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遊之亡者征途

第兩百零三章:撤走

穠麗山莊,城牆下。

精靈們站在斜坡前,齊齊舉弓,射出火箭。這裏說的精靈都是指冒險者,而不是原住民。精靈原住民對森林是如此的有感情,就算神明也不敢誇口讓他們焚燒樹人屍體。但冒險者就不同了,他們無父無母,連對導師的感情和對神明的信仰也淡薄之極,更別說遵循精靈的美德了。隻要一丁點兒榮譽值就能驅使他們射出炙熱的火箭,當然,每射一箭,精靈原住民對他們的好感度也會下降一點兒。

斜坡純粹由樹人堆積而成,每一寸都浸潤了鬆脂,刺鼻得讓人不願接近。一隻隻樹人仆倒在斜坡上,顫動的樹枝表示它們還沒完全死去。剛才它們還氣勢洶洶地組成人牆,斷了死靈生物退路,不過那隻是用【壓榨生命】來回光返照。【壓榨生命】屬於自然魔法中的秘術,以某區域內的植物全部枯萎為代價,讓它們在枯萎前恢複到最佳狀態,對樹人、樹精也一樣有效。即便六月陽光沒有讓憎惡獨眼巨人接應,十到二十分鍾後樹人也會自己倒下。

在射手們的有意施為下,火箭落在斜坡上的既定地點,點起一個個火頭。火頭看似稀疏,實際上這樣的分布既能保證燃燒效率,又不浪費箭矢,隻有浸淫箭技許久的弓箭手才布置得出。

然而,就在火勢剛剛變旺的時候,死靈生物們也發動【酸雨術】,覆蓋了整個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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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弓手也和魔法師一樣,必須選一係元素進行主修。”無咎坐在圖書館裏,翻開厚厚的書籍,邊看邊碎碎念。看了一會兒,他忽然眼睛一亮,將書遞給一旁的清沂,並指出重點。

清沂才看兩眼,便扭頭大聲喊道:“喂,千上!你是精靈,與自然有親和力,應該選風、水或者土元素作為專精!”

一個披法師袍的老NPC從他身邊走過,毫不客氣地瞪視:“戰士,收起你的粗魯與無禮!你以為這兒是菜市場嗎?!給我閉嘴,還是說,你想試試【變形術】的滋味?”

清沂趕緊捂住嘴巴,眨巴眨巴眼,比羊羔還要馴良,絕不還嘴。這些研究魔法的老家夥整天憋在室內都憋成變態了,他可不敢冒險,免得真變成一隻無人親吻的青蛙,況且找人解咒又得花不少錢,實在劃不來。而一旁的無咎憋笑憋得臉都紫了。

老魔法師一離開,千上就從書架後探出上半身:“什麽?”

“快給我過來!我是說,你千萬別選火、雷和冰,沒加成的。我記得精靈特別討厭火。”

“不會吧?用火的話多帥啊?”千上一臉可惜,然後又很快雀躍起來,眼裏閃光:“不過當個風係魔弓手也不錯,一定和《魔戒》裏那家夥一樣帥!”

把兩條腿都擱在桌麵的墮落把脖子一擰,不屑道:“暗元素才是最帥的。”

“誰說!黑暗永遠都是反派的代名詞!”

“小子,你說誰是反派!你是想睾+丸錯位呢,還是想肋骨開放性骨折呢?!”墮落蹙起秀眉,凶巴巴地從椅子上跳起,一揮手就是一道暗黑魔法砸過去。千上敏捷地避開,身後的書架就遭了殃,幾本古書被炸得紛紛揚揚。

無咎立刻起身,匆匆離開:“我了個去,你們繼續,我可不想中【變形術】!”一句話嚇得清沂也趕緊跟上。

阿瑪尼不知什麽時候出現,跑在最前麵,還回頭道:“要不把他倆開出團隊吧,這樣我們就不用賠錢了!”

無咎和清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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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些在夜雨中行將熄滅的火頭,清沂思緒在現實與回憶之間若即若離。

忽然之間,大風迎麵而來,他被雨水劈頭蓋臉地打了一身。這風非比尋常地大,仿佛天破了一個口子。事實上,天空也確實“破了一個大洞”,皎潔月光從破洞中漏下,漫天灰霾不得不任由該破洞擴散。

【萬裏無雲】,以強氣流吹送所有逗留於天空的水蒸氣,使得自然光不被折射、反射,這魔法倒是非常契合雲消雨逝的名頭。也不知白頭鷹向她討要了多少件這個魔法裝備,簡直像源源不絕!毫無疑問的,【酸雨術】中斷,斜坡上的火勢陡然旺了起來!

“白頭鷹在想什麽,時間還早著呢,就用火攻?”斯考爾悶悶地噴了一口煙,撓了撓腋窩。

“他可能怕出意外。這火燒起來夠一個多小時的,已經足夠阻止咱們從前麵突破了。”娜芙發表見解。

清沂點頭:“我也這麽認為。白頭鷹想要杜絕所有意外,所以他才製訂一條又一條戰術,跟用鞭子趕馬似的,將我們趕向唯一的死角。”

娜芙哼了一聲:“不過,意外總是會有的。”說罷,向來冷臉示人的她竟然壞笑起來。

清沂剛要問是什麽意外,隻聽斜坡處傳來一聲爆鳴,地動山搖!一截截或燃燒或枯萎的鬆木高高飛起來,飛得高過他頭頂!隨著木塊和鬆脂一起落下的,還有大量的泥土!

“噢,是用‘靈線’遠程引爆?”撣了撣披風上的泥土,清沂笑問。

“我得承認,你這時候不像個白癡。”斯考爾嘿嘿笑道,誇人和貶人沒兩樣。

“靈線”發明了有一段時間了,倒說不上是新發明。它是一種可以傳輸靈子的細線,以寒煙接骨木的樹芯撚成。因為寒煙接骨木的產地非常少(實話說這個資源在國際上也算稀缺),要生產的話就完全依賴進口,所以成本非常高昂,一寸樹芯就要一個金幣,可謂是和時光同價的商品。幸運的是,冥王給魯迪交學費的時候提供了大量十年、百年樹齡的寒煙接骨木,這才讓聯合科研中心大有作為。目前,一幫科學狂人正拚命找尋將寒煙接骨木批量種植的方法,因為他們想將“靈線”鋪設到城市各個角落,建造一個穩定供應靈魂能的後現代大都市。什麽?他們是不是認真的?這還用問嗎,他們前段時間一直在鑽研“靈魂能板”和“波長變壓器”,簡直是巴不得年底之前就能來一次跨越式的技術革命!

而現在,“靈線”很明顯應用於戰爭中。為了這次戰爭,做了準備的可不止是白頭鷹,娜芙也動了不少小心思。她將大量的“壓縮轟鳴雷管”埋在城牆底下,並用“靈線”遠距離連著,等白頭鷹攻城時就放煙花。樹人堆積的斜坡雖然寬大,但娜芙準備的火藥分量剛好能將之炸開。鬆木被徹底炸散後,火勢就再也構不成威脅了。

清沂踢開一塊燃燒的碎木,問:“話說回來,就算把鬆木清理掉,血精靈又怎麽從正麵撤退?先不說打倒白頭鷹,那城牆有樓梯或出口嗎?我怎麽沒聽說有?”

娜芙笑容一僵。

清沂無奈:“別和我說,你根本沒有任何撤退的對策,隻為了氣白頭鷹就把斜坡給炸飛吧!炸藥也算是一張底牌啊拜托!”

“丫頭這麽做當然有效果,也算是反過來給白頭鷹出題,讓他以為咱們真要從正麵突破。”斯考爾哈哈笑著打圓場:“白癡皇帝,誰說咱們沒有對策?我問你,你有沒有去過血精靈的據點?”

“有啊。”

“那兒是不是有各種機關和暗門?”

清沂恍然大悟:“哦,你是說……”

“血精靈生性膽小,為求自身安全,會不惜重金搞各種逃生路線,說得不好聽就是‘狡猾的兔子擁有三個巢窟’。作為血精靈大本營的穠麗山莊竟然隻靠一個中轉島作為逃生路線,哈哈哈,誰信呢!”

清沂想了想,還真是這麽回事。之前常青樹船聚在山崖下時,他就有些懷疑,因為毒蔦蘿的表情不見得有多驚慌(頂多是為“自然之血”驚訝了一把);現在想來,毒蔦蘿的鎮定除了因為英雄級那份渾然天成的鎮定外,也因為存在一條秘密撤退路線吧。

“在山莊地底,有一條通到山腳的密道,這時候血精靈們也開始進入了吧。”

清沂問:“為什麽之前我不知道?”

“堂堂的大男人,別小肚雞腸!”斯考爾數落道:“地道在山莊建成之日便被封鎖,從未開啟過一次,它的存在僅有毒蔦蘿一人知道,其他參與建設的血精靈全都自願飲下‘遺忘藥水’。這等機密,多一個人知情就多一分風險,你又不是不懂!”

“的確,如果普通血精靈將之泄露的話,指不定白頭鷹又搞什麽花招出來。”清沂當初被八卦教主貼身跟著,此時深有同感。他轉身:“我去找毒蔦蘿。”

山莊裏所有人都很忙碌。那些珍貴的油畫、雕塑、珠寶都垃圾一樣滿地亂扔,血精靈們都輕裝出發,帶的物資是食物、飲水和一個個戴眼罩、口球的血奴(也即是被豢養的、專用於提供血液的人類),一些特權階級最多帶了五個血奴(她還含淚棄置了兩個)。清沂第一次看見血奴這種陰暗麵產物,來了興趣便仔細觀察,發現其中一部分有被鞭打、滴蠟、捆綁的痕跡,不由暗自咋舌:血奴還真是多功能啊。因血精靈的審美使然,血奴無論男女都是挺好看的。

穿過走廊,清沂來到觀海台。

毒蔦蘿的紅木王座就擺在觀海台中央,三個血精靈帥哥也站在王座旁,但毒蔦蘿並沒有安坐王座。她坐在欄杆上,金色雙馬尾隨海風飄動。她的發香讓海風也好聞起來,她的發絲讓月光也動人起來,但惟獨她的背影,讓夜色也孤單起來。

清沂心有所動,開口:“小心著涼。”開口前他明明想說“小心摔下去了”。

“我身體比死靈生物還好,素(是)不會感冒的。”

毒蔦蘿回頭,婉約一笑:“六月陽光陛下來了,你們退下吧。別碰傷我的王座。”

三位血精靈帥哥行禮,便合力抬走走王座。

清沂來到欄杆前,隨意看了一眼常青樹船的魔法陣(已經接近完全成型了),雙臂搭在欄杆上:“對不起,幽靈船隊沒能趕過來。”

“沒事。如果這個世界米(沒)有意外,我一定會無聊到死吧。”輕輕撥開一縷亂發,毒蔦蘿幹脆解下發圈,讓一頭如瀑秀發在風中流淌。

“為什麽還不離開呢?”

“我舍不得這個地方呀。”

清沂轉身,兩肘隨意地反扣欄杆,麵向來時的道路。他看見走廊,看見走廊盡頭的大廳,看見那不滅的璀璨燈火。如果“等待之城”即將毀滅,他的心情肯定不會比毒蔦蘿更好。

他隨意轉了個話題:“那為什麽,你還要把王座帶走?”

“哦?我以為您是最懂我的呢。”毒蔦蘿歪著小腦袋,甜甜一笑:“誰舍得放棄王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