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天。
在上班前,清沂與老板通了電話:“史密斯先生,早上好,這裏是張。”
“早上好,張。”對方的聲音聽上去是那麽的精力充沛,說明對方保持了良好作息,清沂自己都未必做到這一點(畢竟為了一件裝備熬夜是家常便飯了)。
“我有個想法不知可不可行。我們可以與與員工開會,看看他們對公司的建議。”
“我敢說他們第一條建議就是希望公司多發工資、少加班。”史密斯先生打趣道。
清沂也笑,但笑完了,該堅持的還得堅持:“即便如此,那也是一條建議。我們可以甄別哪些建議能讓公司走得更遠,那些建議卻毫無幫助。”
“的確如此。那就看你的了,小夥子!”
“不!”清沂趕緊道:“您不和我一起去嗎?畢竟很多建議都需要您來拍板。”他可不敢把所有責任都大包大攬,要是他在會議上同意了某條對員工有利的建議但史密斯先生並不同意,那招惹仇恨的就是他,妥妥的。最好的方案就是讓史密斯先生也在場,如果有某些建議不符合老板的期望那當場就能拍回去。說到底,畢竟最後出錢把建議逐條實施的是史密斯先生而不是他自己,錢多的人才有拍板權。
電話那頭的人笑了:“我相信你,張!我覺得我比相信我家人更相信你!大膽地去做吧,我保證,你覺得可行的建議我都會付錢的!你不妨保留這段電話錄音。”
清沂立即表示感謝,然後掛電話,上班去。
來到公司,他讓大家都坐下,並打電話讓晚上那班同事過來,堅持每一人都要到場。除了露西(這貨的拉斯維加斯之旅一定妙不可言,以至於都忘了和同事打電話聊聊感想),五分鍾內所有人到齊。
“你勞師動眾的,又打算幹什麽?”陶德第一時間跳出來和清沂唱反調,這似乎已成了他的生活習慣,哪怕有一天沒做都渾身不自在。
“我打算和大家開個會議,看看大家對我們公司有什麽建議。”清沂笑眯眯地道。他也習慣了陶德挑刺,反正對方再怎麽挑刺也不會影響對方的工作質量與自己的權威,就由得對方吧。
“我建議公司加薪!”陶德話一出引發哄堂大笑,會議的氣氛變得友好起來。
清沂倒是晃了晃筆,在本子上記下,同時道:“加薪當然可以!隻要下季度公司效益提升,我就立刻按照提升幅度加薪!”
這一回大家不笑了,有的竊竊私語,有的若有所思。盲目要求加薪當然隻是個玩笑,但若有個可以實現的前提,那麽加薪也並不是奢望了。想讓公司效益提升,那就得貨真價實地提一點有用的建議了。
清沂心想:這就是利益綁定,我們小蜜蜂速遞是一個整體,員工的利益必須與公司緊密聯係,一損共損,一榮共榮!
陶德又發話了,不過大家都看得出來,他是很嚴肅地提問:“喂!我們能有什麽好建議?你是哈佛畢業的,你腦子裏有用的東西比我們多得多,何必多此一舉呢?”
“你這話說得不對。在我的祖國有一句這樣的俗語,‘三個鞋匠的智慧勝過一位智者’,說明集合群眾的力量也能產生好點子,西方更是講求頭腦風暴法,讓人與人之間迸射出思想的火花,得到最好的答案。可見無論是中國還是美國,都注重團隊合作所帶來的超常效益,我不認為我個人能取代我們整個團隊。”
“團隊?”有同事懵懂地問:“我們也算嗎?我是指,快遞員也算是團隊一份子?”
“當然算。我們公司和那些推銷公司不同,隻要在小蜜蜂速遞工作,都是團隊的成員。”清沂誠懇地衝他笑了笑,然後用筆頭敲敲桌子,提醒大家:“好了,回到正題,大家對公司有什麽建議嗎?任何天馬行空的想法都請說出來,沒關係的。當然,如果是‘請總統為我們代言’這種想法還是別說為好。”
一個同事道:“那麽,我覺得我們該換個辦公室了!現在的地方太小了,卻還要不停地為新來的接線生加位子!我好幾次都因跑得太快而撞到桌角!”
“那你幹嘛沒起訴公司啊?”清沂笑道,並且記下這一條:“我也覺得該換地方了。”
另一個同事道:“我覺得公司除了咖啡和紅茶外,還應該提供可樂!”
清沂照樣也寫下去:“這個恐怕得等公司效益提上來才行。還有沒有,來,給我更多!”
陶德吸吸鼻子,大聲地道:“我申請換一台摩托車!現在還要兼送外賣,見鬼,我用自行車要送到什麽時候!每天下班都以為腿不是自己的了!”
清沂重重點頭:“很不錯的建議!我想,也許三天內就能拿到新摩托車。”
陶德懷疑地問:“你說真的?”
“廢話,當然都是真的!我和你一樣,都想讓這個公司變好,不是嗎?還有沒有?越早說出來,我越早實施,要不然就得等下一次會議了!還有沒有?”
在清沂的引導下,會議氣氛開始變得熱烈。在廣開言路的情況下,建議果然五花八門,除了之前那些,還有要求“將公司內部環境裝修一下”、要求“將多餘人手轉移到分公司”,等等,清沂都照單全收。
大約收集到二十條建議後,清沂將本子翻到另一頁,道:“現在我要給接線生、快遞員設定組長,組長工資比組員多10%,但必須對組員的工作負責,簡單來說是一個既有福利也有責任的職位,而且幹得好的話還能升職。現在請大家拿起手邊的紙筆,以匿名投票的方式寫下你認為最佳的人選吧。”
“搞那麽麻煩幹嘛,還升職呢,在這小公司能升什麽職。”陶德埋怨道,但還是接過別人派來的紙條。
又一分鍾後,一個個紙團陸續送到清沂麵前,露西不在場視為棄權。清沂跟班主任似的,將紙團打開並且報出名字,順手記下,結果陶德以壓倒性的票數成為快遞員組長,而接線生組長則由一個資曆比較老的同事擔當。
清沂對這個結果很滿意,笑道:“大家繼續工作吧。另外,我可能會在近期開設新的部門,所以如果覺得現有位置並不能發揮長處的話,盡可以來找我,我會為你安排。”
小蜜蜂速遞又開始了忙碌的一天,而清沂則拉著兩個組長離開,不知去幹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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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最高海拔1063米,平均海拔150米),馬薩諸塞州的春天總是很遲,天氣依然沒有好轉。不過天空倒是很幹淨,瓦藍如洗。
下班回家,清沂便將工作拋到腦後,因為格林太太又做了一頓好吃的。而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鄰居朵拉•沃爾威茲也在座。
清沂:“嗨。”
朵拉穿著高領米色毛衣,很無辜地仰頭看他:“嗨。”
格林太太用軟布端著盤子出來,笑吟吟的:“今天我邀請了朵拉,大家一起吃,熱鬧點兒。我知道,西方人講求浪漫,東方人講求熱鬧,特別是在春節,對不對?”
清沂拉過椅子:“您就別再提春節了,我對那東西絕緣。”
“年輕人不都很喜歡過節嘛!要是一個個都像你一樣,生活哪裏有樂趣呀!”格林太太嗔怪。“來,今天有法式熏雞吐司,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清沂正想一嚐,格林太太又拍他的手:“我差點忘記了,我們這兒有猶太客人!我們要先禱告,對不對?”
“猶太人又不是天主教徒!”朵拉趕緊擺手:“反正我平時也不講究規矩,就這樣吃吧。”
清沂哪裏會客氣,立刻叉了一塊吐司,嚐了之後當即讚不絕口,同時刀叉上下如飛,這還是他顧忌朵拉的情況呢。朵拉開始還想斯文一點,但怕動作慢了就沒得吃了,隻好也搶了一些到碗裏。
“我朋友送了我兩張票,是星期六凱爾特人主場對熱火的,你去不去?”朵拉舉著調羹,忽然問了一句。
“凱爾特人?”清沂猛一聽覺得耳熟,但是卻想不起在哪裏聽過。
“你不知道?噢,不是吧?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朵拉眼睛瞪得老大,仿佛看見火星來客:“波士頓凱爾特人,NBA!籃球!”
“噢,記起來了。”清沂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他倒是忘記波士頓還有一支聞名世界的籃球隊了。除了籃球,波士頓也有自己的足球、橄欖球、棒球、冰球和曲棍球隊。“謝謝,但我對籃球沒什麽興趣,你還是找其他人吧。”
朵拉失望地瞪他一眼:“你真是太宅了,簡直和女人沒有區別。我敢保證,你在哈佛裏根本沒走進橄欖球場,哪怕一次!”
“哈哈,沒辦法,我不喜歡運動。另外,是哈佛商學院,不是哈佛,這兩間學校是不同的。”清沂往嘴裏塞著東西,不忘科普一下。他得早點結束飯局,因為浪淘沙的拍賣會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