我們就完全暴露在死靈生物的爪牙之下了!”一個頭發花白,牙都掉了幾顆的大臣道。有幾個穿長袍的大臣站在他這邊。

“不可能!絕對要給予他們迎頭痛擊!”在一群將軍的簇擁下,另一個也是頭發花白、但穿著貌似分量不輕的半身鎧的大臣吼道,唾沫星子都沾在胡須上了:“死靈生物沒有立刻發動進攻,這表示什麽?這表示他們沒有餘力繼續作戰!我們應該把握住這個難得的機會!”

“可是連雷雲獨立團都毀於一旦了!剩下的軍隊又能做什麽?”

“笨蛋,你完全不懂軍事!正是獨立團消磨了死靈生物的實力,我們才有反擊的機會!但如果再像你說的那樣磨磨蹭蹭,那敵人就會修整完畢,再次進攻!你來負這個責任嗎?!”

“兩位還是不要吵了,我們為什麽不向教廷求助呢?他們對付死靈生物是最在行的了。”另一位臉圓滾滾的大臣張開雙手,道。

這位大臣大概是想當和事老吧,沒想到兩個大臣同時衝他吹胡子瞪眼:“不可能!那些宗教瘋子決不能參戰!”“如果那些神職人員有用的話,奧斯吉利亞就不會陷落了!”

兩人對視一眼,又待繼續吵架,國王便發話了:

“我已經決定了。林格溫尼,你去召集所有的軍隊,然後向冒險者發布任務,用進攻來換取防守的時間;瑞米,你去安撫民心,並處理奧斯吉利亞周邊地區居民的收容事宜;薩姆……”

“在!”臉圓滾滾的大臣趕緊低頭。

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國王深吸一口氣,道:“你替我起草一封求助信,然後發給教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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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路迪維斯,一處大宅子之中。

卡爾正在辦公桌後審閱文件,盡管他已經失勢、賦閑在家。他戴著老花眼鏡,這樣就不用把文件放得遠遠的了。他的桌麵都是各種各樣的文件,也不知他從哪裏找來的。

一位傭人敲敲門,在門口說道:“老爺,那位客人找您。”

聽見這句話,卡爾便摘了眼鏡,高興得八字胡都翹起來:“快請他進來!”

“那位客人”有著棕紅色頭發、濃眉毛、厚嘴唇、以及筆直的鼻梁;他身披橘紅色的袍子,手持沉甸甸的青銅教典;他的肩膀上覆著披肩,披肩後方分成兩條長長的燕尾飄帶;他的袖子寬大,足可以裝下一個西瓜;披肩、袖口、袍子下擺都為深黑色,上麵繡了許多繁複、華麗的花紋,襯得“那位客人”高貴無比。

“您好,城主大人。願神祝福您。”客人笑道。

“還說什麽‘城主’呢,快請坐,珀爾斯先生。”卡爾親熱地招呼著,將客人引至座位上,然後吩咐傭人們準備新鮮的水果。這位名叫“珀爾斯”客人是卡爾的貴賓,雖然隻是在路上偶遇,但卡爾對他一見如故。珀爾斯是黃昏教派——這是一個新興的宗教——的高層,但更令卡爾感興趣的,是珀爾斯的睿智。

“您還在專心於工作嗎?”看看桌麵上那堆疊如山的文件,珀爾斯略帶責備地道:“大人,我和您說過——”

“要釣釣魚、養養狗什麽的,擺出一副普通老年人的架勢,好讓人以為我真的無心於政壇了,對不對?”卡爾有些無奈地笑道:“可我就是閑不住啊,都二十多年的習慣了,改不了的啦。再說了,這間屋子裏的都是我信得過的人,他們吃、住都在這兒,既沒有機會、也不會將我的事泄露出去的。”

“小心總不會犯錯,畢竟您的敵人不止是政敵。”既然已經提醒了對方,珀爾斯也笑道:“我們來說正事吧。首先,恭喜大人平安無事。如果當時沒有離開奧斯吉利亞,此時大人也是凶多吉少了吧。”

“這麽說,被貶職也是一種幸運嘍?”卡爾也笑了。

“誰說不是呢?誰又能說是呢?命運女神的想法又有誰說得清楚?不管怎麽說,能活下來的人,就有機會勝利。您既然逃脫大難,就比史迪奇團長厲害了不止一籌了。幸運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啊。”

一提到史迪奇,卡爾就幽幽歎了口氣:“那個人,本不應該死的……誰見過騎兵死守城市?真是個死腦筋!”

“死者已矣,我們就不提他了。第二點,就是想問一下,現在皇宮裏的意見怎麽樣?”

卡爾起身,從書桌上拿起幾份文件,回來坐下,開始講解。

在奧爾奎拉,一向都有三個派係。一個是軍部,他們出身正統,對國家和皇室忠誠無比,但有著不小的野心,始終代表軍隊的利益,代表人物是軍部部長、林格溫尼;一個是以瑞米為首的文官群體,他們為了平民利益,提出的政治主張都是以民生為主;而第三派則是以薩姆•蒙哥馬利代表的貴族階層,他們隻顧著自己利益,對國家唯一有貢獻的地方就是經濟發展。這三個派係互相製衡,互相補益,一直到今天。

麵對著這場史無前例的大危機,各派的意見很明顯不一致。軍部認為要打,而且是狠狠的打;而文官覺得應該轉移,並向鄰國求助;貴族們則是打算向教廷求助。三方爭吵不休,已經兩天了。

說實話,貴族們和陛下走得越來越遠。先不說這次要求陛下請教廷人員進來的事,就說很久之前,在奧斯吉利亞周邊占有私人果園的大多是貴族豪門,而且他們占的都是最好的土地。“末日交鋒”後,軍隊減員嚴重,陛下手上的倚仗減少,貴族們還敢挑戰陛下的權威:好幾個城主竟然爭論各個有油水的城鎮(好比溫馨小鎮)的歸屬權,這和瓜分國土差不多了。雖說貴族們促進了奧爾奎拉的經濟發展,但也或直接或間接地傷害到奧爾奎拉的利益。對於他們,陛下的忍耐能力恐怕是到了極限。

“您居然會批判自己的所屬階級,這讓我很吃驚。”珀爾斯聽完講解,便麵帶笑意地道。

“現在的我,隻不過是宴會談資中的一個笑柄。我以後要是能重回政壇,那都是靠我自己努力賺回來的,和家族甚至是和貴族階層毫無關係,別指望我會對他們有歸屬感。”卡爾無所謂地擺擺手。

珀爾斯讚許地道:“說得好,人有時候總是要為自己著想,不能總是奉獻。那麽,我們來商量一下對策吧,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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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路迪維斯,皇宮,國王的臥室中。

此時,國王並不像會議上那樣鎮定,而是一直來回走動,完全坐不住。他愁眉緊鎖,望著地麵,不像個君主,倒像是個還不起債的債務人。

忽然之間,他站定,拉開臥室門,對衛兵道:“去通傳格拉海德先生過來,然後,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任何人靠近,包括你倆。”

衛兵們神色一肅,離開了。

被傳喚進臥室的,是一個四十幾許的男人。他的麵容白皙,眉毛修長,眼神銳利,嘴唇極薄,在年輕時一定是個風靡萬千少女的美男子;他肩膀寬闊,手上都是老繭,而且繭子的粗厚程度很誇張;他的呼吸和步伐都非常沉穩,遵循著一個奇妙的節奏,似乎不會有波動的時候;他身披大藍色披風,上半身穿著暗金色板甲,手臂和小腿上也各套著護甲;他的腰間配著一柄裝飾用的花劍。雖然是一副硬漢造型,但他的俊美麵貌還是給他帶來幾分陰柔。他就像是一條長得很像森蚺的蝰蛇,無論長得多像都好,毒蛇始終都是毒蛇,是變不成無毒蛇的。

他就是“福音”十二大英雄之一,劇毒之格拉海德。作為奧爾奎拉王國僅剩的英雄,他自然有進入國王臥室的權利。

兩人坐下。斟酌了一下用詞,國王道:“格拉海德,你很清楚我叫你前來是為了什麽。現在奧爾奎拉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我需要你的幫忙。”

“說吧,我該做什麽。”格拉海德摩挲著椅子扶手,他那滿手的繭子居然沒和木頭摩擦出聲音。他的眼睛寒光直冒,不似人該有的眼神。

“前往艾亞洛提斯,阻截死靈生物,並將死靈生物的首腦給擊殺。”國王被對方的眼神盯得寒毛豎立,但他知道,對方不會傷害自己。

“這事情需要知會軍方嗎?”格拉海德忽然扭頭,看向緊閉的門。

“不需要,這事情隻有你和我知道就好。我不希望任何人出賣你的蹤跡,導致擊殺計劃功虧一簣。”

格拉海德點點頭,右手往腰間一抹,而後門上就多了一柄劍——正是他的花劍。明明是毫無殺傷力的裝飾物,卻深深沒入門板中,直到劍鍔被擋住才停止深入。這個過程快得不可思議,隻有輕微的噝噝聲飄過,證明花劍一開始並不是長在門上、而是在倏忽間刺入門內的。

國王皺眉:“怎麽回事?難不成有人偷聽?不可能啊,外麵的隻有幾個近侍,都是從小跟著我的,不可能——”

“這等國家大事,居然也敢窺伺,找死。”格拉海德陰冷地道,然後起身,拉開門,離開,大藍色披風就像是一團低溫的火。他的呼吸和步伐依然是沉穩而毫無波動,兩秒一下,兩秒一下,精準得能拿去校準鍾表。他的心跳和脈搏,恐怕也是不會變動的吧。

而門的一側,卻是一個保持著半跪姿勢的近侍。他將耳朵貼在門上,很明顯是在偷聽;他的兩隻眼睛都瞥向門的方向,嘴巴還微微張開。而花劍正好從他的右耳朵進,從左耳朵出,血珠子啪啪地從劍鋒滴落,在近侍衣服上染滿血花。

國王望著這具屍體,歎了口氣,扯扯床邊懸掛的繩索。不一會兒,便有幾個衛兵將屍體抬出去,又有近侍進來清理血跡。不到五分鍾,一切都和之前一模一樣,就連門板也是毫無破損的。

這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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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路迪維斯,城西,棺材鋪。

這隻是一間普通的棺材鋪,但不為人知的是,它處理了許多從皇宮運出的屍體。送走皇宮來人,殯儀師回到屍體前,合上棺材蓋子。從殯儀的角度來說,死者唯獨是耳朵被毀傷了,切口幹淨,因此修複問題不大;但從處理屍體的角度來說,隻需要在麵部淋上硫酸,再將之送入棺材就行,連往死者眼皮上覆蓋金幣的做法都不需要。

殯儀師拿起錘子和鉚釘,用力將棺材蓋子釘死。他一邊砸,一邊微笑道:“哎呀哎呀,英雄級難道都是怪物嗎?不過鄙人也得到有用的情報了呢……”

一隻烏鴉,不,一隻寂滅渡鴉撲棱棱地飛到棺材上,歪著小腦袋,好奇地看著殯儀師。殯儀師一揮手,將寂滅渡鴉趕走:“去!去!告訴陛下,他有大麻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