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清沂立刻把工作事務拋到腦後,開電腦看論壇。
有不少身處畢格鮑沃的玩家說,西海岸那大型階梯式副本“礁石群島”關閉部分練級區。看到這個消息抬頭時,清沂很有些驚訝。那地方適合40——60級的玩家練級,集結了不少戰力不錯的玩家,是個重要的練級地圖,一般隻在資料片更替的時候才被撤換。事出蹊蹺,已有不少公會派人前去查看,發現多了一個隸屬中立勢力的野外補給點——人魚城邦,那裏的NPC全是人魚。
而另一個消息則是人魚族正式開放,玩家選取獸人時,可直接選擇人魚,而不需期待虛無縹緲的運氣。有不少新人都覺得人魚挺好,在水裏模板比水係魔法師還強,缺點是30級後才能以人形出現,而且登陸後和骷髏兵差不多,是很依賴環境的種族。
清沂立刻將兩個消息聯係在一起,腦海中浮現一個手持三叉戟與海螺號角的身影……是那個素未謀麵的人魚玩家。開啟種族不是易事,禦清鋒開啟妖獸種族,江花火開啟神獸種族,清沂開啟“福音”死靈種族,能開啟人魚族的也隻有手持“海濤天籟”的他了。不過他還真是倒黴,沒有實力將亞特蘭蒂斯推出海麵,搶白雪城搶不到,搶黑色鋒銳的人魚島也以失敗告終,大概是退而求次,才選擇了畢格鮑沃礁石群島。他的人魚城邦是建立,雖害得廣大玩家少了幾個練級場所,但也提供了補給,一來一回倒也沒侵占太多利益,各大公會肯定不會對之粗暴幹涉。當然,真要幹涉的話,“海濤天籟”絕對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還有一個帖子很有意思,發帖人問,如果白頭鷹與人魚打海戰,誰會贏?這個問題引來不少爭論。有人說,白頭鷹擅長海戰,絕對能打殘人魚;有人說,在拉爾哈雷恩,白頭鷹的海軍也曾被幽靈船隊攻破,而人魚軍團的戰力不會遜色於幽靈船隊,可知白頭鷹必敗。於是這帖子又喜聞樂見地歪樓了,轉為討論幽靈船隊和人魚軍團的戰局會如何演變。
“嗬,反正哪邊我都打不過。”
清沂自嘲道,聽見門鈴作響。打開門一看,是一個挺憨厚的小夥子,身穿興隆快遞的製服,他張口就喊:“張哥。”
清沂奇怪:“我沒點餐啊,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這是李哥說要給您的。”小夥子把一件東西交到手裏,毫不廢話,轉身離開。
這是一封朱紅色的硬卡紙,手感微糙,封麵有兩個以金漆印上去的大字——“請柬”,封麵右下角有金線勾勒出一列列鱗片,金紅交映,圖案精美,在富貴上添了那麽一絲底蘊,無咄咄逼人感,倒像是一件藝術博物館才有的陳列品了。清沂打開一看,果然是華人商會組織的年夜飯,時間是大年三十晚18:00,地點是唐人街墨香樓一樓,還“恭候大駕”雲雲。
實話說清沂都快把這事忘掉了。他素來孤零零一個,根本不在乎怎麽過春節(連春晚他都懶得看)。思考再三,他還是收起請柬,等到那時再說。
他繼續看論壇。
“華夏”論壇裏,職業玩家們彈冠相慶,因為封魔師浪淘沙帶給他們的陰影,這回總算降臨到“福音”頭上了。實話說浪淘沙也沒搞壞市場,隻不過他似乎有著魔力,讓金錢聽他的指揮。當浪淘沙還逗留“華夏”時,所有商人都覺得自己生意做得越來越大,可做完了一看,利潤還是那麽點兒。
“很有趣啊,當初他幹嘛不選擇當商人。區區一個戰鬥職業者幹到這份上,該稱讚他才華橫溢麽?”清沂扭頭,想對法蘭吉手辦說話,然後一愣神,因為那個位置空蕩蕩的。他這才想起,上次他一巴掌打落手辦後就沒再撿它起來。他不免有些猶豫,因為他心裏又有些黑暗深沉的東西要噴湧出來。
算了,先放一陣吧,等會兒再撿……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清沂隨手拿起:“你好,這裏是張清沂。”
“這裏是拉傑。我承認,我很想和你合作,但我必須知道你的對策,我不能在黑暗中下棋。而且除了計策,你還有什麽底牌?小蜜蜂速遞占了劍橋市50%的市場份額,我承認這很厲害,但再多的市場都會在別人的低價攻勢下被蠶食幹淨的,你不可能永遠壟斷。小蜜蜂速遞背後有沒有集團注資?有沒有銀行扶持?你的底牌到底是什麽?”
對方叭叭叭地又一大通話,清沂依舊沒插上嘴,不過他不在乎,隻笑吟吟地一句:“明晚來墨香樓,我們好好談談。”
電話那頭沉默一會兒,道:“我明白了。我會準時赴約的。明天見。”
“明天見。”
清沂掛了電話,轉撥李墨電話:“喂,又一個被我拉攏過來了。我訂個座,明天墨香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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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格鮑沃,首都。
在一條街道中,一個男人正雙手插兜,慢慢走著。
天氣很冷,街上的行人不多。
男人忽然蹲下,整理褲腳,再起身走動時速度明顯快了幾分。他轉過拐角後便立刻發足奔跑,一邊跑,一邊將累贅的大衣脫下,衝勢狂猛,動作矯健,有如一隻山貓!他跑到半路,忽地就往旁一撞,撞入店子裏,在老板的驚呼中從後門穿出!穿出後,他來到一條稍窄的小巷。他毫不遲疑,立刻一個助跑,在兩邊牆壁各蹬了一下,翻過三米高的牆頭,動作幹淨利落,讓人擊掌叫好!
然而一落地,他卻不逃了。
一個臉色蒼白、神情陰冷的中年人站在他麵前,雖然身形高大,但腰背略有些佝僂,一看就知道這是在黑暗裏討生活的那種人,也是他此刻最不想看見的人。對方衣著普通,但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他麵前,又怎麽可能是普通人?
“你居然被他發現了?”中年人冷聲道。他的冷與冷空氣融為一體,他仿佛是冬天的使者。
逃跑的男人臉色一變,正待說話,一股巨大的力量便從天而降,壓在他的肩膀上。他往前仆倒,右手臂被粗暴地扭到背後,帶給他極大的撕裂感。沒有兩個月的靜養,這條手會留下後遺症,但現在他完全不關心手臂的問題了。
壓在他背上的人才以同樣陰冷的聲音接腔:“下次不會了。”
呼,呼。隨著寒風掠過,幾個人影出現在這條巷子中,或蹲在牆頭,或靠在牆壁,或守住路口。這些人都是畢格鮑沃精挑細選而出的高級諜報人員,每一個都擁有高級戰力,逃跑男人決計不可能再逃一次。
男人臉色越來越難看,都成醬紫色了,但他卻咧出一個怪異的笑容:“太遲了……”
中年人臉色一變,蹲下伸手一扯便卸下男人下巴,血從男人口中淌出,染黑中年人手指。幾位諜報人員麵麵相覷,因為該目標竟已服毒,再也沒有救治的可能——這種毒藥的毒性非常劇烈,在劇烈運動後毒液肯定隨著血液傳遍全身。果然,還不到三次呼吸的時間,男人便抽搐著死去,神情定格在苦痛中。
“他是在看見你後才咬破毒囊的。你完全可以阻止他。”
一個被黑布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出現,他的眼睛散發逼人寒氣,似是漠視生命與情感。隻有最老練的殺人者才會有這種近似死靈生物的眼神。看到他,所有諜報人員都微微低頭,不敢直視,因為他是畢格鮑沃情報部部長,是陛下最信任的五個人之一,也是這群人的直屬上司。
這位主使者一出現,就指責了負責堵路的中年人。他又一轉臉,對那個扭斷目標關節的追蹤員道:“而你為什麽不先卸掉他下巴,或者堵住他的嘴?你想解除對方的還擊能力?這位先生,我希望你明白一點:他可能知道奧斯科爾的情報,他的命比你值錢。如果是我抓住他,我寧肯被他捅三刀,也要確保他能存活。”
說到這兒,部長拍拍手:“你,處理屍體;你,你,你,對他的親戚朋友盯梢;你,起草一份報告,轉呈陛下。我不想因為有一群無能的屬下而一次次親身出現。解散。”
須臾,巷子裏隻剩下中年人和那具屍體。中年人神色淡漠地將屍體拖到陰影中,再從隨身小包中取出一疊布。那布一抖開,竟是一個能裝下一個成年男子的布袋。很快地,屍體就被打包,而布袋則被中年人扛到一輛貨車上,車上裝的都是由海港城市運來的熏魚,即便在冬天味道也很重。稍微撥弄幾下,布袋就被熏魚埋起來。
喬裝成一個普通車夫後,中年人趕著毛驢,慢悠悠地向城門而去。他自言自語道:“畢格鮑沃果然不簡單,看來在往後的日子裏,鄙人也要多加小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