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遊之亡者征途

第一章 旅人•踏入屍骸濕地

在《乾坤》中,感染是個獨特的設定。玩家服用、吸入或被注射了某些物質,導致身體發生變化。因表皮細胞的新陳代謝作用而吸收某些物質,也會有同樣的後果。

在某些特殊地形,玩家必須做好防護措施,才不容易染上某些疾病、造成負麵狀態。單練的玩家都掌握了這方麵的知識,而團隊練級的玩家則把責任全盤丟給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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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音”大陸南邊被一大片濃厚的、總無法散去的黑雲籠罩,以至於太陽和月亮都無法將光輝撒播至此。在雲層統治之下的是方圓幾千裏的濕地,它們由一大片湖麵與草甸連接而成,但這看似實地的草甸其實是偽裝過的天然陷阱,人一旦踩上去就無法脫身,逐漸被泥水吞噬;拜那些冒失者的屍骸所賜,濕地裏無時不刻散發沼氣與屍臭,大部分人一聞到這些氣味就會連膽汁都嘔出來;一隻隻手指上沾滿汙水與黏液的食屍鬼在荒草之間小心地爬動,尋找還能吃的屍體;一顆顆澄澈明亮的藍色鬼火懸停於水麵上,在它們的指引下多半不會深陷泥潭……這就是生靈的禁地、死靈的樂園——屍骸濕地。

此時此刻,有一個人正在濕地中跋涉。他戴著旅行者常用的寬簷帽,雙手空空,一看可知是冒險者而不是大陸上的原住民,因為唯獨冒險者旅行時不用背包裹。他臉上戴著一個怪模怪樣的麵具,那是生靈冒險者最新研製出來的“改良版淨化麵罩”,其功效與現實世界裏的防毒麵罩相近,能將汙濁的空氣淨化,更是能防止死氣進入呼吸係統造成的感染。死靈生物是不需要這玩意兒的,此人定是生靈冒險者無疑。

這位旅人身手非常敏捷。他移動迅速,就像濕地突然變成零摩擦力一般。他的身體也很輕盈,因為當他移開腳步後,草甸都沒有往下凹陷的跡象。每次遇到大片的水域,旅人便一縱身,像一顆肥皂泡般慢悠悠落地,這一跳往往可達十米開外,常人絕對做不到。他就這樣保持直線行進,動作毫不拖遝,奔多路迪維斯而去。

這片屍骸濕地的前身是主權國家奧爾奎拉,多路迪維斯則是奧爾奎拉的首都。在經過“夜幕閃電戰”後,這座城市的主人換成了白骨暴君六月陽光,城市裏也全部都是死靈生物。生靈冒險者與死靈冒險者經常爆發衝突(有時能演變成多達幾千人的武裝衝突),這位旅人若是進入城市,必定會被撕成碎片。

所謂的“夜幕閃電戰”是指十二月初的一次大型陣營衝突。白骨暴君帶領大堆大堆的死靈生物,用骷髏海戰術在一夜之內侵吞了大半個奧爾奎拉,以至於到第二天天明時局勢已不可扭轉。三十六小時內能征服國家,這在“福音”服務器的遊戲史上還是第一次有玩家辦到,是非常漂亮的奇襲戰。很多人歸結出六月陽光能打出這種戰役的條件:第一,他的軍隊裏隻有他一個玩家,其餘人等上到主帥下到士兵都是NPC,所以隻需要他一個人熬夜;第二,死靈NPC不知疲累,能在作戰後立刻趕路,絕不拖遝;第三,他做出了假姿態,在當晚淩晨2點時打下城市,然後下線,讓人誤以為他暫時休兵,這才導致生靈玩家防守鬆懈。這三個條件若有一條達不到,六月陽光絕對要花上七八天才能得勝。

因此,有很多玩家向遊戲公司投訴,覺得“死靈生物可不眠不休、無耐力值”實在太過破壞平衡,要求取消這個種族特點。遊戲公司的回答是:在設置每一個種族時都仔細斟酌、考慮過平衡問題,死靈生物對環境依賴太重,絕大部分是無法在白天戰鬥的,但生靈生物可以全天候戰鬥。當然了,這種扯皮到最後肯定是玩家先沒了聲氣,畢竟沒有哪個種族是有利無弊的,被人打敗了也不能怪在遊戲公司頭上。

很快地,多路迪維斯的城牆出現在地平線上。天開始下著大雨,偶爾還可見一兩道顏色黯淡的閃電在陰雲裏竄動。這種雨水凝結了高濃度的死氣,有極強的腐蝕性,每一滴都能將皮肉侵蝕出一個個血洞,被淋得多也會造成感染。

“天氣真惡劣。”旅人咕噥著,披上雨布,雨水一旦落在他身上就會被一種柔和的力量彈開。普通雨布自然做不到這一點,看來這是件挺高檔的煉金產品或魔法道具。

不多時,旅人就來到多路迪維斯。任何城市都會在城門處設置關卡、安排衛兵,就算死靈生物的城市也是一樣,好歹安排了幾個僵屍和骷髏兵。衛兵縮在門洞裏避雨,一見到旅人,它們便活動著僵硬的關節上前,含糊地道:“啊……你是生靈……”

“白骨暴君沒規定‘生靈不準進入’吧?”旅人拿出一個標著匕首的徽章,在衛兵麵前亮了一下。“我是來辦事的,不會隨意與人起衝突。”

低級死靈生物的智慧不足,所以幾位衛兵很教條式地按照規章辦事,為旅人讓開道路。旅人收起徽章,將帽簷拉低一些,把步速調整到常人可以接受的程度。雖然他戴著麵具,又早已將名字掩藏,但在這種環境裏還是越低調越好。

死靈玩家也不愛在這種天氣出行,除了幾個披著雨布匆匆趕路的玩家外,好多玩家都在屋簷下望天,和好友閑聊,一眼看過去街道兩邊都站著人。有幾人甚至就在地麵較幹的地方鋪開布幕,擺上好多自己打回來的裝備與材料,擺起攤來了。

一個靛藍射手——死靈陣營的弓箭手類特色職業——站在台階上,略微將身子往外探出、看看天象,同時和隊友說話。他也不算很老,但說話沉穩,神色淡定,一看就是個能完成重任的人。

旅人正注意這個人呢,對方也看向他,雙眼閃著藍芒。靛藍射手走下台階,道:“朋友,你是生靈玩家?”

“一進來就被人拆穿了啊,嘿嘿。”旅人停步:“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是這個城市的城主,所以有權限得知進城者的身份。奇怪的是,我看不到你的詳細資料,隻知道你是生靈。你一定用了能掩藏資料的道具。請不要太過緊張,城市裏是禁止PK的,哪怕是生靈玩家也不會受到圍攻。”靛藍射手一句一句,語氣縝密而有邏輯性。他的樣子看上去很嚴肅:“我叫致命毒刺,既是城主,也是‘靛藍星痕’公會的會長。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嗎?”

“我覺得幫助我的最好辦法就是不要湊得這麽近。你看,好多人都注意到我了。雖說城裏不能動手,但一旦離開城市就會被打悶棍的吧?”旅人無奈。

“沒人會動你的。一旦他們違反了規定,在白骨暴君那兒的好感度就會狂降,不說購買藥水、修理裝備得不到折扣,就連找NPC接任務都比別人困難。”

旅人來了興致:“聽起來挺有趣的啊。我想問一下,你是城市的會長,但為什麽白骨暴君說的話比你還管用?”

“我和我的公會通過租賃方式得到這座城市的使用權,是管理者;而白骨暴君則擁有死靈樂園上一切的城市的所有權,他才是真正的話事人。當然了,他平常絕不幹涉我們的管理,每月隻負責收取稅款。”

“可我聽說,屍骸濕地由一個NPC管理。”

“那個叫薩姆的隻不過是掛著虛職,沒有什麽話語權。雖然他內政能力很強,但六月陽光事先知照過所有會長,讓我們虛與委蛇就是了,不必真的聽命。畢竟再怎麽說,那也隻是個係統程序而已,人類怎麽可能會被他牽著鼻子走呢。”

“看起來你們和六月陽光感情不錯。”

“大家都是同一個陣營的,感情差不到哪裏去。你來是為了找他?”致命毒刺問。

“沒錯。”

“那很困難。畢竟白骨海洋是他的根據地,生靈玩家進不去。如果你有重要的事,就找隻寂滅渡鴉傳達口信吧,說不定六月陽光會願意見你。”

“他討厭生靈玩家?”旅人問。

致命毒刺想了想:“他不討厭你們,因為他也曾是生靈玩家,但在‘末日交鋒’時被刪檔了,這才以死靈玩家的身份繼續遊戲,當然這事我也不清楚。他之所以禁止生靈玩家進入白骨海洋,是因為他很愛護自己的屬下,怕屬下被生靈玩家刺殺。”

“謝謝你說了這麽多給我聽。我要去‘等待之城’,我相信他會見我的。”旅人與致命毒刺握握手。

“祝你好運,我也相信他會見你。”致命毒刺笑道:“你第一次來多路迪維斯,肯定不知道哪裏可以搭乘飛艇,我讓我的會員帶你去吧。”

“不用了,謝謝。我覺得走著去比較快。”

“哦,那好吧。再見。”

“再見。”

倆人互相道別後,旅人便繼續前進。

致命毒刺招來一隻寂滅渡鴉,道:“六月,有個不得了的家夥來了,你小心點兒。”說罷,便一揮手放走渡鴉,看著它化為火流星、消失在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