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滿月來臨,狼人們就會完全地沉醉在月光之中,這個日子被稱為釋放日,而某些種族惡意地稱其為“瘋狗日”。
夕陽還沒完全落下,體內的野性就會躁動,狼人——無論年齡和性別,全都放下手裏的工作,來到空曠的野外或是偏僻的森林(為了更好地觀察月亮,也為了不在迷亂的情況下誤傷別人)。月亮出現後,狼人會忘卻自身的存在,在本性的指引下嚎叫。在月亮跌到地平線下以後,狼人才會清醒,陸續離開。
在釋放日,就算是高手也未必能在狼人的瘋狂進攻下全身而退,但還是有個簡單的訣竅的——明亮的火把,可以逼它們采取防守姿勢。
如果你有幸在釋放日時路過森林,你會感覺身體在高亢的狼嚎中顫抖起來,和那些崇拜野性的生靈一起毫無保留地釋放。雖然很危險,但那種荷爾蒙飆升的激情,我保證你這輩子再難感受到。
——《哥特大陸風土人情誌•釋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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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人是獸人中的一支。在體內生物激素的影響下,他們格外容易狂暴,也更容易對其他物種造成感染。被感染者會偶發短期返祖現象,身上毛發激增、骨肉變形,這就是後天狼人。奇怪的是,隻有人類才會被感染,也隻有狼人(無論先天後天)才能成為感染源;對於其感染機製,學者們眾說紛紜,有人說和魔力有關,也有人說和傳染病有關。在早期的蒙昧時代,人們畏懼這種感染,在口耳相傳中把狼人給妖魔化,比如嚇唬孩子:“再不睡覺,狼人會來吃你哦!”
後天狼人不會永遠保持毛茸茸的模樣。在能保持理性的時候,他們總是以人類姿態出現。他們雖然比狼人要弱,但比普通人類強橫不少,其身體很適合體力勞動。其後代的種族視乎伴侶而定,如果伴侶是人類,則孩子絕對是純種人類;假如伴侶是狼人,則孩子隻會成為狼人(還是天生的那種)。後天狼人的瞳孔始終是淡綠色的,這是很明顯的體表特征。
作為夾在人類與獸人之間的異類,後天狼人們要考慮的事情非常多,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能暴露自己”。他們的壽命很長,不易衰老,所以在某個地方居住一段時間後就得搬家,免得那張數十年都不變的臉招來麻煩。為了更好的守望相助,後天狼人建立了一個挺鬆散的組織——“灰尾巴兄弟會”,並在各國建立分會,目前處於沒有盟友的狀態。
而現在,清沂則和狼人這個勢力搭上線了。
為避難而來的伊森格倫欣然接受結盟提議,帶領狼人們前往白雪城和前線基地參與修建工作。每位狼人都被派發了一個“死靈麵具”,因為再強悍的體質也擋不住死氣日久天長的銷蝕,唯有以死靈生物的身份居住才能高枕無憂。
接下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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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爾奎拉,多路迪維斯。
作為教廷的援兵,鐵蹄騎士團已進入城內。國王在皇宮裏舉辦了規格第二高的宴會(僅次於國宴),款待這些來自“哥特”大陸的特使。因此,貴族代表薩姆•蒙哥馬利、文官代表瑞米、軍部代表林格溫尼都全部出席,就連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國家守護者——劇毒之格拉海德——竟然也出現在宴席上。可以說,奧爾奎拉已經給足教廷麵子了。
盡管這麽多大人物都到場了,但宴會氣氛還是不怎麽樣。
鐵蹄騎士團隻派出團長與副團長參加宴席。其團長留著圓寸頭,下巴刮得幹幹淨淨,顯得很幹練、很有魄力;但他眼皮下垂,麵上毫無表情,顯得有些木訥,又像是走神;他穿著白色布衣,雙手手背都有著十字架刺青;他沒有和別人聊天的打算,隻是盯著眼前的食物,安靜地用餐刀與叉子進食,仿佛一點兒也沒意識到自己身處怎樣的環境;雖然他很低調,但不知怎的,他身上散發著一種肅穆的、有絕對壓倒性的氣息,反而更吸引人注意,將一旁的副團長都給比下去了;他偶爾轉移注意力、抬眼看一下別人,也隻是看看坐在國王左手邊的格拉海德,隻有那時,他才多少清醒一點兒。
劇毒之格拉海德今日也穿著那身鎧甲,雖然不符合禮數,但沒人敢管他。他的動作很優美。餐刀、酒杯、湯匙……他頎長的手指無論拈上什麽東西,都能像是舞蹈一般,展現出飄渺無痕的藝術感。對,那不是單純的餐桌禮儀,更像是一種即興表演,雖然從他神情來看,他毫無身為表演者的自覺。這場宴會裏,他也沒說過任何一句話,倒像是中途跑來蹭飯的閑人。
國王坐在主位,他淡淡微笑著,但出奇地很少說話,在第一輪祝酒詞之後便一言不發。他就算笑著,也深深皺眉,似乎每日國務太過繁重,讓他不能安心享受一頓晚餐。事實上,這宴席本就不是讓人享受口腹之欲的,而是一場純粹的外交,也難怪國王會流露出些微倦意。
坐在國王右手邊的林格溫尼穿了便裝,頭發花白、臉頰消瘦,比文官還要像文官。不知出於什麽目的,他在胸前掛了許多勳章,甚至還要挺起那日漸單薄的胸膛,好讓勳章能更好地反射燈光。他麵前的牛扒根本就沒動過,而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鐵蹄騎士團團長身上。可對方完全無視了他,這讓他把兩根餐刀捏彎了。
瑞米戴著波浪卷假發。他有家族遺傳的脫發,為了方便,總將頭發全部剪掉(人稱“光頭大臣“),隻有在重要場合才會戴上假發。他也沒動過食物,但用於潤喉的酒水卻喝掉不少,目前已喝到第五杯。作為文官代表,他不斷提出問題,而騎士團的副團長則一一代為回答。雙方的言談既毫無破綻,又蘊含火藥味兒,恐怕都是事先準備好的外交辭令。
至於胖乎乎的薩姆•蒙哥馬利則坐在團長身邊,不厭其煩地介紹國內風土人情或詢問“哥特”的大事,盡管對方完全不理他。他臉上都是無害的、可親的笑,單從表情來判斷的話,他是本次宴會中最開心的那個。
為什麽宴會的氣氛如此尷尬呢?第一,自然歸根於奧爾奎拉向來與教廷之間的不對路,這可是曆史問題;第二,有賴於騎士團團長的沉默寡言,導致國王也不大情願說話;第三,則是鐵蹄騎士團出現後帶給民眾的恐慌。
不止是在亞斯坦特,就連奧爾奎拉境內也樹起了一根根鐵十字架。被騎士團視為異端之人全被釘在上麵,然後在烈火中燒成焦炭。
入境第一天,燒死二十七人。
入境第二天,燒死五十九人。
入境第三天,燒死一百二十人。
被燒死者中不僅存在著巫婆、狼人,甚至還有對重建工作幫助極大的德魯伊,這招惹了民憤,但都被強硬地壓製下去:敢為異端辯護者皆被鐵蹄騎士團視作異端,一律燒殺。民眾們向治安官求助,可治安官根本不敢去招惹那些大爺。當這消息傳回首都時,國王以及大臣都選擇了沉默,就連一向以作風強硬著稱的軍部都出現大佬集體失聲的情況。
因此,宴會的氣氛很差。
“你的手法很特別。”
騎士團團長、名為瓊尼的男子忽然道。他的聲音一出,似乎能把空氣中的水分都抽取幹淨,讓人莫名地感覺難受。他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隻是對劇毒之格拉海德道:“是【曲影】?”
“你有資格問這種問題嗎?”格拉海德反問道,看也沒看對方一眼,手裏餐刀模糊了一秒,而碟子中的牛扒已被切成粗細度連半毫米都不到的細絲。
“很快就有資格了。”瓊尼說著,又看向國王:“從沿路所見所聞看來,我對貴國擊退死靈生物一事表示懷疑。”
“有什麽可懷疑的?”林格溫尼咬牙道,一不小心又把一根湯匙捏彎。他稍微平複一下氣息,暗中施力將餐具變回原狀,大聲道:“雖然戰役中的主導者是冒險者白頭鷹,但無可否認,我國軍隊的出擊才真正為勝利奠定基礎!”
“你當天病倒了吧?你所帶領的烏合之眾根本就沒上過戰場,甚至沒和任何一個死靈生物交手。你們一點存在感都沒有,居然還能享受名譽。”瓊尼道。
林格溫尼差點沒被這句話氣得心髒病複發。他剛一瞪眼,瑞米便正色道:“瓊尼團長,話不要說太過分了。鐵蹄騎士團是教廷派來的救兵,是帶來希望與和平的戰士。我們很歡迎各位來奧爾奎拉參觀、遊玩,但事實上我們已不需要救兵。無論你承認不承認都好,你們的任務早在來的途中便已結束。”
“結束了?不,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貴國仍存在死靈生物。在來之前,教皇陛下曾給了我一封手書,當中記載了最新的神諭。”
神諭!
在座各位都肅然起敬,就連劇毒之格拉海德也第一次正眼看待瓊尼。神明親口說出的諭旨能決定時代和世界的變遷,就算英雄級戰鬥職業者也必須給予足夠的敬畏。
瓊尼依舊麵無表情地道:“一個月前,教皇陛下在早晨祈禱中感受到主的偉力。主這樣道:‘靈魂自死亡之地升起,世界將迎來黃昏’。教皇陛下認為,這昭示一個新教派的崛起……一個信仰所謂‘靈魂之神’的、與‘黃昏’這個詞有關聯的邪教!它肯定與死靈生物相勾結!對於這等異端,我必定親手拔除,對其信徒施以極刑!!!”
薩姆一愣,笑容僵硬,似乎想起了某些事情。
“我們必須挨家挨戶地排查,將那些垃圾一個個揪出來,讓他們原形畢露,讓他們無所遁形!!!我要懸掛罪人的頭顱,我要鉤扯他們的內髒,我要放幹他們周身血液,我要一寸寸敲碎他們的骨頭!!!我要他們如同牲畜般匍匐於地,我要踩著他們的脊背,讓他們啃食汙泥和糞便!!!啊啊啊,就算是死靈生物,也會在鐵蹄之下戰栗不止!!!我主之榮光,就應該用鮮血獻祭啊!!!”
說到最後一句時,瓊尼笑了,笑得凶光四射。濃濃殺氣毫不掩飾地自他身上散發而出,熏得人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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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忙專插本的事情,白天都外出,隻有晚上可以更新,所以更新時間不怎麽穩定)
(表示隻死了烏母這一位屬下,在第二卷結束前,應該不會再出現哪一位缺席的情況了。謝謝大家對烏母的支持,不過她肯定不會領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