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王一見前方二人眨眼走出數十丈距離,不禁暗中腹誹一句。“看這小丫頭,跟那小子好的跟什麽似的,說好的李代桃僵之計,千萬可別弄巧成拙嘍。”話罷,心急火燎的疾步追了上去。
片刻後,三人來到承宗殿。好在掌殿長老與眾執事尚在,雙方見禮畢,郎飛向長老道出來意。老者打量小丫頭幾眼,點點頭,叫執事拿過花名冊,找到青嵐上人一係,翻至郎飛的名號一頁,於其下錄入瓊玉之名。隨後,三人拜別長老,出來承宗殿,又往祖祠拜祭一番,隨後趕回紫青別院。
因悟真子不在,青嵐上人又閉關不出,郎飛遂自行做主。而後找到瓊心,一同帶回住所。
幾人來到院中,王一瞅空將郎飛拉到一邊,小聲道:“雲方兄弟,咱可說好的,她雖在你的名下,卻要隨我修行。”
郎飛白他一眼,撇撇嘴道:“你別急,我自有主張。”
小丫頭性格活潑一些,仗著年齡長瓊心一歲,擺出一副大姐頭的模樣,正與瓊心逗樂耍子,忽見郎飛走到身邊,蹲下身子微笑道:“丫頭,從今天起,你便跟著妙月師叔去吧。”
“咦……”小丫頭一愣,少時,眼珠表麵蒙上一層水霧,兩隻手緊抓著郎飛不放。“不要,我不要跟他去,師父……師父,你不要小蠻了?”一時便就哭得梨花帶雨。那委屈的模樣,當真是惹人無限憐愛。
見此,郎飛聳聳肩,回過頭去,一臉無奈的看著王一。那貨見此,一時也沒了主意,等了好半晌,卻才跺跺腳,走到郎飛身邊,附耳嘀咕了幾句。聽他說完,郎飛臉上露出得逞的笑容,轉身走到小丫頭跟前。
“小蠻莫急……乖……先不哭!”郎飛拍拍她的肩頭,伸出食指,抹掉小丫頭眼角淌下的玉珠,安慰道:“隻因為師的功法與你靈根相衝,若由我教導,怕耽誤了你的將來,眼下叫你去隨妙月師叔修行,隻是權宜之計,一旦每日功課做完,你可隨意到這紫青別院來找我。”
小丫頭聞說如此,方才緩緩止住哭鬧,抬起頭,淚眼朦朧的看著郎飛。“真的?”
“當然,這麽精靈古怪的個小丫頭,我這做師父的怎麽舍得拱手讓給別人。”說著,郎飛自須彌帶中摸了半天,忽然心中一動,將那在丹門六脈大比中所得疏影劍拿了出來。因此處是積雷山,不用擔心遭人識破,便將其放在小丫頭掌中,又叮囑道:“小蠻,這柄疏影劍,便當做師父給你的禮物了。千萬記得,此劍不比尋常法器,莫要隨意示人。”
看著掌心輕若柳絮,寒如秋水的一抹疏影,小兒心性一起,小丫頭捧定法劍,啟齒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臉上瞬間雲收雨霽,麵龐嫩紅如三月桃花,美目流轉似瀚海珍貝,那一刻笑顏爛漫,好便似雨後長虹。郎飛怔怔的有些愣神,不妨小丫頭扭頭在他臉頰上猛地香了一口。“謝謝師父。”說完,也不知是羞的,還是喜的,雙手握著疏影劍,一路跑,一路歡叫。“我也有法劍咯,我也有法劍咯,若是叫瓊花、瓊豔姐姐看到,指不定如何羨慕哩。”
她這邊拿著疏影劍當做心愛的玩具一般抱著不撒手,那旁邊憨厚臉的道人眼尖,一眼瞅得法劍靈光湛湛不似凡品,不由得吃了一驚,一步邁到郎飛跟前,沉聲道:“雲飛兄弟,這法劍怕不是比你前次拿出的那柄青霜劍還要玄妙的多,若論品質,即便不如法寶,當也相差不遠矣。”
見道人如此說,郎飛淡然一笑,仍將此事推到縛魂子身上,言說此劍與那八瓣梅花塑銀錘皆由此而得,因此劍輕盈靈動,最適女用,此時剛好想起,便將之當做禮物賜給了小丫頭。道人心思不少,哪裏肯信他這番話,不過忖度再三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又兼與他無關,隻好搖搖頭,道聲:“由他去吧。”遂將雜念摒除。
一旁郎飛可不管他如何想,扭頭看到瓊心那小小子兒一臉豔羨的看著瓊玉,不覺心中一動,歎口氣,心說權當看在那不辭辛苦的母親身上吧,又將早先要給他,卻被王一攔下的那柄法劍拿了出來,招呼他一聲,拋了出去。
瓊心接劍在手,心中歡喜不盡,幾步跑到郎飛跟前。“咚,咚,咚!”使勁磕了仨響頭。王一見此一愣,打旁邊走了過來,揮手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指著瓊心額頭上的一片淤青罵道:“你這小兔崽子,拜師父的時候都沒磕的這麽認真,眼見你師伯送了柄法劍,就如此感恩,小白眼兒狼,忒沒良心了。”
別看那瓊心長的粉雕玉琢,不想卻是個憨厚樸實的孩子,後腦勺挨了一巴掌,卻仍擱那看著掌心法劍一個勁兒的傻笑。道人一惱,正待再賞他一巴掌,忽被郎飛一把帶到身後藏了。“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麽,左右不過兩物,一個是玩兒,一個是吃。你又犯哪門子瘋,莫不是看我這做師伯的給他好處,嫉妒不成?”
早在郎飛送給小丫頭疏影劍作為禮物時,王一心中就有幾絲惆悵,此時被郎飛一語道破心事,不由得麵上一紅,悶頭嘟囔道:“隻你會做人情,難道我不會。”
說完,先招呼了小丫頭一聲,隨後又一麵信誓旦旦的保證不再動手,一麵將瓊心拉到身邊,自須彌帶掣出一物,擺在瓊心麵前。
郎飛側頭看去,見竟是一把瑤琴,通體由羊脂白玉雕琢而成,龍沼、鳳池、環佩、束纓。纖瘦處,似西子扶柳。該豐膩處,若太真環肥。極盡精致之能勢,果真天上人間一妙物。
瓊心一半大小子,哪看得出好壞,臂彎裏夾著郎飛所賜法劍,雙手又拖著這把瑤琴,左一眼管弦不識,右想想宮商不通。那蹙眉含怨的懵懂的表情,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郎飛在旁邊打量瑤琴片刻,見不得一絲奇異,近前又摸了摸,卻原來空有個好賣相,竟是把凡器。
“我說王一老弟,你沒來由弄把瑤琴做什麽?我觀瓊心師侄表情,想來也不會撫琴唱曲兒。又見此琴卻是個銀樣鑞槍頭,空有個華表,卻無妙裏相襯。你若不將之拿出,窮則窮已,還有三分說處。可你卻非要弄此玄虛,硬充什麽大尾巴狼。”
那貨聽說,竟不理郎飛的茬。待小蠻一臉好奇的跑到跟前,一把拉她到旁邊,鬼鬼祟祟的自袖子裏抽出一物。
視線被擋,郎飛卻也不動,隻將神識繞過二人,自旁邊看去。隻見那廝手裏拿著一根玉打就,雕龍描金的紫簫,正往小蠻手裏塞哩。
一瞬間邪火掀翻天靈蓋,郎飛直氣的三屍神暴跳,五髒氣上湧,一步踏出,展開法步,閃動間來到二人跟前,劈手奪過那尚未回過神的王一掌中紫簫。破口大罵道:“好你個老不死的家夥,我當送出什麽東西,卻原來竟是這等肮髒之物,枉你身為師叔,竟做出這等為老不尊的事情來,沒得說,走……去找紫胤師伯評理去。”
挨了郎飛一頓罵,他這才回過神來,忙道:“且住,且住,你聽我解釋!”又見郎飛要拉他去見紫胤子。想那紫胤子是個暴躁性子,若得知此事,還不敲折他那第三根兒。哪裏敢去,拖著步子就往回掙。
這裏二人拉拉扯扯,吵得不可開交,那邊小丫頭不明所以,掩口吃吃笑了半晌,蹦蹦跳跳的來到二人麵前,歪頭瞧瞧這個,偏頭瞅瞅那個,將手扯了扯郎飛衣袖,指定紫簫道:“師父,這不是簫麽?模樣怪好看的,怎麽妙月師叔好意給我,你非但不讓收,還要拉了他去見師伯祖,這是為什麽啊?”
小丫頭這一問,將那二人唬了一跳,郎飛看了眼手中所攥紫簫,一時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作答。總不能告訴小丫頭,你這師叔沒安好心,今日教你吹簫,說不得明日就去看金魚了,再過些日子,誰知道會不會拿香蕉給你吃。
“哪裏來的這許多問題,師父說不行就是不行,便連方才要你隨他修行的話,一概作罷。”
一旁的道人聞說,拉了郎飛一把。“別介,雲方兄弟。你聽我解釋啊。”說著,一使勁,生拉硬拽的將郎飛拖過一旁。
道人見郎飛橫眉冷對,訕訕一笑,解釋道:“雲方兄弟,此事不是你想的那般不堪。”
“不是這般不堪,卻是哪般不堪?”
道人苦著臉,如此這般,這般如此,詳詳細細解釋了一遍。
卻道是幼來心,大來行,小葉浮萍戀著根。這道人生來有九斤八兩四錢重,見天兒長,見天兒壯。到得八歲之時,已有六尺高,一百三十斤重。如此小牛犢子般的頑童,沒得說,自然是小城中有名的孩子王。一年之中,過了農忙季節,小孩兒們能有什麽事,無非就是上樹掏鳥,下河撈魚,盡幹些調皮搗蛋的勾當。