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的戰爭係統做得非常擬真,其中一項就是命令的延遲。
一般來說,在任何勢力的軍隊裏,命令都不能立刻傳達到位。理論上(僅限大型戰役),總指揮官下達命令後,傳令兵先將命令傳給高級指揮官,高級指揮官再將命令傳達給中級指揮官,再然後才輪到低級指揮官與基層士兵。傳令的手段有很多,比如飛鴿傳書、騎兵傳令、擊鼓傳令、鳴金傳令、號炮、號角、火箭、旗幟等,但不可避免的都有延遲,命令從發出到接收說不定已經過了半分鍾甚至更久。傳令兵一般隻負責通報臨場安排與計劃變動,若主帥不準備改變原作戰計劃,隻用簡單傳令方式便可。
在很多時候,命令延遲的程度能左右一場戰役的勝負。因此各個成建製的軍團裏都有一套簡明、快捷的傳令方式,盡量把延遲時間縮小。另外,在傳令過程中也容易暴露主帥方位,比如打仗時瞅見敵人在光明正大地打旗語,那【箭雨】什麽的就會果斷往那旮旯招呼。
不僅“如何更高效地指揮軍隊”,“能否阻截對方命令傳達”也是戰爭學的重要部分。在交戰中,一方突破敵方陣型、切斷其戰陣之後,通常敵人的崩潰就開始了,因為這就意味著軍隊的一部分得不到指揮,作戰力度大減,造成相鄰的另一部分軍隊受到敵人更大的壓力。如此累加,全軍崩潰。
戰場形勢倏忽萬變,沒有哪個將軍敢說一定能掌握局勢,所以很多魔法道具就成為軍事家的最愛。“騙子”白頭鷹酷愛遠程遙控軍隊,正是多虧了“福音”專門開發勢力道具的發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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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級NPC與大神級玩家在大軍上空打成一團。鳥人不斷俯衝,但總被巨龍以身軀和龍息阻擋。一簇簇金光在高空接連炸響,烈火、炎風與滾滾魔力四麵流散,好似開了一朵又一朵異常巨大的蟹爪黃。這情景倒是挺漂亮的,但也足夠致命,戰團中每一顆落下的火星都足以秒殺一個低級骷髏。
清沂看著那頭巨龍,心裏百味雜陳。
素來心機叵測的商人、施勞德•布雷,在一轉眼間就變成一條雄霸天地的巨龍,這種身份反差讓清沂錯愕了幾秒。但任清沂再怎麽想,也找不到比“巨龍”更適合施勞德身份的物種了。是的,既擁有大量的珍稀魔法道具,又擁有不可一世的態度和強橫力量,更擁有深沉、詭詐的氣度,喜愛金幣與寶石,還有玩弄死靈王者的自信與實力……綜上所述,除了奇幻世界諸多物種中最得天獨厚的巨龍,還能是其他東西麽?
清沂也曾好幾次聯想到巨龍身上,但總不能確定。哪裏有巨龍肯放棄與生俱來的驕傲,和普通生靈、甚至是和卑劣之極的死靈生物打交道?哪裏有巨龍不喜歡睡覺,而是喜歡東跑西跑地做生意?哪裏有巨龍總以人類的姿態出現,而不是以真實麵目示人?得知施勞德•布雷是巨龍的真相後,清沂心中反而多出更多謎團。
但現在可沒空走神。
清沂低聲對斯考爾道:“出發吧。”
“這兩座城市還要嗎?”不知是否受天上那兩個強者的影響,向來自大的斯考爾竟也縮著脖子、鬼鬼祟祟地壓低聲音。他看上去就像剛偷了鄰居雞蛋。
“你拿主意吧。我隻希望今天結束一切。”清沂的語氣多少有些疲倦。
斯考爾點點頭,將靈魂波長遠遠地傳送過去:“娜芙•克洛,你帶領三萬骷髏兵,繼續攻打城市;其餘五萬骷髏兵跟我走!”
“哎?!”正在最前線奮力殺敵的女騎士一愣,敵人的長矛就照她眼窩裏捅——那是頭盔唯一保護不到的地方!然而她一抬手便抓住矛尖,她手心中滲出金屬扭曲的怪響。她也沒空理會敵人,隻回頭吼道:“五萬夠嗎?”
“別懷疑你的長、官!如果那個大神冒險者找你麻煩,立刻逃跑!”特意在“長官”二字加重語氣,斯考爾得意洋洋地進行分兵。
“哼,我是軍校生,明明我才是正統的!【突刺•丁香雨】!!!”娜芙咬著嘴唇,那根被譽為“鐵臂”的右手臂往前猛送,銀鋒迭出,將敵人捅成蜂窩煤。
斯考爾的靈魂相當強大,雖然他並不是一個戰鬥職業者。他靈魂力場足有五公裏方圓,可以在戰場上對任意一個指揮官下達命令。然而他並不像清沂無微不至地照顧軍隊裏各個成員,而是用一種粗放的形式來指揮。當他想知道某個地區的戰況或發布命令時,便將靈魂波長與該地區的指揮官對接。在清沂看來,斯考爾這家夥一點兒危機感都沒有,隻是你一步我一步地和敵方主帥走棋罷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斯考爾的悠閑也是有理由的,誰叫他的軍隊比別的軍隊反應更快呢?
【支配死靈•紀律】斯考爾憑借著堪稱藝術的指揮手段,軍隊技能的失敗幾率降低10%,發動時間減少10%,對一切命令延遲的情況有15秒的修正。
【支配死靈•服從】娜芙將任何一個有自我思想的死靈生物給洗腦,使它們完全服從指揮。對一切命令延遲的情況有5秒的修正,死靈生物的各項屬性增加10點。
當娜芙與斯考爾同處戰場上時,所有命令都會縮短20秒的傳達時間,相當於剛用電話撥號完畢、聽筒裏就傳來對方“喂”的一聲。這種速度基於靈魂波長善於快速、無損傳遞信息的特點,是死靈生物獨享的,與其他種族的將領之間都可以用上“城鄉差距”這個詞了。
因此,分兵很快便完成,骷髏們迅速列陣、進行轉移。當清沂離開原戰場很遠時,他還能聽見巨龍與鳥人戰鬥時的劇烈聲響。他隻希望施勞德•布雷能盡職盡責,拖延住自由頭等艙。一想到這兒,他便頻頻回首,想再多看女騎士幾眼;畢竟自由頭等艙就算耗光那三分鍾的許願時間,也還能無限時地破壞清沂行動,比如說把清沂手下得力幹將給殺死什麽的。
然而清沂終究是扭過頭去,一直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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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不和你打了!”
望著漸行漸遠的白骨暴君以及他的軍隊,自由頭等艙惱怒地衝黑龍吼道:“不打了!你明明隻是個生活職業者,戰鬥力比起正常英雄級戰鬥職業者大為不如!要不是有巨龍的種族模板撐著,別說當六月陽光的保鏢,就連你也自身難保!”
“收了錢就要辦好事情,這可是放諸四海皆準的道理,所以我必須保護親愛的陛下。”黑龍放聲長嘯,在劇烈的黑光中變回人形。施勞德•布雷此時的模樣算是比較狼狽的,衣服上都是灰黑的灼痕,連帽子都被燒了一半(這就不能行脫帽禮了)。他使用了個魔法道具,懸浮在半空,嘿嘿笑著,卻是一點兒也不害怕對方:“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幹嘛您非要和我的主顧作對呢?”
“我就是要作對!”自由頭等艙每揮動一次翅膀,就卷舞起攝氏兩百度的炎風,這使得他身邊空氣扭曲、影像模糊。他全身散發無窮無盡的光輝,就像是第二個太陽。他兩眼噴火(這可不是誇張):“我就算殺不了他,我也要殺光他的屬下!太大膽了,太大膽了,他以為他是什麽貨色,居然敢耍天位榜上的人?!這可不是一兩場戰爭就能解決的事兒啊!”
“哦,您不會去做這些事的。如果您真的能舍棄自尊,您在一見到六月陽光時就能出其不意地解決他,但您選擇了將他帶到高空、讓他粉身碎骨而死。說到底,您還是蔑視他、不把他當做同級別的對手;您用不玷汙您武器的手法來殺死他,不願被其他人嘲笑您恃強淩弱。”施勞德笑吟吟道。
自由頭等艙氣得嘴唇顫抖:“混蛋!別以為你能揣測我的心思!我的外號是‘病毒’,去哪兒都能無分貴賤地弄死一片人,可不會有什麽無聊自尊!”
“真的嗎?”施勞德追問,臉帶成功者的笑意。
說來也怪,聽了這話後,自由頭等艙的情緒漸漸得到控製。他用右翅把風鏡推到額頭上,展現一個燦爛的笑容:“這次就到此為止吧。即便搖滾扳機與我帶了頭,但大家都沒有興致和六月陽光切磋;我已經唱了三分鍾的獨角戲,要是再動手,就顯得我不知好歹了吧?你們贏了,奧爾奎拉是你們的了。但記住我一句話:你們最多就隻能得到奧爾奎拉,再敢往亞斯坦特進發的話?……哈哈,哈哈哈哈!”
他沒有把話說完,就一個振翅,向遠方飛去。
施勞德•布雷長出一口氣,眼神深沉地注視那消失於天際的金色小點。他忽然大叫一聲,重重拍了一下腦門:“啊,我的褡褳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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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大軍行進到多路迪維斯城外十五公裏時,清沂看見了浩浩蕩蕩的騎兵方陣與玩家集群。他知道,接下來就是決戰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