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皓然之妻逝去前拚命護下女兒,囑夫照顧,羽皓然便不惜耗費修為也要護持羽紅袖七世,護住她真靈不昧,始終渡她入道,以了此因果。
此既是出於父愛之情,也是為全因果,了緣法。
這中間的聯係憑依便是女兒的真靈始終不滅,他更以秘法保得她不致胎中迷,失了前世記憶。
前後七世,羽紅袖都是最多三歲便會開悟,憶起前世之事。
若是沒有秘法相護,被胎中迷毀了前世記憶,那便等於真的再世為人,羽皓然與她的父女關係就此斷絕。
而正因為前後七世,羽皓然都能保住她真靈不昧並援引入道,所以宗門才會默認羽紅袖這宗主女兒的身份。
說到底,修士對於父子、師徒的認證,卻是看另一方的神魂記憶是否存在,而非單純的以血脈作為紐帶。
我思故我在。
不思即二世。
宗門修士與妖族和修真世家維係利益的紐帶不同。
修士修煉,與人鬥,與天鬥,個人之力始終微薄,不要說那些才開始修煉之人,便是以前的諸聖也要傳承弟子來講自己所悟所學發揚光大。
所以宗門更注重以真靈不昧作為維係紐帶,以血脈相承為輔,將之視為自身因果的一部份,而修真世家和妖族倒是和世俗類似,更注重血脈相承,作為利益維係的紐帶,以血脈相承的關係產生尊卑上下之分。
說回羽紅袖,想是因為前世受創之故,因此雖然得了羽皓然以秘法相護,但是前七世不論如何扶持,羽紅袖修煉起來始終有障礙,難有成就。
直至這一世,羽紅袖的心誌遠超前世,以少女之姿便修至煉氣境,雖說是因為宗主之女的身份,得了旁人得不到的助益多多,比如那聚靈池,比如還是煉氣境時,手上便有了一把八階飛劍銀河劍。
但是這份心誌便是莊璿璣門下弟子中也難有與之匹敵之人,唯一可以相比的是莊芷青對丹道的沉迷。
而羽皓然為其女也是費盡了心思,不惜借向禦盡萬法根源智經獻祭之時求法,得到玄機可借法器凝生命魂,雖然比不得真正的七魄合一,但是總是比前一世好上許多。
羽紅袖得了紫府神焰,便借此凝生了命魂,從此有了破境成為天人的可能。
隻是莊璿璣也想不到她竟然還不甘心,居然想盡辦法湊齊了祭品,向智經再求分離之法。
分離後再憑絕大毅力重新聚合七魄,凝生命魂,令得修道之途更加坦蕩。
隻憑這份心力,便讓莊璿璣為之動容,還不要說羽紅袖重新聚魄生魂後竟然晉階了。
“師叔門下四位弟子,如今已有三位晉入真人境了吧?”羽紅袖含笑道。
“不錯,雨濃和青枚也已經晉階,雨濃此番從星界歸來,起伏較大,回來之時似乎連神識都倒退了不少。不過這孩子到底有些心性,這兩年來不但已經恢複過來,而且似乎猶有精進,若是我沒看錯,今年以內她可以再上一層樓了。”隻有說到師雨濃時,莊璿璣方才笑道。
她心中還是稍有遺憾,師雨濃結丹渡劫,晉升真人境時,神識境界雖然高妙,但是也是止於天衝魄,還是沒有凝生命魂。
這樣不免道基稍差,將來衝擊天人境便會障礙較羽紅袖大得多。
在她看來師雨濃的資質並不比羽紅袖差,甚至猶有過之。
羽皓然護持女兒七世之久,倒是以這一世轉生為羽紅袖,資質為諸世中第一,而且似乎當年神魂所受的創傷已經全愈。
羽紅袖開始借紫府神焰聚合七魄,這雖然也勝過天衝魄,但是到了真人境之後,異日衝擊天人境,卻是要再由實返虛,到時紫府神焰反而成了障礙,須得煉化。
所以羽紅袖才會千方百計向智經獻祭,再求得分離之法,重新聚合七魄,令得道基完整。
這分離很是危險,稍一不慎便會散了真靈,重新聚合的過程中也可能汙了神魂。
光是這份心力,便淩駕師雨濃,甚至本宗絕大多數弟子之上。
“你與雨濃向來交好,今後還望互相扶持。”莊璿璣饒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羽紅袖。
羽紅袖眼皮微跳,莊璿璣嘴上說的是希望羽紅袖與師雨濃鞏固友情,互相持,但實則卻是指的麵前這二人可以暗暗結盟。
“大家份屬同門,我與雨濃又交情深厚,紅袖更向來敬仰師叔,視為本宗女修中的典範,自當如此。”
聽到羽紅袖的回答,莊璿璣臉露笑容,雖然暫時扳倒了白千秋,但是蜀山乃至整個道門中女修仍然是少數。
然而偏偏莊璿璣卻是一個自命不比旁人差的女修,不但在道法修煉上不肯落於男修之後,更想證明自己亦有領袖群倫之力。
羽紅袖既是宗主的隔世愛女,又借薦人之機得以正式涉足宗門議事,正是她認為可以守望呼應之人。
大家同是女子,又都雌心不伏,在女修遠比男修少的情況下,更應該聯合起來。
“不瞞師叔,紅袖正想在本宗女修之中成立一個女真同修會。”羽紅袖浮起淺淺笑意。
“女真同修會?”莊璿璣訝然道。
“不錯,不論是世俗還是修真界中,我們女子都是弱勢一方,理應守望相助,奮發自強,聯起手來,互相交流修煉心得,共同對付外敵,師叔以為如何?”莊璿璣道。
“是這樣啊,嗯,好主意,可要師叔出什麽力?”
“我會盡量說服本宗女弟子參加,姐妹同心,同氣聯枝,必會為本宗大放異彩,到時再擴展到整個道門,甚至天下各宗各派都可參予進來,師叔若是有心,可為同修會呐喊助威。”
莊璿璣微微點頭,心中不由微驚,看來這同修會便是羽紅袖手中的棋子,不過她這說法頗是新穎,很是能煽動人心。
道門之中,如莊璿璣般有職司的長老或弟子,自然容易聚起一股勢力。若是沒有職司的修士卻也可以走教外別傳,宗門分支的路子。
不過這卻是要有極大機緣尋到一處地方足以開宗立府,然後再廣聚本宗弟子,才能有望以宗門分支的形式立派。
對於這種形式,道門並不禁止,更不會反感,因為像蜀山之中,由於宗門興旺,人越來越多,資源已經吃緊,若是有弟子能開辟新洞府,隻要還自承是本宗源流,也接受本宗的節製,自然是皆大歡喜。
像遠遁南海的葉孤便是當初與幾位同門有隙,一怒之下便遠走南海,隻不過他卻是性子怪異,雖然得了一處仙府,卻是不肯廣收門人,隻是以一劍光懾南海四十七島,壓得南海諸邪又恨又懼。
接下來莊羽二人便不再談論,莊璿璣告辭而去,她已達到目的,與羽紅袖結成一定程度上的暗盟。
莊璿璣剛走,浮遊島外又來一人,不過經過這幾年的布置,羽紅袖這座浮遊島上已是禁製重重,再不比昔日剛得島時,雷明與楚歌吟等人想來便來想去便去。
那道人影在浮遊島外遊離不定,羽紅袖立時便察覺了,一抹麵前虛空,一道靈光閃過,如鏡般波光炫起,映出島外情景。
孔璋受阻於浮遊島外的禁製,這些禁製雖然厲害,但他若全力闖島,花些時間終是能闖進去的,但卻礙於這是羽紅袖的居處。
正待離去時,忽然禁製散去,一條道路現出,能直接看到島內小廬。
孔璋毫不遲疑,將身一扭,遁光掠向小廬。
“你似乎修為大進了,可是渡過真人劫了?”羽紅袖看著孔璋道。
“正是。我本意隻是結丹,想不到結丹之後,劫數便至,令得我措手不及,差點功敗垂成,連極光劍都差點被毀了。”孔璋憶起渡劫之事,仍是心有餘辜,早知道要渡劫,他還應該向羽紅袖或是其他人借點法器。
“到底渡過了劫數。”羽紅袖道:“能至真人境,以後便是本宗精英弟子,地位又有所不同,加上前次你在星界中的表現,更會重視你。那柄極光劍不過是昔日煉器堂的試煉之作,你能渡過劫數,待宗門知曉後,想必還有賞賜。”
“全仗紅袖給我機會。”孔璋道,“我渡劫成功便來見你,不知可有什麽吩附?”
“算你明白。”羽紅袖道,“現在暫時無事,我也剛分離紫府神焰,重聚七魄成功。你可逍遙一段時間,不過宗門可能會遣你差事。過段時間,我會拉攏本宗女修成立一個女真同修會,集合本派女弟子的實力,更會有莊師叔暗中支援。這是我明麵上的力量,你卻可以替我作一些暗地裏的事,一明一暗,對我皆有大用。”
孔璋隻得點頭答應,他來見羽紅袖,也是怕她起了疑心。
不料卻得知羽紅袖有成立同修會的打算,此女看來的確是雄心勃勃,若是真的讓她漸成勢力,隻怕自己想擺脫她就更加難了。
不過她成立同修會還要些時間,趁這時間內,自己還有空閑去做點別的事。
孔璋心中念頭轉過,管她如何,隻要自己日後能晉入天人境,便有破界神遊八極,甚至肉身突破空間障壁去往他界之能。
到時再和羽紅袖攤牌,能合則變成真正的夥伴,不能合則大家一拍兩散,休想把自己當成她的工具榨得幹淨。
何況自己手中還有些線索和師雨濃這個棋子,如果能找出羽紅袖的秘密,更可提前就擺脫她的挾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