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奧爾奎拉人欺瞞自己後,瓊尼策馬,徑直來到皇宮前。沒人阻攔他,倒不是說這一路上大家都為他讓路,而是試圖阻攔的家夥都去了地獄。他和他的白馬都沾滿鮮血,隔老遠就能聞到他身上的腥氣。
他摩挲了一下腦門,把鮮血均勻地抹在頭發上。
可憐那些守門的衛兵腳都軟了,但他們還是叫喊著,奮力衝上來。他們不能後退,因為背後是奧爾奎拉王宮,是他們發誓一輩子效忠的國王陛下。當瓊尼打爛他們的頭顱時,他們終於完美履行了誓言。
“你以為這兒是什麽地方?”
在兩百米外,劇毒之格拉海德自內門中走出,下了台階,一步步往這邊走來。他的聲音不大,但瓊尼能聽清楚每個字。“居然敢——”
“三十分鍾前,有個人也這樣和我說話,然後他恨不得自己死掉。”瓊尼下馬,讓馬兒自行離去。他的眼睛往外冒白光,乍一看倒像患了白內障。
“看著你,就像看見過去的自己……一樣的不知天高地厚。”格拉海德已經來到一百米開外,可這才幾句話的時間,他怎麽就能移動得那麽快?!他明明還是“走”著的,不是嗎?!
“給我一個解釋。別以為把聖瓊尼當槍使之後可以一筆勾銷。”
“你如果是聖瓊尼,那麽‘聖徒’也太不值錢了。”
聽了這句話,瓊尼便把手中的錘杖一擲——【光之箭•神罰】!一道迅捷得能追平聲音的白光來到格拉海德麵前,將他的一頭長發激起!然而這一擊終究是落空了。格拉海德隻稍微錯開一步,便從容避過足以洞穿心房的錘杖。這時,他離瓊尼隻有二十米。
【聖鏈加護】!
【光之箭•異端公墓】!!!
瓊尼手臂以前所未有的高速疾舞,幾個技能一氣嗬成!空間隱隱波動一下,似乎有無限白光在千萬分之一秒的時間內閃過!宮殿大門與宮牆爆碎,綻裂出巨大的十字瘡疤!被抽落的磚石瞬間成為粉末,混合白光,形成殺氣撲麵的十字架!
“威力分散不說,也沒辦法控製目標對象,用來表演雜技倒是很新穎。”然而格拉海德已毫發無損地來到瓊尼麵前三米,手臂抬起,化成扭曲、模糊的影子。他的聲音寒浸浸地滲入瓊尼耳腔:“讓我告訴你,什麽才是頂級戰技。”
瓊尼的心髒跳慢了一拍。
【曲影】。
在扭曲光帶的威脅下,瓊尼奮力暴退,連武器都沒來得及回收!他一手扯著光鏈,上半身斜斜向後,隨時都要仰躺在地,然而他就是以這別扭的姿勢退出十米!盡管如此,他胸膛上還是被豁開一個巨大的傷口,一側的肋骨全被截斷!
“我和你以往遇到的對手都不同,別輕敵。”格拉海德收槍時,一顆瑩潤的血珠自槍尖躍起,竟沾不到槍刃上。
“主啊,請您對我施以援手吧。”
為自己施放了【聖療術】,瓊尼的臉色好了一點兒,但他的腰板還在微微顫抖。他很明白,這是身體在恐懼那足以致命的一斬。他努力調勻呼吸,道:“你很強,但你不是最強的。在審判廳與樞機處,比你強的不知有多少。”
“可那些人與你我無關。”
格拉海德一步踏到瓊尼麵前,毒辣地捅出一槍!瓊尼暴吼一聲,肌肉繃緊,扭曲身體,險之又險地躲過足以致殘的一招;然而這也加大身體負擔,鋼材斷裂的聲響從他的大腿與腰肋處傳出!
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痛苦,笑意盎然地反手一撩,以錘杖架住槍杆,然後伸手揪向格拉海德的領口,想要與敵人肉搏!格拉海德擰身鞭腿,抽在瓊尼的腿彎(逼得瓊尼半蹲、重心下沉),然後趁機後退。他就像一條狡猾的毒蛇,怎麽也不肯與敵人正麵交鋒,寧肯多迂回幾輪才動手。
但瓊尼再進!他用力一蹬地麵(以他為中心的磚石地麵爆出五米方圓的蛛網裂紋),側身撞入格拉海德懷內,借著身體遮蔽,錘杖陰險地捅向格拉海德下陰!!!然而格拉海德的手如長眼睛似地尋到杖身,不輕不重地一摁,使得錘杖往下偏了幾分,剛好從他兩+腿+之間穿過,連褲子都沒擦破!
“教廷是這樣訓練你的?”縱然格拉海德沒受到實際傷害,但也皺眉,略為慍怒。他倒不是不能理解這種手段,隻不過受不得折辱。他一拳擂在瓊尼腹部,將對方打飛:“你和白骨暴君沒什麽不同,都是為了勝利不擇手段。”
“別……”
瓊尼一落地就跪倒,然後哇哇嘔吐起來。格拉海德的一拳不但讓他傷口再度迸裂,還攪得他內髒都混作一團了。他將胃裏的東西都倒幹淨後,勉強站在原地,卻再也邁不開步子。他的體力隨著鮮血不斷流失。他全身上下都是半凝結的血漿,任何一個人隻要看了這副模樣,都會把他的存活當做奇跡。可即便淪落到如此絕境,他的一雙眼睛仍散發著灼灼光輝,不曾被血跡玷汙。他麵帶笑容,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道:“別說得那麽好聽……你不也是一路貨色?……”
很安靜地,格拉海德眯起眼睛。
毒蛇睜開眼睛,很安靜地。
“表弟!不要!”皇宮內,國王一邊揮手大呼,一邊跑過來。他年老體衰,又養尊處優,沒跑幾步就氣喘籲籲,盡管如此他還是急切地奔跑:“不能殺他!他是鐵蹄騎士團的團長,要是死在這裏,我對教廷不好交待!”
“我說過了,我隻關心武道,對政治不感興趣。”
下一個瞬間,格拉海德便來到瓊尼身邊,整條槍化作華麗迷幻的藍色光帶。毒蛇永遠擁有最美麗的身姿與最絢爛的顏色,那是它強大的證明,也是對敵人的警示。
【曲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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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瓊尼一路砍殺著、衝向皇宮時,進攻黑石山穀的二十位審判騎士被打得狼狽而回。當時,傳聞中的白骨暴君出現於他們麵前,然後……
然後戰鬥便一麵倒了。
除冒險者之外的所有死靈生物,都興奮地呼喊著王者之名,不要命地衝過來,撞得騎士們的陣型搖搖欲墜。更可怕的是那六個強得不合常理的召喚物,它們和死靈法師召喚的愚蠢仆從不同,竟然同時擁有好幾個技能,已經不遜色於同級戰鬥職業者了!
雖然身後還有許多冒險者,但副團長當機立斷,帶領團員往後退卻、撤出戰場,並騎上坐騎,趕回多路迪維斯。他們都清楚,此行的任務並不是與死靈生物死戰到底,而是收集敵軍資料、為接下來的大戰做準備。盡管這樣安慰自己,但大家都有些鬱悶,以至於歸程時都不說話。
“該死,被迫撤退簡直是一種恥辱!對方的等級明明比我們低多了!”一個審判騎士終於忍不住開口,一臉忿忿。他的腿夾得大力了點兒,把馬兒夾得往前一衝。
副團長搖搖頭:“雖然對方等級低,但團體戰的指揮能力比我強。再說了,死靈王者畢竟是死靈王者,與他交手後能全身而退,就已經值得慶幸了。”
“死靈王者真的如教官們說得那麽厲害嗎?那為什麽曆史上的死靈帝國全都傾覆了?”另一個屬下也抱著懷疑態度。
“死靈王者生前是擁有‘王’之資質的人。在世界上,到處都有天資卓越的強者,其中的善人被接引去天國,靈魂得到升華;其中的惡人則吸取了大量的邪惡與汙穢,成為卑劣之極的死靈王者。他們沒有愛,隻有殘忍與無情。即便他們身上沉澱著你能想象到的各種罪惡,他們也依然是強者。”
副團長繼續道:“令死靈帝國崩潰的永遠是死靈生物自身。他們並不團結,也不能互相信任;一旦死靈王者消散,其屬下便會分權奪利、各立山頭,再也無法凝聚。”
“很多人類帝國也是這樣滅亡的啊,聽起來人類與死靈生物也沒兩樣嘛,哈哈。”一個屬下笑道,但被副團長瞪了一眼後,他連忙改口:“嗯,當我什麽都沒說吧……”
副團長嚴肅地道:“人類與死靈生物是不一樣的,應該說完全不同!你這些話小心被團長聽到,他可分不清什麽是玩笑、什麽是真話!”
另一個屬下插嘴道:“可是,副團長,人類也存在善人和惡人,那些惡人身上有著七宗大罪,難道不是與死靈生物等同嗎?正因如此,主才要進行末日審判、將善人升上天國、讓惡人永墮地獄啊。”
副團長歎了口氣。每個神職人員都有自己的宗教觀,在討論教義時他們總是很難被說服的。他想了想,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在人類中,也有極端自私自利的人,也有為榮華富貴而喪盡天良的人,還有那居心惡毒、以辱罵貶損對方為樂的人(吐槽一下:書評區很多這種人)。他們本質上和死靈生物是一樣的。但人類可以從善,死靈生物沒有從善的可能;當種種的罪惡在我們身上流淌時,我們可以念誦《聖經》,讓主剝去我們靈智上的迷霧、與我們同在;死靈生物被天國永遠拒之門外,隻能日複一日地流連於這多苦多難的世界。”
長出一口氣,他總結道:“所以,對死靈生物最好的救贖方法就是消滅他們,終結他們的痛苦。願主救助一切苦難者,阿門。”
“願主救助一切苦難者,阿門。”眾審判騎士在胸口劃了十字,肅穆地祈禱。風呼呼地從他們唇邊掠過,要將他們的言語帶去世界上每個角落,讓一切苦難者都心生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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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敗了鐵蹄騎士團後,清沂長出一口氣。他不動聲色地往後退去,不參與玩家的混戰。
一分二十三秒。
他戰力全開,堅持了一分二十三秒,還有七秒就到極限。現在他滿腦子都是數字、坐標以及召喚單位的狀態,各種各樣的信息還頑固地不肯退散。他現在隻想下線聽聽音樂,或者喝杯飲料什麽的,好讓自己從戰鬥中解脫。當然,幸好清沂把對方給嚇走,要不然等時間一到、被係統踢出遊戲,那樂子可就大了。
“喂,你也來賺榮譽?”一個人拍拍他肩膀,卻是守在後方的致命毒刺——“靛藍星痕”的會長。他拉開弓,又道:“我得準備【箭雨】了,等會兒再說話。”
“好,你忙你的。”
與玩家們擦肩而過,清沂回到城牆上,對他的軍師屬下道:“怎麽樣?還行吧?”
“能擊敗二十個人算什麽本事,你看我,我可是能擊敗好幾萬人的呢!”斯考爾見清沂回來了,這才敢從城頭爬起來,然後死死揪住清沂,嗓門老大:“這回你可不能再跑了!哪裏有扔下屬下不管的國王?!”
“哪裏有需要國王照顧的屬下啊?”清沂反問道。說來也怪,和斯考爾這一通插科打諢後,他的腦袋不漲了。他想了想,道:“接下來,我想立刻反攻。既然你說咱們勝算很大,我想擇日不如撞日……”
“好啊!”
“什麽?!你居然同意了?你沒覺得時機有問題?”清沂手臂一顫,差點沒把斯考爾給顛下城去。
“我親愛的白癡皇帝,洗刷恥辱還需要什麽時機?!男人的字典裏沒有‘等待’這種窩囊廢的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