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遊之亡者征途

第一百四十三章:小人物

“正義舞曲……你把鄙人的計劃全盤打亂啊。”

遠在畢格鮑沃的幽靈美男子、奧斯科爾蹙著眉頭,悠悠歎了口氣。他的聽眾隻有滿屋子的寂滅渡鴉。

也難怪他露出被挫敗的神情,因為他本想推波助瀾,讓亞斯坦特的兩位英雄開戰,但沒想到忽然跑出個正義舞曲,把導火索給掐了。連國王也勸不住的優雅之蘭斯洛特,在得知愛徒康複後,竟不再執意出頭。如此一來,奧斯科爾布置的所有手段都成了泡沫。

“英雄的意誌果然堅定,就算謠言再多,也不會動搖。不過情報戰沒有這麽簡單。在一連串的動蕩下,亞斯坦特人心渙散,無法相信守護英雄;國王既不信任史考特與其麾下的軍隊,同時也對蘭斯洛特產生惡感。嗬嗬,簡直是重蹈奧爾奎拉的覆轍啊……在戰爭時還能萬眾一心,但現在沒了敵人,君臣離心,人人互相猜忌,國家能不分崩離析嗎?就像是外表漂亮、內裏腐爛的果子,再怎麽死撐,也不如以前了。”

奧斯科爾收起擔憂,又笑吟吟了:“那麽,鄙人就用謠言削去果子的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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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

亞斯坦特,首都,史考特宅邸。

經曆了奧利弗•奎恩的行刺一事後,宅門依然洞開,仿佛熱情歡迎一切刺客。敢從此處經過的人更少了,因為寒意從它的門口、窗口流出,就像是一座裝滿冰雪的棺材。

這時,鐵蹄騎士團的團長瓊尼,騎著白馬,慢慢來到大宅前。他已晉升英雄級,所以即使他在首都裏騎馬亂逛,也沒有城衛隊敢說半個不字。將馬拴好,瓊尼視寒氣如無物,大步走進去。他倒也不是熟門熟路,隻不過元帥府的設計很簡單,沒走幾步就是前廳,再幾步就是正廳,不會像別的上流階級家庭似的搞那麽多彎彎繞。

他很萎靡地問道:“我要的東西呢?”

“在這兒。”史考特坐著,抬手一擲,三卷卷軸便箭一樣奔瓊尼頭胸頸三大要害而去,仿佛把瓊尼當成箭靶子。

英雄真要下殺手,也不會殺得這麽斯文秀氣,因此瓊尼不為意,手晃了一下,就把卷軸都接住了。他又道:“怎麽沒打起來?”

“正義舞曲治好了奧利弗的手,蘭斯洛特就沒理由出頭了。他真能忍,我又小看他了。”聽這口氣,史考特居然有些遺憾。提到老對頭時,他的眼神已不能稱之為“邪”了,該稱之為“毒”,因為其眼角幾乎要滴下見血封喉的眼淚。

“竟阻止強者之間的戰鬥,正義舞曲到底是怎麽想的。”瓊尼找個位置坐下,打開卷軸,快速瀏覽。卷軸上記載的都是著名樂師的名字、住址以及個人情報,對於擅長從人群中找出異端的瓊尼來說,不啻如虎添翼。很快的,他就開腔:“普蘿汀?這個凡人收留了奧利弗?”

史考特嗯了一聲。

瓊尼放慢了閱讀速度,仔細看完後關於普蘿汀的這一條,道:“這個女人很可疑。出現的時間剛好與之前的慘案吻合;多年來一直孤身一人,沒有親朋好友;被蘭斯洛特邀請鬥琴,但卻不曾出過風頭,上流社會幾乎沒聽過她的名字。很可疑,就像是故意隱瞞什麽似的。有沒有更詳細的資料?”

“沒有。”史考特道。“要不要我派人?”

“不,想對付陰天歌者,靠人多勢眾是沒用的。我要去一趟。”

“那我就不奉陪了。”

“本來也不想你插手。”

瓊尼冷冰冰地告辭,騎馬離開元帥府,直赴普蘿汀的住處。在同一時刻,奧利弗長籲一口氣,搖搖頭,臉有些發紅。

普蘿汀正用軟布擦著小提琴呢,見狀,笑問道:“怎麽,沒靈感?”

“剛才心裏忽然有點兒亂,打斷思路了。”奧利弗拿過牛奶,喝了一大口,還用舌頭卷掉嘴邊的奶漬。

“家裏沒開門窗,你大概悶著了吧?長時間保持坐姿不利於血液循環。別老是坐著,你要多起身走走、活動身體。”普蘿汀訓道。

奧利弗隻是笑,什麽也不說。他解開筆,幹脆站起來了——既然寫不出,倒不如聽普蘿汀的,活動活動再說。他看似隨意地問:“普蘿汀,你是哪裏人?”這個問題他早就想問了,但一直沒找到機會開口。

“我呀,是個流浪者。”普蘿汀笑道。她的法令紋特別好看,就是比別人好看。

“哦?那豈不是和漂泊之凱一樣?”奧利弗見對方避而不答,也不著急,笑著問些有的沒的。空海劍聖漂泊之凱,薩拉門羅的守護英雄,其實不是薩拉門羅人。當年他從“哥特”大陸漂洋過海而來,故成名時便以“漂泊”為稱號。

“我可沒人家那麽厲害,他是大英雄,是大人物。我呢,連燒十五個金幣一捆的柴都心疼呢。”普蘿汀一下就把話題繞過去了,不愧是女人。

“我現在當小人物就當得挺開心的。”

普蘿汀白了他一眼:“沒誌氣!男人要立誌,要幹出一番大事業才行嘛。”

“我也是像你說的,甘於平凡,別樹大招風。”奧利弗還挺好意思。“對了,你家人呢?”

“很少有聯係。想幹嘛?”

“我做你的家人,怎麽樣?”

普蘿汀笑著搖搖頭:“我隻照顧你到你完全能自理為止。真是的,一捆果木柴而已,還想我照顧你一輩子呀?!哪有這麽好的事?”

“是,是,早知道我當時就帶一車果木柴過來了。”得到這個答案,奧利弗也不意外,反而有種放下心頭大石的感覺。他當然希望能住在這間屋子裏一輩子,但如果對方不願意,自己也不強求。反正在大起大落後,他也想開了。他會珍惜一切擁有的東西,也會笑著與不屬於他的東西分別。

他走出屋子,立即被凍得精神一振。在陽光下,他又忍不住端詳自己的手,發自內心地高興。放在以前,碰上再大的好事他也頂多是微微一笑,把老師派頭模仿了個十足;但經過這麽多波折後,他總是能笑眯眯的,不掩飾自己的情緒。他終於不再是優雅之蘭斯洛特的影子,而是有血有肉的奧利弗•奎恩。維持不維持“雅人”的名頭都不重要,隻要能做自己就很好啦。

這時,馬蹄聲從小巷盡頭傳來。奧利弗雖然拉不開弓,但眼睛還是亮得很,一望之下便奇怪了:瓊尼過來幹什麽?然後他又忍不住有點樂。瓊尼依然是老樣子,眼皮耷拉,仿佛整個世界都和他無關似的,也不知是否坐在馬背上睡著了。這樣騎馬難道不會撞到人嗎?

“我遭受過重創,再也不可能觸碰到法則,你怎麽還會來探望我?”奧利弗有些訝異,衝瓊尼揮揮手,然後似笑非笑:“莫非你還有人性?”

“我來,隻是為了尋找異端。”瓊尼來到近前,翻身下馬。

奧利弗警覺:“你在找死靈生物?”

“是一個很厲害的死靈生物,擅長唱歌,名為陰天歌者。讓開。”瓊尼言簡意賅。

“說清楚。”奧利弗沒讓開。

瓊尼還是沒睜開眼皮:“我要對所有樂師進行辨別。裏麵那個叫普什麽的也要接受檢查。”

“她不可能是死靈生物,你別進去了,會嚇著她的。”奧利弗還是不讓。

瓊尼也不是能退讓的主兒,身子動也不動:“她唱一遍歌,我馬上就走。”

“她的歌聲沒問題,而且很好聽!”

聽到這兒,瓊尼眼皮微張,露出一絲精光:“有多好聽?”

“你也有正常的審美觀?隻要聽過一遍她的歌,你就會心情舒暢,什麽憂愁煩惱都會一掃而空——”

“哈哈,哈哈哈!”瓊尼忽然大笑,打斷了奧利弗的話。笑完了,他雙眼已圓睜,濃鬱的聖元素在他體表結附,就像是天神賜予的盔甲。“果然,運氣也站在聖瓊尼這邊!終於給我找到陰天歌者了!”

見瓊尼就要進去,奧利弗趕緊攔住:“你為什麽汙蔑她?”

“我說的是事實。通過歌聲將聽眾的負麵情緒——也就是怨念——吸走,以自身死氣混合怨念,隨時隨地製造死氣陰雲,因此它才被稱為陰天歌者。你的靈魂或許被淨化了,但它卻更加汙穢。”

奧利弗將信將疑,很快又反駁道:“如果她是死靈生物,為什麽曾拜訪的正義舞曲並不知道?正義舞曲不是擁有‘神聖之血’嗎,能克製一切死靈生物才對啊?”

“‘神聖之血’隻會和‘卑劣之血’起反應。要論偵察死靈生物,我的‘聖痕’才是世界第一。”瓊尼抬起手,顯示手背的十字形傷疤。他露出了猙獰、扭曲的笑容,雙眼放光:“鮮血就是明證。”

奧利弗是聰明人,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便選擇相信瓊尼的話,因為那就是真相。普蘿汀的歌聲的確聖潔無比,但聖潔的背後,就是無盡的肮髒和汙穢。她以人的姿態出現,體內藏汙納垢。

但這又有什麽關係!

“瓊尼,屋裏的那個人是不是死靈生物,都和我沒關係。她始終都是普蘿汀。”奧利弗笑了,堅定地攔在瓊尼麵前:“要進去的話,踩著我的屍體進去。”

錘杖落在他身上,如他所願。他倒地的一瞬間,想起的不是普蘿汀,而是曾見過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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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

如此清亮的月,如此透明的夜,實屬難能一見。也許,是因為陰雲都流向大陸西北邊,亞斯坦特才能有如此清亮透明的月夜。

正是有了死靈生物,這個充斥物欲與野心的世界才會顯得潔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